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77、第177章

　　弋游身份尊贵，不管是关心他的，还是想害他的，身边一直都少不了盯梢的。他这一闹，京城里的权老们半夜都睡的不安生。
　　不到半个时辰，宗人府连夜来了一批护卫，在王狱长的点头哈腰声中，稳稳妥妥的将弋游送回了王府。
　　老管家带了小灵子，还有几名贴身侍从，小心的将弋游抬回了他的院子，又招呼着炖汤备菜，免得小主子醒了饿肚子。
　　领头的公公笑着谢绝了老管家的好意，立马回宫里复命。
　　听到回复后的北冥齐挥退了来人，独自坐在烛光中发呆。不大一会儿，贴身的老公公送来一盅汤，轻声问道，“圣上，夜深了，喝了汤也该歇息了。”
　　北冥齐端过托盘，掀开盖子，一阵白雾猛然间从罐中窜出，四散逃开，露出蛰伏在浓密香味下的各色补身药材。他小口小口地将热汤咽了下去，热气从胃里出发，蔓延至全身，连冰冷的四肢都觉察出丝丝回暖之后的麻痒。
　　北冥齐长叹一声，将盖子丢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瓷器撞击声，在这暗沉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而紧张，“哼，当初就不该手软”，北冥齐双眼眯了眯，接过递上来的热茶，漱了口，用热毛巾拭了拭嘴角，“还是断了的好，堂堂一个……，怎能出这种岔子，毁了我天启皇室的脸面尊荣。”
　　老太监垂着眼，低着头，似乎是故意将那张褶皱的老脸躲进阴影中，等了一会儿，确定北冥齐不会再开口后，才缓缓地说道：“圣上，堵不如疏，小主子现在正在兴头上，您从来又顺着他惯了，不可因为这个人，让人有了可趁之机，有了间隙。自古以来，红颜薄命，眷宠难久。您啊，就再顺顺小主子的心，那人要是有读书人的节气，自然不会应允小主子的事，根本不用我们出手；那人要是个软骨头、怕死的孬种，他一个不能留种的男人，在内府后院里，又凭什么与各位美貌的娘娘争，日子久了，流言多了，凭小主子的心性，怕是早早丢到脑后去了。”
　　北冥齐用手指点点额头，想了想，“那人倒是生了一副好面相，哼，读书人千千万万，他凭什么引出这么多事，倒是看不出来，还有几分本事。”
　　老太监接过话茬，“要是真是个良将贤人，倒不如留在小主子身边，多一份助力也好。”
　　北冥齐看了眼老太监，“游儿难道会少了良将贤臣，内事与外事绝不可牵连，否则必遭大祸。你派人好好去观察一番，要是他没那份心思，就留在游儿身边做个谋士，他要是有了那心思，就毁了他的贤能，做个乖乖的小宠好了。”
　　说完，北冥齐起身进了内室，老太监吹熄了贴近内室的几个烛台，端着盘子，慢慢悠悠的出了门，走过悠长的廊道，细瘦的影子在风中漂浮不定。
　　……
　　夜深了，北冥落渊如往常一般，独自一人坐在密室内下棋。谁也不知道他的棋艺究竟是好，还是坏，因为他轻易不与人下棋，至今为止，与他下过棋的，也就南宫瑞一人，还是那种光凭腕力与运气的棋。
　　按原本的计划，现在他该是躲进青楼里避人耳目的时候，也不为什么，他突然改了计划，将原本一直藏在族里的真正三皇子给找了来，让他代替自己呆在青楼里。这给他们的复兴大计埋下了深深的隐忧，毕竟真正的三皇子从小就待在族里，被长老们看管教育，所以他内心对于这个名义上的族长，实际却代替自己享受多年的人，到底抱了怎么样的心思，谁也不知道。
　　老管家神色匆匆，为刚刚得到的情报心烦不已，他平直的叙述了真正三皇子近些天的所作所为。
　　北冥落渊听了后，点点头，“让他去，随他想怎样，都不要阻止。”
　　“主子，可是他完全易容成您的样子，连在楼子里也是，行为举止，一丝不差，这恐怕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我模仿他几年，他亦模仿我几年，这才叫公平。”
　　管家面色难看，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他今天竟然敢跟我要秘药的解药，这些东西，历来只有族长可取，他算什么东西。”
　　“他要解药？怎么，老头子的手，已经伸出来了。那就给他好了，看他怎么办？”
　　“主子，现在用了秘药的，可只有南宫瑞，要是他拿了解药给他，这颗棋子不是白白布了。”
　　“保乐，你多虑了，他在族地里待了这么久，连城里的日子都没摸透，又怎么敢随随便便出去晃荡，想要解药，也就图个心里痛快。”
　　“这，主子，南宫瑞的药效再过半年就到了，他现在这般拖拉，怕会影响我们的行动，不如，让我帮帮他。”
　　“不用插手，快了，被北冥弋游这么一闹，这个案子也快结案了。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老皇帝怎么取舍。”
　　管家大惑得解，不屑的撇嘴笑笑，“原来主子是这么个意思，不管能不能查到我们三皇子府，反正做主的不是他儿子，就是他侄子，看这回，老皇帝怎么选。”
　　自从接上施拐子这条线后，南宫初经常从乡下买来水灵灵的菜蔬，再转手贱卖给他，自己吃了亏，却表现出一副受了大恩惠的模样，让施拐子十分受用。毕竟以前在一条街上混的，比起旁人总多几分情面。
　　趁着收菜的空挡，南宫初故意露出对宗人府内的敬仰与好奇，可惜，施拐子十分精明，断然喝止了他。直到南宫初再三表示不再过问后，脸色才好转了些，不过言语间，倒是比以往生疏了很多。
　　之后每次来收菜，施拐子都叫上了另一个后厨帮佣的男仆，只让南宫初将菜送到小门口，再不许踏进一步，连原本直接送到后厨的这条路也断了。
　　南宫初很烦闷，钱花下去不少，事情没办成，还提前惊了蛇。没办法，他只能偷偷去找幺树，看看他那边有什么消息。如今之计，只能更加努力的寻找源头，那批东西，好好被锁着，到底是怎么就被贱卖了，又是怎么去得那个荷花池呢？
　　施拐子虽然邋遢，可是他不傻，也曾经在最低层混过，看透了人情冷暖。现在他能吃饱饭，有瓦遮头，还能搞到几个小钱，放进存钱罐里，叮叮当当的响头，已经十分满足。
　　也有人骂他傻，妹夫大小是个官，怎么着，也能套房媳妇，弄个体面的活计，也比赖在后厨强。
　　可他看的清，也想的明白，妹妹在大户人家里当妾，就算是生了儿子，这日子定也好过不到哪去。当哥哥的没能力给妹妹当靠山，却还指望妹妹的帮衬，这事他干不出来。再说，他觉得待在这个宗人府里的后厨，十分妥当，还能时时在远处看到妹妹及外甥，万一府衙里有个风吹草动的，他也能提前知道，好做准备。
　　以色侍人，终究不长，给人当妾的，就算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说到底，也是个奴才。哪天得罪了主子，说卖了你就一句话的事。施拐子自从死了爹娘，断了腿后，就再不想成家立业这事了，现在他活着，就为了能看看妹妹外甥，还能给他们积下几两银子。
　　当他见到南宫初时，他就知道，银子来了。但他并不准备帮南宫初的忙，凡是能闹到宗人府的，都不是小事，他虽然有些愧疚，可也不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