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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冰美式 ...

  •   温怀蒲直挺挺地跪在温怀葵的遗像前面,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后背的板子一次比一次落下来得重,没有从前的哭闹求饶,现在的他痛得咬破嘴唇,也不会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疼痛而流出的生理泪水模糊了温怀蒲的眼睛,他默默地想,不知是父亲温才治老了,还是他背后的皮越来越厚了,板子落下来带来的疼痛大不如前,尤其是最后三下,不疼不痒。

      温才治打到气力不济才住手,他把板子递给管家,接过手帕,边擦手边狠辣地发话:“你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老规矩,二十四小时禁水禁食!”
      面对这样的惩罚,温怀蒲轻蔑一笑,他在挨揍的时候他的‘母亲’在干什么呢,在隔壁的房间诵经念佛。
      他很早就知道他不是他这位‘母亲’所生的,也知道他有一位很出色却英年早逝的大哥,他更加知道,他对于他的父亲意味着什么,他不过是他父亲需要继承温氏集团的工具人而已。
      从记事起,温怀蒲除了高压的学习生活之外,并没有感受到真正的爱,也根本没人爱他。

      温怀蒲微微叹气,唉,又要三四天不能光顾夜店啦!

      果不其然,照片送出去的第二天,开元集团的一批货品滞留在码头,这是一批加急货品。
      这场秋雨下得很大,温怀堇单枪匹马地撑着伞站在约定好的地点,忽地袭来一道刺眼的白光,接着是一片黑伞,对面为首的一位上了年岁的男人从伞后露出脸来。

      温怀堇认得他,恭恭敬敬地先开口:“冯叔好。”
      被唤作冯叔的中年男人同样恭敬一笑:“怀堇少爷好。”
      温怀堇上前一步,直奔主题:“大舅舅要我做什么?”
      冯叔也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大少爷要您什么都别做。”
      温怀堇不再说话。

      雨势渐大,耳边刷刷作响。
      冯叔面对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孩子不记得他的父亲,在成年后只有生日当天才能隔着玻璃见一次他的母亲,温才治掌权后,他甚至见不到他的外公,这个一直被抛弃被打压的小孩子已然长成了有能力有实力的男人,蓄势待发的他像一座不知何时就会喷发的火山,火山的杀伤力固然强大,但这是自我毁灭式的,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冯叔像小时候一样语重心长:“怀堇少爷,您已经得到了本该属于您的一切,过去的事儿就应该随着时间让它过去,您有您的人生,有您的未来,已逝之人不可追啊。”
      这话温怀堇听过许多遍,以往都是沉默作罢,但今天他想问:“我不应该知道真相吗?”
      人的执念啊!冯叔叹口气:“真相是什么对于您来说重要吗?知道了真相,您又能做什么呢?章先生能活过来吗?大小姐能清醒过来吗?”
      提到父母,一向冷静自持的温怀堇变得激动起来,他的声音无比坚定:“重要!我要亲手送害死我父母的人接受法律的制裁!”
      冯叔急得直摇头:“怀堇少爷呀,您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老爷九十岁了,您还能见他几次?!”
      提到外公,温怀堇瞬间冷静下来,大大小小的雨珠滴在肩头,很快,洇湿了整个肩膀。

      冯叔这才掏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示意温怀堇可以开始说话了。
      温怀堇毫无感情地开了口:“大舅舅,我错了,我不该多管闲事,我再不会这么做了。”

      一片黑伞消失良久,吴岩一路小跑过来。
      大雨中,吴岩扯着嗓子:“温总,咱们走吧,雨越下越大了,别淋感冒了!”
      温怀堇好像听不到似的,握紧拳头的指甲扎在肉里,他似乎也感觉不到痛,他意识到,温才治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未来,唯有孤注一掷。

      天色如墨,雨淅淅沥沥地不如前半夜下得那么大,隔音的落地玻璃把室内室外分成两个世界,雨水溅在玻璃上极快地流了下去,留下一串串长长的水痕。
      温怀堇坐在窗边,他的此番操作并非是不自量力的无脑行动,他在试探,不出他的预料,温才治的行事作风并没有因为上了岁数和失去爱子而有所转变,甚至变本加厉,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独享温氏集团这座商业帝国,他要像他的父亲那样成为独裁者,他千方百计地驱逐同胞手足,他的儿子也只配成为他的工具。

      在温才治看来,照片事件是温怀堇向他传递三个信号,第一,他已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男孩,在展示他的能力和实力;第二,作为温才治最应该信任和依赖的儿子,是个废物;第三,温怀堇已经开始采取了行动,他一步一步地逼近真相,他试图摧毁温才治筑起的城墙。
      制造生意方面的障碍是温才治认为最简单和最有效的手段,如果没有大量财富的支持,温怀堇又能玩出什么花样呢?

      温才治想不到的是,货品被截这桩事故是温怀堇精心布的局,目的有二,一是他早已料到温才治会从生意方面下手,二是他故意示弱,免得打草惊蛇,摧毁冰山的方法永远不是以身直击,而是要在冰山已经融化的地方添火加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和温才治比起来温怀堇有足够的时间优势,何况,现在的江知恒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他已无后顾之忧。
      只是,他有点点舍不得。

      江知恒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客厅,他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温怀堇,他穿着一身居家装,坐在窗边的摇摇沙发里,非常放松地翘着二郎腿,默默地注视着外窗的雨景。
      从窗边地灯散发出的柔和暗光洒在他身上,这景象像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不同温怀堇常常赞美他的相貌,江知恒极少表达对温怀堇外貌的评价,但不得不说,他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释放着迷惑人心的荷尔蒙,江知恒从他身上懂得什么是无法抗拒不能自拔。

      江知恒轻轻地走过去,放下牛奶杯,蹲在他身边,伸出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尽管开着暖风,却是触手的冰冷,江知恒有些没来由的心疼。
      温怀堇看了眼冒着热气的牛奶又看向他,笑道:“谢谢。”
      江知恒劝说:“早点睡吧。”

      温怀堇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他的骨相生得这般好看,他又是这般好的人,这么好看又这么好的人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
      他慢慢地抽出手,起身端过牛奶杯,对他说:“知恒,明天你和路敬来公司,我们谈谈离婚的细节,好吗?”他又补充,“你来定时间,我没有外事活动。如果不方便,可以再约。”
      你看看,他在说这种事儿的时候,都会温柔地询问你,会体贴地迁就你,会周到地给你台阶,这七年来,他给予你足够的尊重,给予你足够的安全感,但给予你足够的爱了吗?
      这是江知恒常常思考的问题,他爱温怀堇吗?一个代替品会得到爱吗?

      江知恒保持蹲姿,抬头笑答:“好。我明早和路敬约好时间告诉你。”

      这是江知恒第二次到访温怀堇的公司,第一次是婚后不久,那时候的办公地点不是这里,是距离市区颇远的一座新兴产业园内,他还记得那天也是午后时分,在温怀堇的办公室见到路敬,还有一些财务和法务的专业人员,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成为了江知恒工作室的老板,拥有了他的第一名员工也是他第一位且唯一一位经纪人路敬,三天后,拥有了第一位签约艺人——祁森屿,半个月后,王星辰加入其中。
      七年时光,温怀堇在这座超大城市寸土寸金的中央商圈建了一栋专属办公大楼,成为了地标式建筑,江知恒无数次路过,却从未进去过。
      开元集团上上下下的员工都隐约知晓他们有一位明星老板娘,却鲜少有人见过本尊。

      今天的午后和那天一样的阳光明媚,但江知恒的心情却天壤之别。

      吴岩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随后温怀堇匆匆而入,边疾步边道歉:“不好意思,各位久等。”
      会议室里,专业的法务和公关团队及路敬纷纷起身和他礼貌地打了招呼。
      温怀堇点着头示意大家落座,他则非常自然地坐到了江知恒身边。

      路敬以为他会坐在主座,没想到他会如此操作,他又瞟了一眼站在温怀堇身后的吴岩,顿时觉得屁股下面多了些小钉子似的,堪堪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还没正式开始,另一名工作人员敲门而入,把唯一一杯S家的冰美式放在江知恒面前,这是他最喜欢的咖啡,堪称每天的续命之水。
      路敬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的会议议题是关于离婚的,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确定不是恩爱夫夫为了购买二套房所以协议离婚吗!
      再看看淡定如斯的吴岩,路敬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瞒着他的事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冰美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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