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98、第九十八章

　　北冥弋游的成人礼已告一段落，原本因此而停止的公务也开始正常开展，除了个别想送女儿进王府的父母们，其他人都回到了安静规律的生活。
　　天启刑部大牢内，幽暗的光线，潮湿且散发着浓浓霉味的烂干草，上面躺着一个黑呼呼的身影，蜷缩在一起，一动不动。咔嚓一声，老头打开了该间牢房，用脚尖踢了踢，呵斥，“喂，死了没，没死的话，出个声，要是死了，也省的老子每天给你送饭。”
　　那人被踢的侧倒在一旁，毫无声息。
　　“呸，报应，你死的倒是快，不然……，哼哼哼。”牢头冲外面吆喝，“诶诶，来两个人，快点，把这个死鬼弄出去，晦气，一大早的处理死人。”
　　两个面色青白，瘦高的小牢役脚步虚浮，一摇一摆的走来，一人拎起那人的一条腿，就这么拖着出了牢房，黑呼呼的地面划出一条拖拽的痕迹，让原本就看不出面貌的犯人更是脏的脱了形。
　　两人在门口处遇到了穿了常服的洛钦，强打起精神行了礼，“见过大人。”
　　洛钦站在一旁，看了眼他们身后的死囚房，瞥了眼地上的尸体，“今早过世的吗？”
　　两人对望一眼，表情疑惑，完全不能理解一个死刑犯怎么能引起大人的兴趣，但还是尽职的回答了问题，“回大人的话，今个早上，宋牢头进去送饭时发现他已暴毙。”
　　“宋牢头？他负责送饭吗？”
　　“嗯，别人他可不送，就这个犯人是他送的。”
　　“是哪件牢房里的犯人？”
　　“回大人，是最靠里的第二间的犯人，就是以前靠着那位关押的，听说两人还经常叽叽咕咕的说叨呢。”
　　洛钦略一思考，看着身后的洛强道，“你去帮帮忙吧，人既已死了，什么孽债都该了了，好好找个地方葬了他，你亲自看着，明白吗？我去内阁有事，你处理好了再来找我。”说完就转身往原本相反的方向走去。
　　……
　　三王爷府花园内，北冥落渊正和北冥子兮对弈，一黑一白，一稳重一骄躁，“啪啪啪”的落子声在这个安静的花园里显得特别的清晰。
　　“不玩了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老是你赢。”子兮一伸手，呼啦啦的糊乱了棋盘上的厮杀的场景。
　　落渊一粒一粒的捡起黑子，捏在手心，出神的望着远处，待手心的黑子都被捂热了，才松手让他们撒进匣子里。好像太过安静了一些，这个院子，也缺少了生气，让人待得心烦的很。
　　管家在一边顺着落渊的目光望去，那好像是无尘公子以前住的院子嘛。摸摸袖子里藏着的请帖，暗自思考了一番，收到子兮打来的眼色，上前一步道，“主子，今儿个收到了皇后娘娘的请帖，说是宫里红花开的正艳，请诸位皇子及各家闺秀前去赏花，不知？”
　　“哦，什么时候？”
　　“定在三日后。”
　　“嗯，知道了。”
　　“那……，主子是去，还是不去呢？奴才好回复。”管家擦擦汗，主子真是越来越难理解了，以前，这些东西都一律不参加的，现在嘛，难说。真如管家所想，北冥落渊不顾身边两人的惊吓，咧嘴温和的笑了笑，点点头，“当然去啦，皇后娘娘难得想做一回红娘，我们做小辈的，自是该好好孝顺母后，就算不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也该出去捧个人场。”
　　美好姻缘？捧个人场？
　　两人相互望望，都不自主的搓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
　　“对了保乐，你去好好准备一下，我作为一个常年幽居在王府的三王爷，也该准备准备，给三王府迎娶一位准王妃了。”
　　保乐一脸的不可思议，“主子，王妃？这个，这个……”
　　落渊一挑眉毛，刚毅有型的五官散发出无形的威压，“我一个幼年残废，少年孤寂，正值壮年却要早早离世的可怜王爷，还不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找个王妃，给自己乐呵乐呵吗？”
　　管家呆呆的点点头，“可以可以，主子说什么都可以。”
　　“那还不去准备，让人家看看我三王爷的财力。”
　　管家轻飘飘的踩着脚步离开，满脑子回荡着几个词，财力？王妃？财力？王妃？
　　子兮摸摸鼻子，视线不受控制的往落渊处奔去。这还是那个冷硬面瘫的三哥吗？不是被脏东西缠住了吧？虽然，作为我们族的族长，先人应该也会适当的保护他的吧。各路神仙、佛祖啊，快把我带走吧。
　　落渊丝毫不受自己的影响，纤长有力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刚劲有力的动作，慢慢重复无尘以前的表演，这不就是茶道吗嘛，谁不会啊？真是的。
　　一阵叮叮当当的环佩声后，尤尔举着托盘，从远处缓缓走来。只见他穿了一身粉紫色的衣袍，宽厚而精致的腰封，飘逸的尾拖，错落有致的玉佩珠冠—这是逐鹿贵族所拥有的男宠才有的打扮。
　　“主子，四爷，日头这么大，也该歇息了，奴才炖了朱果小米碧玉粥，刚用冰镇过呢，正好解渴祛暑。”
　　“啊，还是尤尔想的周到，我最喜欢这个了，酸酸甜甜的。”子兮开心的端起一碗，放到鼻尖闻了闻，一种淡雅高贵的清香伴随着沁人的冷气霎时充满心肺间，让人精神一震。没一会儿，一碗就下了肚。尤尔及时的递上布巾让子兮擦了嘴。
　　“三哥，那碗你要是不吃，就给了我吧。”子兮腆着脸讨要剩下的一碗。
　　“你拿去吧，本来就是给你留的。”
　　“额？谢谢三哥。”
　　尤尔拿着空碗退下，子兮也趁着这个时候谎称也要去准备参加皇后娘娘宴会的事宜，便紧跟着离开了，在开的灿烂如火的红花群中，两人的背影相互交叠在一起，一上一下，影影绰绰，慢慢远去。
　　“尤尔，真是不好意思啊，把你给三哥准备的甜汤都吃掉了。”
　　“没事的，四爷，你要是喜欢，我以后都给你炖好了备着。”
　　“嘿嘿，那成。你啊……，功夫还不到家，我三哥这个人，从小就不爱吃甜汤，你应该准备些他爱吃的东西，讨个巧，别跟个傻子似的，现在府里就你一个，要是以后人多了，可有你吃亏的时候。今天吃了你的甜汤，我可要好好教教你，来来来……我们回院子里，我好好和你说叨说叨我三哥的喜好……”
　　尤尔个头略微比子兮矮上那么几公分，每次看他时，总要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柔柔的光线，让人像是陷进了蜜糖罐子里，浑身舒坦，做什么都得劲。
　　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不管是做了错事还是对的事，总能在第一时间里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比高高在上、美艳娇羞的母妃，甚至是比聪敏绝顶、心中有沟壑的三哥，更能了解自己，让他不自主的说出很多心里的想法。这就像是个无底的布袋子，牢牢封了口，可以藏起自己心里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