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张昂的家宅地段很是不错，正西街上都是书耕人家，人员变动极少，出门再走半盏茶，左转再右拐，便是一处极热闹的坊市。
宅子三进三出，共十余间青砖房，每重院落都有厢房、下房还有雨廊，张家除先生夫妻俩，还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奴，已经是听不清话，平日里只做打扫、砍柴的重活，并不听人招呼。
王玉雅见陆霜可怜可爱，自己亲子早就长大去安王手下办事，一年到头都见不得几面，只把这个小丫头当自己的亲女儿。
小女孩身世已不可查，面容一团天真可爱，若是贸然寻访亲人，倒容易害了她，张昂也是默许了夫人的建议。
方妙便选了自己前世的“妙”字做名，今日安家落户下来，张妙也算是能稍放下心来。
这不到半月的功夫，张妙的人生却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莫名其妙的变成高官嫡女，飞来横祸又逃出生天，现在总算是安定下来。
《庶女记事》不过是闲时看的一本小说，哪里认真细细研读，张妙自己只记得大概的剧情。
现在悔青了肠子也于事无补，她在这个书中世界，与亲爹无一丝感情牵绊，那远在天边的大舅舅，可书中他们一家也是无灾无痛的度过一生，自己也不去打搅了。
现在有了张昂、王玉雅，方妙与他们相处久了，她一个四五岁小孩，无财无势，也就明了真心实意的。
今后，把书中的恩恩怨怨的抛在脑后，舒舒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道。
待休沐过后，少年们背着书袋到先生屋里，却见屋内角落里坐了一小女孩。
“小孩，你叫什么？”魏巍笑吟吟的问道，他认得滕溪的有头有脸的人家，便没见过这位妹妹。
张妙歪着望着眼前的少年，他内穿灰绿交领长衫，外着竹叶纹饰的袖衫，十几岁的年岁，就有可潇洒肆意的感觉。
摇了摇头，头上发髻上的兰色流苏轻轻晃动，张妙并不作声，她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人，天文地理她可能都知道，要她写好个毛笔字，难。
周围半大不小的小子，更是起劲，以为是这位小妹妹害羞不好意思，七嘴八舌都问起家里有几个人，可读过什么书。
“大早上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张昂长腿一迈，走进屋里，见学生都围在自家闺女旁边。
眉头一皱，语气更是不善，“课业可都完成了？”，刚刚还活泼乱跳的猴子现在如同耗子一般，快速的跑回位子上。
房间大约三四十平米大，墙壁上挂着先圣画像，并劝学字句，最上摆了一把太师椅，余下整齐摆了三套桌椅，共坐六人。
今日太师椅旁又放了一套小小的桌椅，张妙端坐其中，张昂先布置下诵读的内容，再细细教导女儿写字。
半刻钟后，便留下抄写的作业，接着给堂下的学生们讲学，张妙假装练字还偷咪咪的听他讲课。
别看这学堂小小，可是这庙小菩萨可不小，张妙也是算见多识广的现代人，看过火箭升天，去过五湖四海，不过听这个古人讲课依然新奇不已。
张昂思维敏捷，讲究循循善诱，，针对每个学生的疑问进行解答，深入浅出的分析问题，诸子百家信手拈来、妙语连珠。
张妙听着听着不由就停住手，她耳朵听着这边的话，心里想着现代的各种言论，像是两人在辩论，甚是有趣。
她年纪小，并不跟着学堂的念书，上午跟着习字学文，下午跟着母亲侍弄下花草松散着。
王玉雅正在翻检晒干的药材，见女儿小心翼翼的扶着门框，跨过门槛，笑道“下学了，药丸按时吃了吗？”
张妙乖巧的点了点头，她身上的淤青伤痕大多全好，只是喉咙还未好，本来她以为是哪个姨娘给她下的药，但是张昂给自己看病时并未发现中毒迹象。
她生性豁达，虽然说不得话对生活有点不便，但只要对身体无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玉雅把张妙抱在怀里，捡出几样药材，温声问“妙儿，可记得昨天娘教你的？”
张妙一一选对，王玉雅高兴极了，亲了小女儿一口，两人就嘿嘿嘿的笑作一团。
“你们又在疯顽什么？”张昂缓步进屋，见这娘俩不能一处说话，还能交流自如，简直匪夷所思。
张夫人自豪道：“妙儿可聪明了，将来必定比你那些学生强出一百倍来。”
张妙不好意思的把脸窝在王玉雅的颈窝里，她都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定性比那些小孩多出一座山来，记住些药草也是应该的。
张昂并不与夫人争辩，他素日都是说不过自家娘子的，况且学堂的那些学生正经论起来，算不得徒弟来。
“今日怎地回来的晚些。”王玉雅问，张昂平日是不会留堂的。
张昂脱下外袍，换上家常的衣裳，坐在娘俩对面，说道：“朱峰知学堂招烧饭厨子，问我可还缺人。”
“朱峰？我曾见过，个头不太高，每日上学挺早的。”
“正是，朱峰他母亲便是要来做活，一月三钱，朱峰还可晚间在这留饭。”张昂低声讲起药草药性。
读书本不是个轻省的活，笔墨纸砚无疑不花钱，天资聪慧的想要出人头地尚得勤快，一般的愚人更是要发愤图强，十年苦读未得功名的比比皆是。
张昂也只是在能承担的范围内，给予一点帮助，若是要光宗耀祖、锦衣玉食还得靠自己。
学堂里的学子们算是看出小师妹的门道了，启朝女子地位较高，一些公开的活动都能自由参加，若是待嫁的姑娘，性子内敛的带上纱制围帽便能结伴上街，合离另嫁的，也并不为所耻，毕竟各个都是掌上明珠，将心比心而已。
便是家底殷实，书香世家的女子，也还做得女大夫、女先生，颇受人尊重。
但是小师妹却一字都不跟他们讲，本来是以为她家教甚严，看她面容清秀可爱，谁都想与她亲近亲近。
谁知她只与先生见礼，却不开言问好，大家也透过味了，怕是小师妹身有隐疾，说不得话。
那些冒冒失失找张妙讲话的少年，便隐隐有些愧疚之情，想来说，自己这样失礼，必定让小师妹伤心了。
一日，魏巍下学后便留到最后，悄溜溜的跑到先生旁边，从袖里拿出一纸花笺。
“先生，再过几日家里准备赏春会，家妹邀小师妹到府游玩，这便是请柬。”
张昂接过一看，娟秀的字迹，落款写着魏薇，收到袖中，道：“那还得回去问得你师妹同意才是。”
隔日，张昂又拿的回信给魏巍，“你师娘也得一道前来，到时叨扰府中了。”
魏巍笑道：“只家妹与母亲两人，想来小师妹初来乍到的，肯定还没见过滕溪的好风景。”
张昂对于学生一脸了然的话语并不在意，魏巍父亲是滕溪县的知县大老爷，家中必定有长辈吩咐他邀请先生亲女来玩。
大小不过是个知县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魏巍是官家子弟，虽贪玩，但是性子还是十分和善，待人很是平和。
王玉雅十月怀胎便只有张素一个独苗苗，张昂对儿子那是十二分的严厉，不过张素也争气，读书十分了得，庶务上也料理自如，很得安王赏识。
不过儿子出息了，老子还在乡间当先生，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只会个读死书的。”张昂如是批评道。
要是让王玉雅说，都是些“掉在书眼子里的蠢蛋。”不过，一个是同床共枕的相公，一个是心心念念的儿子，这话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如今得了个花骨朵的小女儿，那就是疼在心里的。
先前受伤了，小孩家的皮肤嫩，难免留下细小的伤痕，王玉雅专门配着祛疤的膏子抹。
王玉雅家中原是世代行医的，相公的那手医术还是他岳父大人教的。
王老爹说行医苦，碰到个不讲道理的，还要刮你的骨，吸你的血当药引子，不怎么教小闺女玉雅。
谁知王玉雅自己扒拉医术看，偷偷拿家里的药材配药，也还算是走上行医的道路。
不过王姑娘喜欢研究偏方杂症，又喜欢研制各类擦脸摸手的膏子，行医救人的年头还是少。
得了魏巍家的花笺，王玉雅问了小女儿的意愿，也高兴的回信过去，随即在家好好收拾出游的行头。
这“赏春会”便是滕溪的一个传统，不拘在哪一日，只在入夏前的一个暖和日子，携亲邀伴赏春日最后一趟春景。
王玉雅前两日便给张妙做了两件夏衫，又请外头的娘子制了几件新鲜样式的，此时正是穿戴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