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上错花轿嫁对郎》地三鲜女侠

25、第二十四章 皇后殁

　　瑞宝二十一年，初冬，景阳宫皇后病殁，号“敬慈”。皇帝辍朝五日，以慰哀思。举国上下，一片苍茫。国丧期间，禁止庆典娱乐，暂停婚姻嫁娶。魏国沉浸在无边的压抑之中。皇帝下旨，朝阳宫曦德妃领六宫事，全权主持敬慈皇后丧仪。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一律入宫哭丧。三品以上官员守孝六月，亲王府国公府守孝一年。

　　幽远入宫之日，天色暗沉，似乎上天也怜悯皇后英年早逝。懂事时，府里的教养嬷嬷常说，当今帝后伉俪情深。果真如此吗？皇后与陛下同庚，已入不惑之年。大约年华已逝、容颜凋零。皇帝冷情，与皇后鸾凤和鸣，亦可在其缠绵病榻时迎娶新宠，宠冠后宫。皇帝寡意，曦德妃最得圣心，亦可在其临盆产子时下药谋害，虎毒食子。

　　幽远远眺乌云压顶的大魏皇宫，嗅到丝缕阴谋气味。皇后即使病重，却是一块制约各方势力的砝码。如今中宫空缺，那些虎视眈眈、心怀不轨之人，必如饿狼捕食，展开一番权力角逐。成王败寇、非胜即亡，他们不怕死吗？幽远攥紧拳，胸口闷痛，自己又何尝不在他们之中？

　　景阳宫，白的惨烈白的凄凉。宫殿巍峨高大，却再无轩窗梳妆、对镜贴花的美好。空荡冷寂的院中，跪满披麻戴孝的泪人，也不知皇后是否认得。

　　“哀！”司仪一声之下，众人皆期期艾艾痛哭起来。

　　“嫂嫂认识皇后吗？”瑶华不知何时凑到幽远身边，见她面上清泪两行，倒不似旁人假惺惺一般，不禁奇道。

　　幽远摇头：“不曾谋面。”

　　“那嫂嫂为何伤感？”瑶华扫了院子几眼：“依小妹看，这里唯有嫂嫂真心。”

　　“只是莫名感慨罢了。”幽远牵起瑶华向景阳宫外走去。不知皇后年轻时是否同她们一样，曾怀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梦。最后却在尔虞我诈、利益交换中一点点磨灭希冀。将是何等伤心绝望？

　　“华儿明年及笄后，就要议亲了。”瑶华蓦的低声叹道。

　　幽远温和一笑，莹白的指尖滑过瑶华如丝的长发：“小妹心悦何人？嫂嫂虽不能出面，但你十哥也许说得上话。”

　　“帝都世家子弟，大多纨绔。我只愿嫁一心待我之人。随他草莽匹夫也好、山野粗人也罢，我并不在意。”瑶华执拗地眼神，令幽远深深感动。以瑶华的出身，一般官宦人家尚不足以相配，又怎会任由她在茫茫人海中随心选择？想到这样一个透明纯净的人，被困在四方高墙之下，幽远就忍不住心痛。

　　“来人，给我重打！”宫墙拐角处传来女子厉声喝骂。

　　幽远和瑶华唬了一跳，拔腿循声走去。只见女子三十五六模样，一身素衣。瓜子脸柳叶眉，长相三分娇媚，此刻因恼羞成怒而面目狰狞。在她右侧，身着孝衣的青年男子被宫人一左一右拉着，满面惊恐。地上一名女子，不知挨了多少巴掌，双颊肿胀，嘴角溢出一行血渍。

　　“茯苓？！”
　　“崇妃？！”
　　幽远和瑶华同时惊呼，二人面面相觑。

　　“那就是崇妃？”幽远急匆匆问道，脚下已疾步上前。

　　“嫂嫂不要管吧。大皇子尚被拘着，肯定不是好事。”瑶华想拉回幽远，奈何幽远已一个箭步跪在崇妃脚下。

　　“娘娘金安。”

　　崇妃凤目一眯，眼角射出一抹杀意。“安亲王侧妃。怎么？要来管本宫的闲事吗？”崇妃皮笑肉不笑道。“谁让你停了，继续打！”她怒喝一声，宫人立即左右开弓狠狠打向茯苓。

　　“请问娘娘，受刑之人可是朝阳宫宫婢？”幽远笔直地跪着，心急如焚。

　　“是又如何？想用朝阳宫压我？”崇妃横眉怒目，如火上浇油。

　　幽远叩首：“妾不敢。妾只知国丧当前，陛下痛失爱妻，钦定举国同哀。此时，大兴刑法，若闹出人命，恐于先皇后不敬。”

　　“是么？侧妃所言极是。不如就请陛下做主，看陛下是心系皇后，还是顾全你姐姐。”崇妃一步步逼近，俯身在幽远耳畔，阴森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