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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Thre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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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久津记忆里的河村隆,是同一个街区穿着较之身板略小的棒球服的呆愣小孩。
挑衅这一片的打架最厉害的人,当然,也不过是以大欺小的国中生,被打得鼻青脸肿后坐在空地上流着鼻血看钟塔时,很偶然又不幸地被一个棒球砸中脑袋。
追着球跑过来的河村隆看到自己,很明显地怔了一下,亚久津以一贯凶狠的眼神睨了他一眼,然后他慢慢后退了几步,迅速地转身跑走。
亚久津嗤笑一声,牵动肌肉疼得整张脸都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手指近乎自虐地攥紧那颗棒球。
鼻血快干透成紫红色污渍,眼前的钟塔也不再摇摇晃晃,亚久津反手撑地要站起来的时候,不久前的脚步声干干脆脆的越来越响。河村隆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手里拎着有红十字的小药箱。
“我会……会消毒,但是你手上的那道伤口还是要去医院打针哦。”河村隆在距离亚久津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下,有些犹豫地,温和的下垂的眼睛清晰可见担忧。
亚久津就一动不动地保持冷漠而戒备的姿态看着他。
一直没等到答复,河村隆的手握拳又放松好几次,最终握成拳,往前靠近来蹲在他面前。
“喂。”是一种漫不经心的不客气的称呼。亚久津直直出拳横在为善小孩的眼前,反转掌心朝上,摊开。
那里静静地躺着已经用旧变脏的棒球。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东京市区的蝉鸣倒没有那么刺耳,不过运动完身上粘着汗渍和头脑因为闷热而产生的嗡鸣以及噪郁感,却几乎是哪里都一样的。
河村隆已经好久不打网球,握住球拍时的兴奋汹涌起来打起球来简直不分轻重。
亚久津撇撇嘴,摸着球拍拍面的手指紧紧扣线,说:“球拍坏了,不打了。”
“啊?怎么这样啊。”河村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笑,“不好意思,我打球就不分轻重了。”
“嘁,习惯了。”亚久津目光仍落在球拍上,“那个,我说,我要去美国洛杉矶了。”
“哎?”
又是一个该死的语气词。亚久津不悦地盯他。
河村隆垂头笑了笑,抬头对上对方的目光时眼睛里满是纯粹到让人愤恨的诚挚,他说:“这很好啊。”
这很好。
“跟父亲和继母在一起生活,有人交谈再怎么也不会那么寂寞吧。而且,去美国有更好的大学、朋友和未来的机会,说不定还会碰到让你不露出凶恶嘴脸的很好的女孩子。不管以后想继续打网球,还是经商从政都是好的选择。”
这真的很好。
“就是按亚久津你的性格的话,以后成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会不会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呢?嘿嘿。”
我并不在意你。
长久的沉默。
亚久津喉咙干涩,他的嘴唇突然弯起。
炎热的夏风吹动树叶,灼人的高温蒸发水分。没有什么,比恶意更能让人如坠冰窟了。那双诚挚的棕色眼睛以不可置信表达被刺痛的万状悲伤。
仿佛又像站在受伤的亚久津面前被凶狠目光锁定的那个无措的孩童。
只是不再有那颗棒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