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深夜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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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遥晚上六点多才回来，冬天日头短，她进门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顾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剧本，听到声音，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回来了。”
“嗯。”苏遥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沙哑，“我马上去做饭。”
顾铮奇怪地向她看了过来，本该心情不错的人，此时却低着头，仿佛被一层忧愁笼罩着，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苏遥转头看他：“没事，就是回来晚了些，怕你骂我。”
顾铮当然不信，之前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面对他时都镇定自若，怎么可能因为晚回来就怕他骂？可是她不说，他也不好问，两人现在的关系就是老板和雇员，贸然询问人家的私事实在太唐突了。
他只能说：“累的话就休息一下，我们可以叫外卖。”
苏遥摇了摇头：“拿了工资，总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等到饭菜上桌，她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唤顾铮吃饭时语气也很平静，只是眼眶微微泛红。顾铮猜想她妈妈的情况可能不大好，本想安慰几句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这样的性格，大抵不会喜欢别人过分关心，这一点从她入职时所填的员工资料表就可以看出来——亲属那一栏是空白的。
他一边想着怎么旁敲侧击地问一问，一边夹了块菜花送到嘴里，谁刚一入口就差点吐了出来。菜花咸得要命，这丫头大概把半包盐都抖进去了。他抬头看她，却发现后者也正在吃菜花，那么咸的东西，随便嚼几下便吞了下去。
如此心不在焉，可见遇到的问题之大，他忍不住问道：“今天在医院还顺利吗？”
苏遥不知道他这话另有深意，以为他问的是工作交接情况，点点头道：“许先生交待得很清楚。”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我。”顾铮又道。
“好的，谢谢顾先生。”
“你是我的助理，不用跟我这么见外，叫我铮哥就可以了。”
“嗯，铮哥。”
顾铮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跟她交流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她的周围仿佛有一道高耸的藩篱，别人只能在外面跟她对话，根本无法靠近她。
吃完饭，苏遥洗了碗就回房去了。十点多的时候顾铮准备休息，上楼后鬼使神差地往她房间看了看，却见里面一点光线都没有，大概人已经睡着了。
这一晚他仍旧睡得不好，迷迷糊糊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晚的繁花酒店，女孩略有些苍白的肌肤在灯光下刺着他的眼。其实他已经不大记得清当时的细节了，两人倒在沙发上之后，记忆有个明显的断层，就像老旧的胶片，很多地方都花了，看不清楚，只有衬衣上的血迹越来越清晰，最后铺满了整个房间，惊得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嗓子干得厉害，他定了定神，摸出手机来看，已经凌晨一点了。他没有睡前喝水的习惯，因此房间里并没有水，只能去客厅喝。屋里暖气开得足，他便没有换长裤，就那样穿着四角短裤走了出去——反正这个时间苏遥肯定是呆在房间的。
出门的时候，他还因为梦中的景象有些恍惚，走到楼梯口时，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苏遥正坐在走廊那头的地上，双手放在膝盖，手里拿着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他的方向。
他呆了片刻，随即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她妈妈那边出了问题，她需要钱，这点他很理解，但他明明说了可以帮她，她却还是要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来挣钱！
因为钱，可以不断栽赃陷害他；因为钱，可以将自己也算计进去；因为钱，连亲自签名的保密协议也置之脑后，甚至不顾会坐牢的风险！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劣的人，对别人的好心和怜惜不屑一顾，任性胡为，心肠简直硬得像铁！
他注视了她片刻，大步走到她身前，直接将手机抢了过来。手机屏幕上是微信聊天窗口，上面只有三行字。
她：你考虑好了吗？
对方：多少钱？
她：一万。
“苏遥！”他咬牙切齿地叫道。
苏遥刚才一直在愣神，直到手机被抢，这才抬起头来。顾铮见她一双大眼水汽迷蒙，仿佛雾里看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即使被抓了现行，她仍能做出一副无辜的姿态，仿佛别人都是傻瓜，看不出她的企图似的！
他重重地在她手机上按了几下，将相册打开，却再次愣住了。
相册里并没有他的照片，只有一张苏遥的单人照。上面的她看起来比现在还小着几岁，身上穿着碎花裙，正站在S市最好的学校C大的校门口，右手举到额头，半挡着阳光，脸上的笑容十分明媚。
他知道自己冤枉她了，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面道歉？还是若无其事？好像都不合适。拿着手机的手就那样僵在空中，一米八的大男人在一个小姑娘面前进退不得。
苏遥的目光从他脸上慢慢往下移，最后落在他的四角短裤上。
顾铮：“……”
深更半夜，衣冠不整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冲向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孩，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要欺负人家。他简直窘得无地自容，匆匆将手机塞回她手中，也不下楼喝水了，逃一般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仿佛再迟半刻，就会被人抓去用火烧死似的。
走廊里静了下来，他将耳朵贴在门上，过了许久，才隐约听到苏遥关门的声音。他心中一松，颓然坐倒在地。事情变得如此糟糕，他该怎么去面对她？
这一晚顾铮没有睡，就坐在门口，背靠着门板想办法，却始终想不出个好主意来。他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这种事又不是随便一句道歉便可以了结的，直纠结得他头发都要白了。
时间过得很快，八点的时候，苏遥准时来敲他的门：“铮哥，吃早餐了。”
他悚然一惊，条件反射地跳起身来，想要把门打开，好在及时发现自己仍旧穿着那条四角短裤，赶紧跑去换衣服。等他穿戴整齐，打开房门的时候，苏遥早就不见了，他望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失落了片刻，这才回头洗漱。
今天苏遥做的是虾饺、烧麦和皮蛋瘦肉粥，顾铮还没坐到桌前，就已经闻到了香味。苏遥若无其事地为他盛了粥，将筷子递给他，自己也坐下吃了起来。
顾铮数次想解释一下昨晚的误会，却怎么都开不了口。犹犹豫豫间，苏遥已经吃完，说道：“铮哥，上午我想请两个小时假出去一趟。”
“好的，没问题。”顾铮立刻答道。
苏遥看了看他，两人目光交错，顾铮心虚地低下了头。
苏遥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以前的旧衣服，还背了一个半旧的背包。顾铮住的地方叫做“幽梦庄园”，全是独门独栋，位置靠近郊区，是富人聚集的地方，附近只有一趟巴士到市中心，半个小时一班。苏遥掐着点赶到车站，三分钟后大巴靠站，她匆匆跳了上去。
车上的人很少，她将背包抱在胸前，心里很难过。包里装着她的单反相机，那还是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师父乔谨安送的，虽然用了几年，有些旧了，但她仍然很宝贝。可她实在太需要用钱了，妈妈手术后出现了排异现象，情况非常不好，她短时间内根本筹不到太多钱，只能忍痛把单反卖了。
她安慰自己说，如今已经成了顾铮的助理，用不着再偷拍他，单反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先拿来换钱，以后再重新买过。可是心里仍然觉得很疼，这台单反于她不仅是伙伴，还有着特殊的意义，它代表着乔谨安对她的祝福和期待——虽然她最终也没能大学毕业。
到了约定地点，买家已经来了。她将单反拿在手中，迟迟都没有交给买家。买家不耐烦了，吼道：“你到底卖不卖？”
苏遥的神色黯了黯，终于将相机递给了对方。买家接过去仔细查看，末了说道：“比你说的还旧啊，这种几年前的老机子根本不可能卖到一万，我看八千差不多了。”
“这是当时的经典机型，已经不再生产了，用三分之一的价格买来收藏，你并不亏。”苏遥不让步，“我要不是急着用钱，也不会卖掉它。”
“既然急着用钱，就不应该坚持高价，我再给你加一点，八千五，不能更多了。”
苏遥气道：“价钱早就谈好了，我也给你看了实物照片，你现在反价，不会不好意思吗？”
“那你到底卖不卖？”买家跟她耍无赖，“别说我欺负小姑娘，最多给你加到九千，如果你不卖就算了。”
苏遥是真的不想卖，这部单反如果放到二手市场，起码可以卖到一万三以上，可那要等合适的买家才行，而她偏偏没有这个时间。
她咬了咬牙：“好吧，就九千。”
买家支付宝转账给她，将相机接了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苏遥站在原地，看着空空的手心，心也像是空了一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深夜误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