54、连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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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严密的保安护送着这一行人直到正太饭店的贵宾包间。
经理本来还想陪着笑上来伺候，直接就被一杆枪怼到一边儿去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薛亦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样的架势她也有点怕，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对外只是个秘书的身份，整个人攀在了汪精卫的怀里，一双秋水盈盈欲泣：“汪zhuxi，这是……”
“没事啊，你先去睡吧，我们还有些事要谈，放心，我给你安排的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汪精卫低声哄着，然后便示意旁边的几个保镖把薛亦钿带走，薛亦钿被半胁迫着簇拥离开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看汪精卫，流露出不安和留恋之意。
顾瞳和廖仲南对看了一眼，这明白无误就是要把薛亦钿支开，接下来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贵宾包间一走进去，先看到的便是屋子中央的三面围着矮几的大沙发，矮几上茶水点心水果都齐备了。川岛芳子先走过去，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我们就坐这儿吧。”
其他人各怀心事落座，廖伯东和冯静宸神色如常，也坐下了，顾瞳和廖仲南是小字辈，在这些大人物面前不敢坐，便站在廖伯东和冯静宸的后面。
“川岛小姐请我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汪精卫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顾瞳明白，能让这等大人物沉不住气发问，川岛芳子必然和日本人有个大安排，大到连汪精卫都不肯告诉了。
川岛芳子但笑不语，随行进来的保镖们已经各自走到了窗户前，动作整齐划一“唰啦”拉开了大落地窗帘，屋里的一切在明亮的电灯光芒下瞬间暴露得清清楚楚。
“川岛司令，您……”跟着汪精卫的也有几个随身保镖，有一个忍不住了，发问道。
“戴笠已经来了，据我所知他想要杀我们。”川岛芳子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我想帮他省点事，这房间里的诸位几乎都是他想要暗杀的对象，所以我就把诸位集中起来，让他来一次杀个痛快。”
“你他妈这婊子疯了吧……”先前的保镖破口大骂，但话音还没落，川岛芳子就从腰间拔出枪来，一枪打在他眉心，死尸栽倒在地摊上，血和脑浆喷溅出来。
川岛芳子把枪收回去，面色冷峻：“听着，这是大本营的意思。汪zhuxi一再表示对帝国的忠诚，帝国是不会忘记的，现在正是汪zhu□□无畏展现自己对帝国忠诚的时候。帝国只是要汪zhuxi在这里坐一坐，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们是绝对近不了汪zhuxi的身的，我想汪zhuxi对于这个能帮助帝国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是期盼已久，义不容辞的对吧？”
顾瞳觉得汪精卫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但接着又恢复了正常：“当然，我很荣幸。”
顾瞳和廖仲南又对看了一眼：侵略者的狗只有这点被利用的价值，生死全掌握在主人家手里。
之后便是沉默，浓到化不开的沉默，空气的沉闷甚至让顾瞳有种沉默正在凝成胶状的错觉，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改变自己的动作。
川岛芳子的目的很简单了。每个窗户前站着一个保镖，这简直就是在挑衅：来啊，来刺杀我啊！
“顾小姐觉得如果戴笠要来，应该会怎么做呢？”川岛芳子突然点了顾瞳的名。
这措手不及，顾瞳愣了一下：“啊……”
“金司令，过分了啊。”廖伯东声音不高，但这话是有千钧的重量的。
“廖长官误会了，如今顾小姐已经是39号的人，还是廖长官的弟妹，渡边先生都放一百个心，我怎么会再做试探呢？我纯粹是想听听顾小姐的意见集思广益，虽然说保密局不同于39号，可是天底下吃这碗饭的手段还不是一样？廖长官大可不必担心我指证顾小姐通敌，我还没那么闲。”
顾瞳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我觉得吧，我们已经给戴笠出了个难题了。”
“有意思，接着说。”
“因为现在是晚上啊。假如我是他的话，我可能更愿意选择白天视野明晰开阔，而且环境中人多便于掩护的时候动手。”
“对，白天更好，但是很遗憾，戴老板只有今天晚上呢。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正太饭店不是行程安排里的，所以这里仓促间很难在内部安排人，对于地形不占优势的一方，首选永远是远程狙击，”顾瞳看了一眼窗户，“按照惯例如果拉上窗帘的话可以扰乱狙击手的视线……”
但川岛芳子已经让人把窗帘拉开了。
“现在虽然没有窗帘，但是有其他无关人员挡在窗前，所以我想行刺应该不会用狙击手了吧……”
“是吗？很可惜……”川岛芳子讥讽的笑还没从嘴角消去，一声枪响，南面的一块玻璃已经碎了，窗前的保镖应声倒地，一枪正中额头。
“猜错了。”
行动开始。
沙发前的众人本能都想抱头弯腰躲藏，连顾瞳和廖仲南都条件反射地藏在了沙发后面。
只有川岛芳子没躲，枪已经握在手里了：“梁处长！”
梁清的声音响起来：“川岛司令放心，第一队已经派出去了，这家伙跑不了！”
又一个保镖迅速补位，在窗边向外回击。
“砰！”这回是西南的一扇窗户，顾瞳看得清楚，这次的射击位置距离汪精卫最近，第一次射击果然只是投石问路的，不过是想看清楚屋中各人的位置分布而已，戴笠果然是奔着汪精卫来的。
“梁处长，第二队出发了？”
“川岛司令请放心！”
第二个保镖补位。
第三扇窗户应声而碎，也是西南位置，看起来戴笠这一次是下了决心的，不要了汪精卫的命绝不善罢甘休，所以明知道对方可能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来搜捕狙击手，但依然没有撤离的意思。
“好！第三队！”
又一枚子弹从第二扇窗户直接刺入了沙发。
梁清看着离自己不远正拼命护头的廖仲南：“廖少爷？”
“恩？”
“人手好像不够了，你帮着守一下？”
廖仲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清突然抓住衣服前襟，甩到了第三扇窗户跟前，整个暴露在敌方视野里，但廖小少爷也不是吃素的，自家倒霉说什么也得找个垫背的，梁清抓住他的同时，他也抓住了梁清，所以两个人实际上是用很不绅士的姿态一起滚到窗户跟前的。
当然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也顾不得面子了，连忙分开连滚带爬地钻到了窗户下面寻求掩护。
顾瞳目瞪口呆看着两个人，尤其是梁清，还可以这样？
“梁清！”这一声怒吼是从廖伯东那里发出来的。
“对不起廖长官！最近行动处人手吃紧！没想到戴笠在这个点下了血本了，布置这么多人！”
“不，还不够多。”川岛芳子话音刚落，手中的一杆长枪举起来了，与此同时她面前这一扇窗户已经碎裂，保镖倒地身亡。
川岛芳子不躲不闪，扣动扳机。
“很好，这是冲我来了。梁处长，我猜不能指望你还有第四支小队去东面了吧。”
西南方向和东面绝不可能安排同一名狙击手，最先集中火力的是西南，那是针对汪精卫的，现在这个方向已经安静了，梁清的人马又全撒出去往这个方向寻找狙击手，可以想象这个点的人已经放弃了汪精卫，撤了。那么东边的人就是另外安排的，针对的就是川岛芳子。仔细想想这也有道理，能杀掉汪精卫当然大快人心，但是如果做不到，退而求其次杀掉川岛芳子也算大功一件，戴笠这安排足够紧凑，可惜被川岛芳子看穿，将计就计了。
渡边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他身边的人弯着腰匆匆离开了房间，顾瞳猜测应该是渡边看出了梁清手下人选的捉襟见肘，让守在此处的日本人也参与到搜寻狙击手的任务中。
双方的安排都有条不紊，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顾瞳总觉得哪儿不对。
“汪zhuxi，川岛小姐。那么接下来，是我了吗？”这是渡边说的。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说法，西面的窗子也壮烈了。
“妈的，看来这次是要老子亲自上了。”梁清把手里的枪又掖回后腰，“依戴笠这么个闹法儿，我看廖长官和冯处长也不安全，你们做好准备吧。廖少爷，您那窗户可守好啊！争取坚持到我回来！”
廖仲南没法说不同意，事实上现在这种环境里守着窗户固然不安全，但是随意移动更加危险，反正都已经在这个位置了，硬着头皮顶住吧。
不对，完全不对，戴笠不可能用这种看上去笨到极点的做法搞暗杀，但是按照值得暗杀的价值排列，这么做完全无可厚非。顾瞳觉得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得抓住它。
“小瞳，想什么呢？”冯静宸看到顾瞳发傻，扔了一枚花生打在顾瞳面颊上，顾瞳眨了一下眼。
“我在想，为什么灯还亮着呢？”顾瞳有些呆呆的说。
灯灭了。
抓住了。那个念头。
顾瞳失声叫道：“不好！”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跑出了包间。
杜兰香一路走一路拆手里的□□k□□。
她拆得很快，翻进自己卧室的时候，手里只有一个瞄准镜了。
“兰香。”
不速之客从帘幕后闪出，拦在她面前。
杜兰香把手里的瞄准镜扔了，举起双手。
“这东西不该带回来。”这人捡起地上的瞄准镜
杜兰香放下双手，坐到了沙发上，开始从容地更衣：“这小玩意儿太好用了，比原来的枪机械瞄准好用得多，扔了有点舍不得，所以拿回来。”
“日本人的狗厉害，只要找到你用过的枪的一个部件，就能追到这里来。”
“那你别让他们的狗那么厉害啊。”
“这我说了可不算。”这人苦笑。
杜兰香换好了睡袍，香云来把蜡烛点上了，杜兰香就着烛火微弱的光凑在镜前化晚妆。
“记得你以前最怕在蜡烛前照镜子的。”
“那是以前。”杜兰香不为所动。
“你不该答应戴笠去刺杀汪精卫，太危险了。我跟你说过，杜月笙来了，你有现成的理由拒绝的。”这人转了话题，转得生硬。
杜兰香放下了手里的眉笔：“我们都是军人，没有条件可讲。”
“还好打了两枪你就撤了，不然他们抓到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托福。”
“为什么停了呢？”
“为什么？”杜兰香转过身来看着这人，“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因为廖小少爷突然跑到窗前去了，我旧情难忘，我下不了手，我怕伤了情郎，这个理由，你满意了？”
“……”
杜兰香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转回镜子前，听到身后帘幕轻微的响动，知道这人要走了。
“……拆下来的枪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帘幕不再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连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