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夏日午后》诸子青墨

96、爱情的边疆8

　　文艺秋决定嫁给宋绍山。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最易让人感叹时光流逝岁月变迁，一是日益增多的白发，二是长大成人的孩子，三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文艺秋站在镜子面前，怔愣地看着里面那个沧桑的女人，她的眼角眉梢刻满了疲惫，轻轻扯动嘴角，却再也扬不起明媚的弧度。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惊觉，当年那个清纯娟秀的女大学生，已经和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万声一样，消失在了时间长河里。
　　她茫茫然回头四顾，却只看到了一片虚无。
　　这十几年的光阴，到底留下了什么？

　　万声问她，一条道走到黑，值得吗？
　　值得吗？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过往的一切她都不后悔，可是原来她仍然渴望家庭的温暖，她还是期盼和其他人一样过上安稳的生活。
　　她还想爱，和被爱。

　　在决定结婚前，母女俩躺在一个被窝里聊悄悄话。
　　“文文，你想要个爸爸吗？”文艺秋已经习惯了，凡事跟闺女商量。
　　文文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妈妈，我不需要爸爸，像我这么聪明伶俐、机灵可爱的小姑娘，长大了肯定是顶顶厉害的人物，有没有爸爸没差。可是妈妈，我希望你开心，希望有人陪着你，也想有人帮你分担。”

　　很久以前，文文看到过一句话:像他明天就会出现那样期待，像他永远不会来那样生活。
　　文艺秋和维卡已经翘首以待了十多年，真的足够了。
　　为人子女，她并不希望自己父母的爱情多么伟大坚贞，多么值得歌颂。
　　因为伟大，通常要付出令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和祝英台，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
　　怎一个悲字了得？

　　她更愿意看到他们各自开始新的生活，不必轰轰烈烈，更不要撕心裂肺，只要平平淡淡，世俗而温暖就好。

　　再说文文也心疼宋绍山。
　　论到倔强，宋绍山才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文艺秋都得甘拜下风。
　　这么些年，有多少人劝文艺秋从了宋绍山了，就有双倍的人劝宋绍山别吊死在文艺秋这棵歪脖子树上。
　　可他始终痴心不改，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不死心的架势。

　　文文可是亲眼见过无数次便宜娘坚定果断地拒绝他。然而再多的冷言冷语都浇不灭老宋那颗炙热的心，哪怕得不到半点回应也依旧风雨无阻。

　　文文是真怕犟老头宋绍山一辈子耗死在便宜娘身上，最后落得个无儿无女的下场。虽然养老有她，但是对于土生土长的中国男人而言，没有血脉相承的孩子，终归是无法弥补的缺憾。

　　再说了，现在定论文艺秋的爱情花落谁家为时尚早。
　　情窦初开时的怦然心动是爱，几十载细水长流的互相依偎也是爱。
　　老宋未必不能得偿所愿。

　　那句话咋说的？
　　不要脸的男人，运气通常不会太差～～～

　　……………………

　　极度严寒的天气带来的不全是麻烦。世间万物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换一个角度总能发现意想不到的乐趣。
　　与南方烟柳画桥的温柔小意相比，北国风光具有独特的气势磅礴之美。
　　林海雪原苍茫辽阔，皑皑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幻出迷人的光影；沿岸的垂柳挂满了洁白晶莹的霜花，江风吹拂银丝闪烁。天地白茫茫一片，犹如被尘世遗忘的仙境。
　　然后，千里冰封的江面成了人们嬉冰的好去处，冰车、滑冰、冰爬犁，各项娱乐都离不开一个冰字，给北方人民带来了无尽的欢乐。

　　周末，艳阳高照，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舒服极了。
　　一家三口全副武装，棉衣、棉裤、棉帽、棉手套裹得严严实实走出家门，到黑河最大的公园玩，里面有一个人工开凿的湖泊。
　　晴空万里，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冰面上活动开了。运动的活力和激情驱散了凛冽寒风带来的最后一丝阴霾。

　　宋绍山教文艺秋母女俩滑冰。
　　滑冰、滑雪、骑自行车这类稍有风险的运动，在学习之初最需要的是不怕摔、不怕疼的勇气。所以往往无知者无畏的小孩子比顾虑重重爱面子的大人学得更好，更快。有的时候顺着一个长坡滑下去，基本技能就掌握了。
　　更何况是文文这种本来就会滑冰的。
　　因此经老宋鉴定可以出师了的文文，已经沿着湖边滑了两大圈回来，文艺秋还处于颤颤巍巍迈不动脚的状态。

　　文文嘴角微抽，鄙视地看着面前那对“打情骂俏”的男女。
　　“哎呀哎呀，老宋你抓紧我啊，千万别松手……这太吓人了……”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呢，放心，肯定不能摔着你……别紧张，放轻松啊……”
　　这老宋头明显是以教学之名，行吃豆腐之实嘛……那一脸春心荡漾的表情，看得人想要自戳双目……
　　文文觉得自己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火辣辣地疼，又觉得满口小米牙酸得不行，纠结着不知道该揉眼睛还是捂腮帮子……
　　最后默默转身飘然远去，背影很是萧索。
　　小拖油瓶的日子不好过啊～～～

　　文文不乐意往人多的地方凑，她人小腿短，上头的新鲜空气都被人掠夺了，净留下些二氧化碳给她。
　　在极致的速度里，原本清晰的景象变成浮光掠影，换了个视角，世界重新展现它多姿多彩的一面。
　　文文沉浸在滑行的乐趣里，不知不觉中远离人群，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前行，穿过桥洞，视野豁然开朗，一个被冰封的小湖出现在眼前。
　　没想到寒江雪柳后面竟然别有洞天，仿佛书里的秘密花园。

　　有个人在湖面翩翩起舞，其身形纤细窈窕，舞姿轻盈柔美，时而快速滑行，时而旋转、跳跃。她闭着眼，静静地沉醉其中，宛若一个落入凡世的冰霜仙子。
　　花样滑冰，号称最美的冰上运动，回到银装素裹的旷野，它夺人心魄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文文看痴了，她心潮澎湃，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能如此优美地表达内心，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等美女动作缓下来，文文才看清她的面容，竟然是幼儿园的林老师。
　　这时宋绍山追寻文文而来:“你这孩子，动作怎么这么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了，可吓死我们了。”
　　这边的动静引起林老师的注意，她停下动作转身一瞧，看到是自己班的孩子微微有些错愕，然后向文文滑过来。
　　还未等她走近，文文猛地扑上去抱住林老师大腿，眨着星星眼崇拜地抬头看她:“林老师，你教我跳舞吧。”

　　……………………

　　林清菊出身军人家庭，人如其名生得清丽秀美，性格也是温柔善良。在母亲的安排下，她从小学习舞蹈，原本按照长辈们的规划是等年龄一到就送她进部队文工团。
　　可惜机缘巧合之下，她爱上了花样滑冰。
　　向来乖巧柔顺的她这辈子第一次违抗父母的命令。
　　后来练了几年花样滑冰，可是受天赋所限，到底也没练出什么名堂来。黯然退役后回到黑河当了一名幼儿园老师。工作体面，生活惬意。
　　然而心里不是没有遗憾。
　　人生一世，遇到一件自己喜欢并且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情不容易。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文文是个很执着的人，仗着自己年龄尚幼，撒娇打滚卖萌无下限……终于缠得林老师答应收她为徒。

　　林清菊也说不清自己的心理，可能是闲极无聊找个寄托，也可能是小丫头渴求的眼神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直到她发现文文这丫头身体素质十分好，运动细胞发达，尤其腿部爆发力量很强。

　　文文心说，她好歹是女主亲闺女，总得有点光环吧。

　　也许，这个徒弟真能替她实现梦想也说不定。
　　从那天起，林清菊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有意识地打磨文文的身体。春夏秋长跑、游泳，冬天滑冰。

　　当然，文文自己练武也没落下。
　　目前为止，花样滑冰还仅仅只是她的兴趣所在，暂时没有其他野望。
　　毕竟，悠闲自在的童年，有时候也挺无聊的。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到了1976年。

　　10月6日，从广播中，听到了一个让很多成年人可能感到欢欣鼓舞，也可能感到极不愉快的消息：“王、张、江、姚‘四 人 帮’”垮台了。
　　文化 大革 命结束了。
　　而他们家也发生了两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