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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O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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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手臂受伤的缘故,手冢要去德国以便接受更好的治疗。登机前的那晚是在河村父亲家的寿司店开了欢送会。
不二拿手中的啤酒碰了下手冢的杯子,菊丸和桃城在旁边又唱又叫上蹿下跳,周围有点闹,因此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脸也微微泛红,不二说:“到了美国,只要安心养病。这边会很好,有大石领队。什么都不用想。”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这些句子都没有层次了。
“嗯,暂时不能和你们并肩战斗,但就算这样,大家也一刻也不应松懈。”一向严肃的手冢就像平日里那样严肃诚恳又激励人心地说话,没有多愁善感的感谢与道别。
青学网球部成员一同举杯,欢呼一声,并不伤感。
毕竟那个王者一样的男人是去蜕变成更好的模样。
不二想着,看向欢呼完又迅速闹腾起来的菊丸缠着越前喝交杯酒,越前的脸还真臭,因为真的做了喝交杯酒这种糗事,还是跟男生呢。
手冢叫了不二一声,不二略微偏转头。
手冢停顿了一下,才说:“辛苦了,不二。”
视线停留在不二眯起的眼睛上,大概有五秒钟。
要知道,有一部片子,秒速五厘米,说樱花是以每秒钟五厘米的速度飘落到地上来的。不二思维混沌地想。有些人始终是你追逐万年只能看到背影的。
是手冢伸手拥抱了不二,是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的手冢伸手并拥抱了不二。
这个拥抱没有使他人惊奇——不过是朋友间分别时表达不舍的一种正常表现。不过如此。
所以不二赞同地点点头,很快恢复到没有一丝裂缝的微笑,拍了拍手冢的肩膀。不动声色的事是他在被拥抱的时候满怀欣喜地数数,会持续多少秒呢?
——像是时间在耳边呼啸而过,只有他的音容笑貌能铭刻于其间。
多年以后,还能记忆犹新。
不二感受着对方初见男人模样的胸膛,一点点淡薄来之不易的温暖。
分开的时候,菊丸已经凑了过来,身上有浅浅的酒气,笑着撒娇道:“队长,我也要抱~”然后扑了过去。
手冢皱着眉头推开醉鬼,看向不二。
不二边笑边摇头把菊丸拖到自己身边,菊丸却又不安分地溜走。
“为我们的蜕变!”不二站直身,拿着啤酒的手用力而克制,轻微地颤抖。他象征性地微笑,难得主动。
“Cheers!”
手冢望向他,目光是犀利的揣测。
不二不动声色地避开,喝酒,凉凉的液体一路下滑,像沉下来的心。
活动进行到尾声,大家也累了各自回家。不二和手冢顺路,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还不止那么长。
冷风扑洒在不二发烫的脸上,他才觉得快要被二氧化碳闷坏的脑袋才清醒过来。他和手冢并肩走,没有太多话题可以聊,也并不觉得尴尬。
手冢突兀地停下脚步,看着不二微笑的脸,不容置疑地将对方揽进怀抱。
手冢停下来的时候,不二没有注意到还在前进,被拥抱住的时候身体倾斜着,嘴里发出“嗯”的轻问,却是很配合的靠过去。觉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但是没有。
他只是轻声问:“手冢?”
手冢沉默了几秒,命令口吻明显不那么重地说:“不要动,不二。”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静默,不二不敢伸手触碰,只怕一接受,这个拥抱在手冢的眼里就会变质。
如果说之前在欢送会上的拥抱会让人觉得时间停驻,那么这一次,不二是真的看到欣喜期待与悲伤无奈在面前交织着缓缓流淌而过。早知道不会有结果,却连一刻的真实都不敢抓住。而且不是因为怕不够真实抓到也是虚无缥缈,而是害怕过于真实事情发展到自己也无法操控的地步。
太可悲了。不二想。
他们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即使彼此靠得那么近,也依旧泾渭分明。
“谢谢。”手冢放开不二后这样说。
不二不明白手冢的意思,但他能看出他眼中的深意,以至于自己像受了蛊惑一样毫无顾忌地盯着对方,声音有些飘忽:“手冢,你知道为什么向日葵会向着太阳转吗?”
不二模糊地在脑海中拼凑了一个答案。
如果手冢不知道,他就拥抱着他说出那个答案。
如果手冢说错了,他就拥抱着他说出那个答案。
如果手冢说出了那个答案,他就拥抱着他再吻他。
每一个都是好结局。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又哪有那么多好结局。
所以,手冢什么都没问,不二什么都不答。一切安然无恙。
一直到手冢的航班掠过东京的天空,经过太阳下投射出一大片阴影,但仰着头望着澄澈到没有一片云的天空依然觉得阳光太刺眼。痛到,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不过不可以,于是不二保持微笑认真地走向网球场。
挥洒青春热血的地方,他们最贴近的地方,仿佛手冢还在一丝不苟地说要加跑三十圈一样……
最后不二累得趴倒在草坪上,手臂横放在眼睛上,轻轻地翘起唇角,像一朵向日葵,灿烂,欣欣向荣。
好久之后,在青春学园的最后一个学年,因为学业的缘故不二已经退部了。
不二被新生请求做陪练,再次拿起网球拍时,仍旧轻松接下一球,漂亮的弧度。
身后传来久违的声音:“不二。”
不二愣了一下,没有回头,微笑着接下对方一球,说:“回来了,手冢。”就好像家人短暂的分别之后随意招呼一下。
可是真的是过了好久,就到快要忘记手冢的脸了。可是还记得清楚那种气息。
手冢顿了一下,才问:“不二,还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向日葵会向着太阳转吗?”
像是有什么在心里迅速填充,满到快要溢出来。不二力道没有掌控好,打出一颗界外球,他歉意地对学弟笑笑,对方立即明白,转身走开。
不二斟酌良久才转过身,声音一贯的轻和,他道:“抱歉,不记得了。”
手中的目光深沉,如同一汪墨绿的潭水。
暗涌袭来。
而不二,好像又回到万里无云的那天,眼睛又开始涩痒起来,以至于他一直担心有什么东西会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