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而行》戏里糊涂

15、第十五章

　　洛家二少洛钰虽不常回家，但每隔一两月总会往家里送东西来，偶尔遇到有趣的书籍、小吃及小玩意儿，因父亲积威慎重，而大哥又木讷不通，只能送来与最小的弟弟及亲近的表弟玩耍。两兄弟也时有书信来往。
　　一日，洛钦又被妈妈拦在门外，理由是天气寒冷，无尘前些天与洛少游湖时不慎受凉，现在身子还没有好全，不便见客。受凉是事实，洛钦也不好推卸责任，只能悻悻然回了府里。进院子后，便有些闷闷不乐。
　　这时，墨守恭敬的递上热毛巾，让自家公子擦了脸，回头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转给洛钦，道“主子，这是昨夜间送来的二少爷的信，因昨夜主子睡得早，奴才就收了起来，谁承想今天主子一大早就不见了人。这天启的冬天可是出了名的冷，少爷出门不带奴才，可要多穿件衣裳，这要是受了风寒可了不得了。得，奴才只好趁现在的时辰递了信，可别是什么紧要的事，要是耽误在奴才手里，奴才就是死个一千次也抵不上。”
　　洛钦听了这话，也不回他。自从和表哥去了桃夭阁后，每次出门都没带小厮，怕人多嘴杂出什么岔子，今天听自己这个贴身的书童这么说，想必是心里不痛快，但到底是从小陪着长大的，也没往心里去，就随他说说，出出气。
　　墨守说完自己也有点后悔，少爷虽亲善，但毕竟是主子，真么明目张胆的抱怨还是不妥。又见主子没什么表示，也不敢多嘴，只细心的伺候茶水，又磨好了墨汁。
　　洛钦展开二哥的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从出发点到路过的小地方，什么新奇的事情，都详细的写在纸上。洛钦看了后也会心的一笑，有些羡慕自家哥哥的胆量，又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想整个天启，有多少公子哥是可以像哥哥一样，走的那么远，那么有见识，连带着早上被拒绝的不快也消散了。
　　最后见哥哥写到地方的吃食，有个小国，人们每到冬天都喜欢围着一个大大的炉子，把肉串在细细的竹子上，放在火里燎熟了吃，味道很奇特。
　　洛钦看到后，眼前一亮，暗想着“这是不是上次无尘提到除了煮、抄以外的特殊的吃法呢？”便顺手提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了回信，让二哥多弄些记载各色饮食的书籍过来。
　　话说这洛二哥，自从出了门后，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生，就再也受不了家里的晨昏定省，食不言寝不语以及那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不愿回那个牢笼，也不顾老爹与大哥的催命信，最后搞得这两位很是气愤，再不理他这个在外的游子。
　　每当想家时，只能一叠一叠的给小三写信，以寄托乡情，小三性冷，十封里倒也能回个一两封。所以这次收到加急的回信时，老二吓了一跳，还以为家里出了大事，放下正在商谈的买卖，奔回书房关了门就急不可耐的拆开来看。到最后只是老三想要一些饮食的书籍，觉得挺奇怪。
　　这一家三个儿子，老大随了爹当了官，自己随了姨夫走南闯北做了商人，也伤了二老的脸面，难道这小三子，想当厨子？这想法可把洛钰给乐坏了，要是老三真当了厨子，自己是无所谓，反正做什么也是亲弟弟，要是真想当厨子，就算出钱给他开个酒楼也没问题。但老爹可不会这么想啊，最心疼的儿子当了厨子，到时候看他会不会把小三赶出家门，也许还能添把火，改改老头子的老思想呢，省的每次过年过节都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打定主意后，洛钰放下手头的生意，一心一意的找起各种特色食谱来，光自己找还不够，还发动商人朋友们一起找。以往洛钰做生意大度的很，小钱小利的也不在乎，大家都喜欢和洛二爷处朋友，好不容易洛二爷有事吩咐，更是牟足了劲的找起来。
　　也就几天功夫，大批的书籍托送到了洛府。
　　洛相看到是老二给老三送些书过来，也不阻拦。老二虽然不走正道，惹自己生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出去几年了也没真犯什么大错误。时间是磨平一切的最好工具，气平了，也想通了，等再过几年，给他物色个好媳妇，让回京城里住，想做生意就在京城里做，跑这么远，偶尔想见见也见不到，万一遇到个不要命的给他使个绊子也帮不上忙。送书来也好啊，省的小家伙老在院子里待着，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也多分见识。再说是老二送来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污糟的书，他这孩子本性还是好的，不会害了自己的亲弟弟，想着就直接大手一挥全送进了老三的院子。
　　洛钦收到这么多的书，高兴坏了，立马写了信给哥哥道谢。自己一头扎进书里研究起来，具体的工具、准备什么材料、对身体有什么好处等，事无巨细的搞清楚。
　　墨守见主子几天都没有出房门了，有些担心，暗想道“主子不会又和以前一样，一月不出房门吧。”想想不对，趁空禀告了夫人。当娘的很担心，连夜叫儿子来自己的院子吃晚膳，饭后开导开导，别老闷在房子里，有空也可以出去多走走，书再好也要经历实践不是。
　　洛钦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就对母亲说到：
　　“娘亲，儿子最近觉得不思饮食，腻歪的很，刚刚二哥给寄了一些有趣的书，儿子想自己弄着解解闷，现在大冷的天，也不好约各家公子、表哥他们出去，会冻坏的。反正儿子在自己的院子里那个小厨房里弄就可以了。”
　　洛夫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个天也是有点冷，怕儿子出去受了风寒，虽说男子远庖厨，但毕竟是他第一次提出想干什么，总不好驳了头，便答应了。转身吩咐身边的人好好伺候，万不能让公子被熏着、烫着，让找来内院管事婆子，找人好好把公子院里的那个厨房整理干净，扩大点。又去大厨房调来几个年轻手脚勤快的厨子在一边帮衬着。
　　洛钦得了母亲的首肯，就大刀阔斧的干起来，找来工匠做出了类似于现代的烤架、火锅之类的东西，买足了材料，自己尝试着做了，但总觉得味道和厨子做出来的不能比，有些灰心，想着无尘一定是会的，就带着小套的工具来找无尘。也不敢让府里的下人直接送到桃夭阁，只送到二哥开的“回味楼”里，再找小厮送到无尘那里。
　　无尘看到来访的洛钦，又被他拉着去看那些送来的东西。当看着这几千年后的火锅盆子时，无尘都感动的要哭了，这是一种多么亲切的感觉啊。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慢慢的抚摸那些冰冷的铁器，指尖顺着装饰的纹路上下摩挲这，感受这一刻的真实。
　　陌香看他这么兴奋，也很高兴，转身让小厮把那剩下的搬到主子的院子里，近身在无尘耳边说道“主子，这东西凉着呢，你给奴才把，奴才把火升起来，给主子暖暖身子。”
　　无尘回头，诧异的望着陌香，“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吗？”陌香答道“这……难道不是烧火捂手的汤婆子吗？”耳边传来一声嗤笑，陌香面上发烫，只见洛钦歪着头倨傲的看着他，“什么都不懂的东西，这个叫火炉子，下边放着炭火，上边用来煮东西吃的。”
　　陌香看主子一眼，心里很恼，“这个小子也真是的，每次来都找我麻烦，不是嫌东西弄得不好，就是说我笨，想离间我与主子，上次还想把自己的人送进来伺候，还好妈妈没同意，不安好心。”见主子没发话，又贴近了几分，问道“主子，那您看……让奴才准备点什么好呢？”
　　洛钦刚想开口埋汰陌香，就见无尘已近抬起头来，冲陌香道：
　　“你去备一些调料，看看厨里有没有用大骨熬成的汤，最好是熬了两三个时辰的高汤，那种看上去浓浓的有点白色的，准备一些干燥的碳来，回头我去书房写了单子，你照单子上的东西准备就是了。”
　　陌香点头应了，拿了无尘列的单子，又去准备一应的事物。
　　这时候，洛钦跟着无尘进了房里，看无尘把桌上的茶具端进了里屋，又开始收拾果盘，马上上前帮忙，也跟进了里屋。只见宽敞的房子里收拾的很整齐，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另一边的架子上放满了错落有致的古玩，其中一匹通体碧绿的翡翠小马引起了洛钦的注意，那东西他可不陌生，那不是上次莫桑大王子进贡的东西，当时好像赏赐给了小王爷。
　　这会儿东西在这里，说明什么？洛钦不是傻子，一想就清楚了，第一次来时被挡住了，大概是因为那位主吧。心里很不是滋味，生出一种无力感，那位主现在下了江南，要是回来后，知道了自己与无尘的相识，让无尘再不见自己，那可怎么办。面色凝重，呼吸都有些急促，“不行，得想个办法，绝不能输给他，就算是皇上最疼爱的小王爷也不行。”
　　无尘回头，见对方面色不善，也不放在心上，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正在叛逆期嘛！说风就是雨的，反正自己没惹他，就随他去了。洛钦暗下了决心，就告辞离开了。
　　陌香准备好东西，快速回来，免得那小子又在主人面前编排自己，结果发现对方走了，觉得很奇怪，以前每次他来，不拖到时间绝不离开，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但是奇怪归奇怪，陌香还是很高兴可以和主子单独相处。
　　无尘可没那多余的时间来猜测这两人之间的小九九，见陌香这个高效管家准备好了一切，就发话，关门，开吃。
　　陌香乖乖的关了门，上了锁。应无尘的命令坐在他身边一起吃，也不敢真的往自己嘴里塞东西，听完无尘解说后，就在一旁帮无尘刷这刷那的。没一会儿无尘就吃得肚子都鼓起来了，身体暖烘烘的，很舒服，自己往椅背一靠，用手摸着肚子，眯着眼睛。看陌香根本没吃什么，桌上也就只有一副碗碟，便把自己的顺手推给陌香，道“快吃、快吃，磨蹭什么，热腾腾，吃了身体都暖暖的，发了汗，再洗个澡，真是神仙的享受啊。”
　　陌香看着碗碟，默默的收到自己面前，红着脸，放下自己的筷子，颤颤巍巍的拿起无尘随手搁下的筷子，细细的吃起来。
　　“这是主子吃过的碗筷，还有主子嘴里的味道及温度。”一想到这里，陌香觉得吃下去的东西一路烫到了底，整个人瞬间火烧火燎的热。
　　因为时间仓促，只准备了一些蔬菜、菌菇及豆皮之类随手可取的东西，但就这大骨汤，味道还是可以接受的。就是调料少了些，这里只有油、盐、糖、醋及酱油，连辣椒、花椒、茴香等都没有，更别说孜然啊、紫苏叶啊等等了，有空得到处找找。无尘在脑子里慢慢勾画着，什么时候也找个高手，拿刀刷刷的切一些薄如纸翼的肉片，配着一起吃，再多找几个人来，那才有气氛呢！想到高手，就想到姚氏兄弟，也不知道怎么被调走了呢，不然找他们来弄一定完美。他不知道的是，那两个哥们正蹲在屋顶，咬牙切齿的看着陌香呼呼的吃无尘吃过的食物，还用了无尘的碗筷。
　　吃完东西后，无尘被陌香伺候着洗了个澡，腆着肚子往床上一趟，翘着脚，勾着肚皮，满足的打着哈欠，时不时的晃晃小腿。陌香看到，捂嘴笑着，道“主子，要不要奴才扶您起来消消食再睡？”
　　无尘挥挥手道，“不用不用，吃的称坦就好，爱干嘛干嘛，过一天赚一天。”
　　陌香听得不是很清楚，走近些问道“主子刚才说什么？”无尘睁开眼，刚想重复一遍，可看到面前的陌香，想到现在的身份，就拐了弯，道“过来，给捏捏腿。”陌香应了声就坐在无尘的踏上细细捏了腿，还顺带揉揉肩背部，舒服的无尘只想睡觉，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