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73、第七十三章

　　陌香端起糕点，举到无尘面前，打断了他天马行空的臆想。
　　嘴里含着松软香甜、不黏不腻的梅花糕，无尘一脸满足，就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午后的美好日光中懒懒的躺倒在草地上。不用面对社会的残酷与生命的无常，每天单纯的重复着上课、回家、考试，可以为了晚餐桌上一盆美味的菜肴而喜笑颜开，可以为了一场以压倒性之势获胜的球赛而呐喊狂舞。
　　看到无尘舒张、放松的表情，陌香才放下心来，从怀里掏出丝巾，帮主子擦掉嘴角的糕屑。
　　“你手艺真不错，要是离开的王府，倒是可以开一家糕点铺子，包管你生意红火。”
　　“主子要离开王府了吗？什么时候？”陌香兴奋的问道，又担心自己的话惹来无尘的不满，毕竟当初，主子可是十分愿意与王爷进府的。连忙生硬的拉下刚刚翘起的嘴角，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不管主子去哪，陌香都要跟去的。”
　　“陌香，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是绕着我转。”
　　“呵呵呵……，主子说话真有意思，我听不懂，怎么和主子在一起就不是陌香的生活了吗？陌香就喜欢和主子在一起，主子去哪里，陌香就去哪里。”
　　“那要是我落魄了，流露街头呢？”
　　“主子，你说什么呢？陌香一定不会让主子流落街头的，陌香可以赚钱啊，什么都可以做的。”
　　听到这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心里又有些惶恐。有些话说出来容易，要做到就难了，就如当初自己的妹妹，辛辛苦苦拉吧大了，最后却在自己背后捅一刀。哀莫大于心死，失去了追求的目标，就算活着也不会长久，身边没个陪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无尘掂量掂量自己在这一辈子的身份，现在的处境，和以后可能面对的困窘，便打算好好为这个小厮思虑一番，哪怕他说的只是场面话，但毕竟赔了自己这么久，细致体贴，让他享受到两辈子里最让人怀念与沉醉的温暖。
　　“你把那些字画、玩意儿收拾收拾，就那个白玉雕刻的小马驹，下次放了门禁时带上，到外面问问能卖多少钱。”
　　陌香面有难色，一般人，不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时，是不会变卖这些的，这是属于这个时代文人的矜持与脸面，“主子，你要用钱吗？要多少，我回去看看。”
　　“不用啊。”
　　“那怎么要卖东西啊，您不是挺喜欢那匹小马驹的吗？”
　　“再喜欢也是个玩物，又不能吃不能穿的，还是早早的想个办法，套了现钱藏好，以备不时之需。”
　　“那……那要不先卖我的吧，我也有几件小东西，反正平时又用不上，放着还占地方儿。”
　　“不用，你先拿那匹马出去试试，问好了价钱再卖，你的东西，好好藏着。”陌香感动的快要哭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一副惹人虐的样子，无尘有些受不住，丢了手里的竹竿子，往前一拉，翻身把小家伙压在身下，好好一番动手动脚。
　　再说这东方珠，早早就跟随大伯进了京城，走通了个个渠道，打点好一切，等着弋游的邀请。
　　一日中午，一场急雨刚歇，院子里盛开的花朵被打下了不少。从傲然绽放在枝间，到零落破碎的埋进淤泥里，这是一种自然的规律，也是自然给人类的启示。陷入爱情的人，总是喜欢感伤喜欢傍徨，自己把自己逼近一个死胡同里。再英明果断、满腹经纶的女人，也躲不过名叫爱情的利刃。
　　东方珠坐在窗前，看着一地的落花，一动不动，随她而来的，是东方夫人的贴心侍女，一个跟她一起流亡的女人，名叫秦美萝，大家都唤她萝姨。一件轻便的外袍落在东方珠的肩头，长长的秀发被妥帖的散在背后，“小姐，窗户边冷，我们进里屋去吧。”
　　“萝姨，我……我没事，你让我再坐会吧。”
　　萝姨坐在她旁边，低着头，双手交握，给东方珠暖手，“萝姨，我有些胸闷，想喝你冲的姜汤红茶了。”
　　“傻孩子，姜汤红茶怎么能医胸闷呢，我去找大老爷给你请个大夫吧，啊……”
　　“不用，就要姜汤红茶，每次一喝那个，我就舒服了，就像小时候一样。”
　　“孩子，你啊，像你娘，就是吃的记性太好的亏。”
　　“萝姨，像娘亲不好吗？只有娘亲和萝姨会真心对我，我就要像娘亲。”
　　萝姨伸手捂住东方珠的嘴巴，眉头打结，“小姐，可不许这么说，让你伯父听到了不好，毕竟你们都是东方家的人，以前的事情，就忘记吧。”
　　东方珠觉得眼睛干涩，拿手背揉了揉，慢慢靠在萝姨的怀里，闭着眼睛假寐。
　　“小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小王爷，以前的公子哥一个个求着你，可没见你如此上心呢，可真是长大的姑娘啦，呵呵呵……”
　　“萝姨，你不懂，他是小王爷，我需要他，而且他也会需要我的。”
　　“小姐，萝姨看你最近老是发呆，是不是因为这次去求见王妃又被拒之门外。这种人家就算嫁了进去也多有规矩，你为什么一定要进去呢？现在老爷只有你一个女儿，在江南待着，谁敢不给你几分薄面，找个婆家也好照应着点，就算实在不行，招赘也可以啊。”
　　“萝姨，我东方珠从懂事开始，就事事比人强，怎么可以留在江南当老姑娘，最后招赘入府，我可受不了这个气。”
　　“就像你娘当年，哎……吃了那么多苦，才有了今天的日子，你明明可以轻松过日子的，何苦呢。”萝姨用手当梳子，慢慢整理这东方珠一头浓黑飘逸的长发。
　　“萝姨，你不懂，如果我不追，我爹也会逼着我追的。再说了，弋游是个实诚人，以后可不一定能遇到这样好的人选了。趁着他还没有正妃，我要是嫁入后做个侧妃的位子，以后我们一家也不用愁。”
　　“小姐，门口有个自称是王爷府门卫的人来请，说是王妃邀请小姐入府赏花。”
　　萝姨捏紧自家小姐的衣袖，望望这一地的落英，好好的日子不赏花，偏偏这一刻，花都被打烂了，才来说赏花，真是真是……安的什么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