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命轮》弥江

12、第十二章

　　十二

　　一桶酒见底之后洛卡慢慢地睡着了，手里抱着的酒桶骨碌碌地滚了出去。

　　安格斯把洛卡扶起来让她靠在墙角，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现在好像能够开始和二位的商量了。”安格斯转过身，再次对二人鞠了一躬。

　　“商量？”艾斯疑惑道，“商量什么？”

　　安格斯抬起头来，有些苍老的脸庞已经不见刚才的微笑。

　　“是的，一些不太好的、不是能够让洛卡小姐听见的事情。”
　　艾斯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人：“如果是让我们和洛卡断绝关系就算了——这种事还是要洛卡自己决定。”

　　“不，恰恰相反。”安格斯的眼神失去了温度，“艾斯先生，我要把您从这个牢狱中救出去——连同洛卡小姐一起。”

　　艾斯的瞳孔渐渐缩小：“你说什么？”

　　安格斯默了一会：“原来洛卡小姐没有和您二位提起过吗——她其实一直被束缚着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

　　安格斯垂下了头——他因为苍老而早已失去光泽的眼睛蓦然黯淡下去：“自从路基老爷去世，不，应该是更早之前，洛卡小姐就失去了自由，和死去的奥莉薇亚小姐一样……仿佛是纠缠着这个家族的诅咒一般。”

　　奥莉薇亚？是指洛卡的姐姐么？

　　“艾斯先生的处刑日就在最近了吧？”安格斯岔开话题，“艾斯先生，我希望您答应我一件事——如果越狱成功，请您带着洛卡小姐，永远离开这里，也不要再让她触碰她厌恶至极的枪械研究。”

　　“……喂，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吗？”艾斯瞪着安格斯，觉得他疯了。
　　安格斯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虽然不敢说十分熟悉，但我跟革命军还有些联系——希望能将您救出，艾斯先生。”

　　“你在擅自决定些什么啊——”

　　“来的路上我已经差不多记住到达这里的路线——我会尽快和革命军接洽。”安格斯的语气不容置疑，“虽然过分，但我希望您能接受我的请求。”

　　艾斯皱着眉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你的请求？”

　　安格斯思考了一会：“我以为这对您没有坏处。”

　　“你还真是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啊……我究竟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

　　“……”安格斯看了看睡在墙角的洛卡，“我希望洛卡小姐能够获得自由和幸福。”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艾斯有点抓狂，“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安格斯没有说话，似乎在犹豫，然而最后他还是开口了：“奥莉薇亚小姐——也就是洛卡小姐的姐姐向革命军和海贼□□的事情败露之后，奥莉薇亚小姐和包庇她的艾娜夫人被海军拘捕——然后双双死在了监狱里。”

　　“我没有见到母亲和姐姐的尸首。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艾斯想起洛卡的话，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沉沉醉去的她紧紧地闭着双眼，脸上带着醉酒后的潮红。

　　“洛卡小姐在这五年后，在她十四岁的那一年，又失去了她的父亲——从此变成了孤独一人。”

　　“洛卡，我亲爱的洛卡。”路基把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心，“你愿意跟我走吗？”

　　“去哪里？”洛卡仰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的父亲在这几年间迅速地憔悴了。

　　“去一个祥和、宁静，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只有我和洛卡两个人，不会有讨厌的人来打扰我们。那里有大片大片的田野，秋天会有金黄色的高高的麦浪。每天傍晚爸爸带着洛卡去田野边散步。那里的居民朴实善良，没有自私自利和勾心斗角。洛卡会有好多同龄的朋友，你可以时不时请朋友来家里玩。你会把野花做成花环戴在自己的头上。你会因为花儿的开放而惊喜，也会因为它的枯萎而难过。洛卡会慢慢地长大，就像薰衣草终有一天会散发自己的芳香。”

　　“是个很棒的地方呢——洛卡想和爸爸妈妈和姐姐一起去。”洛卡澄澈的双眼仿佛秋日雨后湛蓝的天空，她摇了摇父亲的手臂，“那我们等妈妈和姐姐回来就一起去。”

　　路基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把女儿揽进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眼里浓重的哀伤。

　　“当晚，家中发生了火灾——我一直没有看出来，原来老爷的心里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艾斯神色复杂。

　　“……带着洛卡小姐逃往地狱的想法。”安格斯斟酌了一下言辞，“一直被束缚着的路基老爷，终于受不了精神压力了。”

　　洛卡是被一阵浓烟呛醒的。

　　她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父亲正坐在床边看着她：“洛卡，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里？”

　　那是在深夜，然而布兰查德家的宅子周围却亮着熊熊的红光。

　　“你知道吗洛卡，你的母亲和姐姐都不在人世了——所以，我们去找她们吧。”路基把女儿从床上抱起来，像往常一样放在腿上，“我已经在书房点火，所有关于枪械和生化的资料都会被燃烧殆尽——驻守的海军也全部被我下了毒，大概万无一失了。”
　　洛卡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爸爸的话：“妈妈和姐姐……都不在了吗？”

　　“啊，是啊。”路基的眼神渺远，似乎在看着什么遥远的东西，“海军不会把她们还给我们了……永远都不会。”

　　洛卡怔了怔，然后开始大声哭泣——她又呛进了一口浓烟，剧烈咳嗽起来。

　　“难受吗？吃点这个。”路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些药丸，“吃了就睡着了。”

　　“我不睡。”洛卡哽咽着摇头，“我想陪着爸爸。”

　　“……哦，是吗。”路基疲惫的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容，“我们马上就能看见了，你的母亲和你的姐姐，她们在一望无际的田野边上等着我们，田野的后面是木制的小屋，那就是我们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