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上错花轿嫁对郎》地三鲜女侠

43、第四十二章 春猎之冷箭

　　春猎第二日，阳光普照大地。风和日丽、白云袅袅，帝都的春日如同娇羞和婉的少女，平静而安宁。季礼离京已近一月，他一向快马赶路，不知现在是否已入燕城？也许这次春猎结束，她一回府就能在后院的树梢间看见长途而来的月神。也许月神的脚腕上还挂着情意绵绵的诗句。想到这，幽远展颜一笑。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连翘陪幽远坐在离营地稍远的一片草地上。幽远看书，她晒太阳。

　　是么？幽远垂下头，手中正是《咸阳城东楼》。“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她为何感受不到春日的美好，而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敬慈皇后早已入殓安葬。春日，是万物滋长的季节。万物都已复苏，何况人之欲望？春猎，是最好的契机。

　　“今晚的宴会，妹妹可不能再躲了……妹妹小心！”幽然蓦的花容尽失，将幽远扑倒在地。原本明媚艳丽的面庞，扭曲一团，痛苦地呻吟着。

　　“小姐！”连翘和芦荟同时尖叫着。

　　“血！血！小姐受伤了！”芦荟大骇，失魂落魄地抱着幽然，根本没有主意。

　　幽远被连翘从地上拖起，一眼就看到幽然鲜红的右臂。刺目的血迹让她打了个冷战，好像时光一瞬间回到十三岁那年。季礼也是流着这样红彤彤的血，不停地流、止不住的流……幽远颤抖着嘴唇：“去叫王爷！快去叫王爷！快去！”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冲连翘喊道，姐姐不能有事！她绝不能再让姐姐和表哥一样，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李信赶到时，幽远衣衫不整的跪在幽然身边，呆呆地瞪着一支箭羽。脸上恐惧的表情如见魑魅。幽然面色苍白，混混沌沌靠在芦荟怀中，右臂被幽远的衣服胡乱包裹着。李信忽而感到一阵如释重负。此刻，他虽愤怒，却不再害怕。

　　连翘在猎场找到他时，又惊又惧，哭的连说话也颠三倒四。一会小姐一会大小姐，听得他心惊肉跳。一路飞驰而来，他仍觉得不够快，几乎伤了自己的座驾。他脑中来回只有一个想法，难道魅影和悬风失手了？！思及此，他感到的疼，比剜他的心削他的肉更甚。

　　幽然以最快的速度被移回寝帐。皇帝亲自坐镇，三名御医同时诊治。伤口虽深，幸好并未入骨。幽然虚弱，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皇帝和李信的脸色都如黑云压顶，圣谕一下，如雷霆之势，便查出结果。弓箭手失手射偏，险些殃及曦德妃与安亲王侧妃性命。处极刑，斩立决。皇帝亲自喂幽然进药，又柔情蜜意地安慰一番，此事就算了了。又或许，对皇帝来说，只要事不关己，任何事都不必太在意来龙去脉。

　　不一会，寝帐中只剩两人。幽远肿着核桃一样的眼睛，坐在床边扑簌簌落泪。幽然轻轻替幽远把散发抿在耳后，雪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发出嘶哑的声音：“哭什么？姐姐一定会救你，会不惜一切保护你。即使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我，但我待你之心如初，不变分毫。”

　　“姐姐……呜呜……对不起。”幽远闻言号啕大哭起来：“我怎么那么坏，我怎么能怨你。你有你的苦衷，你也不想牺牲茯苓……我从来不曾替你分忧，还一直埋怨你……”幽远眼前又浮现出一片一片鲜红，她分不清是季礼还是幽然。

　　“姐姐不怪你。好妹妹，你今日受了惊。快回去休息……”

　　“我不！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幽远倔强地赖在床前。

　　幽然虚弱地笑道：“又说傻话。你有王爷要照顾……芦荟会服侍我，你去吧。我也乏了，你明日再来看我便是。”

　　幽远见幽然确实极累，分明是强打精神和自己说话。一时也不敢再扰她，只得又嘱咐芦荟一通，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芦荟掩好门，面上惶恐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她钦佩不已道：“娘娘神机妙算，知道英国公府必然出手。幸好咱们这两天一直暗中留意侧妃的去向，娘娘这招苦肉计才有用武之地。奴婢瞧，侧妃心里那道坎算是迈过去了。不过娘娘也真胆大，再偏一点，只怕肩胛骨就穿了。”

　　幽然苍白的面上浮出一丝不屑：“长公主和裘氏这两个睚眦必报的蠢女人，报仇俩字就差写在脸上了。”她挪了挪位置，一不小心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你今日可看清了？”

　　芦荟颔首：“不能再清楚了。一男一女，皆绝顶高手。箭的方向是被那个女的打偏的。娘娘觉得会是谁的人？”

　　幽然蹙眉：“季礼？李信？”她摇头，拿不定主意：“是谁的人不重要，对我们来说知道她身边有暗卫守护这件事，最重要……”

　　“会不会是王爷起了疑，安排的人手？上回娘娘一箭双雕，计策虽好，就怕王爷明察秋毫，不好糊弄啊……”

　　“还不是因为你。”幽然薄嗔了芦荟一眼：“茯苓看见你换脸，本宫如何留得下她！所幸你的香药完美，既是情药又是哑药。不然本宫还真怕她说出实话！”

　　“那为何王爷迟迟没有动作？”芦荟满面忧虑：“夜长梦多，奴婢实在担心。”

　　“急什么？”幽然嫣然一笑，美若天仙、冷似冰霜。“圣上多疑，如今他们二人都牵扯进来。你说陛下是疑心本宫多？还是疑心李信多？那可是陛下防了一辈子的人啊……你放心，李信收拾李涛可比咱们利索多了。咱们就等着瞧好戏吧……”

　　斜月高挂，夜空中两道玄色身影如一阵轻风，眨眼间就掠过巡逻的近卫。一男一女、一前一后，闪进安亲王李信的营帐。

　　“主上。”两人皆黑衣蒙面，齐刷刷抱拳俯身。

　　“怎么回事？”李信手中把玩着一只箭羽，不疾不徐地问道。

　　黑衣人中眉眼细腻，被称作魅影的女子，上前一步：“属下情急之下出手了。只没想到，曦德妃刚好经过，挺身而出。属下恐行迹暴露，于是只改了箭羽方向。”

　　“不是问你这个。”李信把手中的箭羽掷到二人面前：“从何而来？”

　　悬风黑眸一闪，站到魅影身边。朗声禀道：“正如主上所想。”

　　李信眸色一顿，一道锋利之光迸射而出。英国公府当真活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