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色春秋》迟冬星

82、天子一诺

　　众人的笑声沉淀后，所有人的目光又自然而然地看向大殿之中的文姜。

　　周天子眯眸笑道：“文姜公主，开始吧！”

　　说着，他坐回榻上，手却不敢再碰向那四方青铜酒樽。

　　文姜看着座无虚席的重华殿，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自己。

　　那一刻，她是有些怯的。

　　这让她想起十岁那年，无知将她送回公主之路，她站在高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也如此刻一般，紧紧地盯着自己。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打量，猜疑，探寻，甚至还有取笑。

　　那一刻，她觉得的心中灰败一片。她朝着人海中张望，想要找到他的身影，她想躲在他的身后，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如他一样，不顾一起的保护着自己。可她的目光找寻了很久，也没找着他。

　　那个时候的他那么小，那么渺小…..

　　但七年的今天，她能清楚的看到，他就坐在自己的不远处。几千的人的大殿中，没有人比他的背脊更要挺直，比之这满殿地诸侯权贵们，他自有他的倨傲。

　　这种却生死场中养就，胸藏古今大智，眼望四海之外，才能养出的华贵清冷。

　　他的强大在于无需倚靠任何权势！

　　文姜的眸子微微一弯，露出一抹清冷的笑意，她缓步走到凌岐风身边。

　　雅渔清丽的如雾中芍药一般，安静的坐于他的身旁。他们靠的很近，以至于凌岐风的周身都笼罩着雅渔身上的香粉气息。

　　见她来，雅渔示好一笑。

　　文姜却没看到她一般，她定定地站在凌岐风的面前，声无波澜地道：“凌将军，请剑一用！”

　　“借剑？”

　　“这公主献舞，要剑作何？”

　　.............

　　一时之间，满殿哗然。就连坐在主位上的齐王也有有些不解的凝了眉头。

　　可不管她要剑作何，众公子剑客门开始纷纷解开自己腰间的佩剑，想喊，却怕失礼，只有一两声不大，还微微带着怯意声音，“公主，用我的剑！”那声音不喧，不哗。

　　楚公子传的佩剑不在腰侧，后面替他拿剑的剑客也机灵，忙呈到他的面前。公子传犹豫了会儿，最后一咬牙，握着配剑，起身来到文姜面前。

　　他双手奉上自己的配剑，眼神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公主，我之剑华美，大家之作，与公主的皇皇之风甚是相配！”

　　那声音很大，像是深怕别人察觉他底气不足，却还是掩不住的颤瑟激动。

　　文姜一笑，她手指轻轻拂过剑身。

　　公子传看着那殷红莹润的指甲游走在自己的佩剑上，感觉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轻飘飘地，拂过了自己的心。

　　“剑柄以美玉镶嵌，剑鞘之边为赤金镂空纹路，纹饰精美，的确是华美。文姜谢过公子肯借如贴身佩剑一用，只不过…..”

　　她赞叹了一番，却又笑着摇了摇头。

　　望着她如花瓣般柔软的唇，吐气如兰，楚公子的心跳快极了，已然是没法去想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恐怕公子的剑，凭我一女子之力，提着都煞为费力了，更别提能用以一舞了。此剑我不合用，公子，切勿见怪！”

　　她欠了欠身，公子传的圆脸上泛起一阵红。

　　“不怪，不怪！”公子传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明明想与她能靠近一点，但不知怎么的，此刻竟然想逃。

　　他红着脸坐回榻上，心跳平静后，圆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笑容。这会儿，他有些骄傲地坐直了身体，毕竟他是在众公子中离她最近过的。

　　凌岐风站起了身，他盯着她一双含笑的眸子，良久才轻声问她， “脚伤当真好了？”

　　“十多天了，自然是好了的！”

　　文姜向凌岐风伸出手。

　　凌岐风看着她一脸坚决，薄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却最终还是抿紧了唇，他抽下腰间的佩剑，置于她的手中。

　　凌岐风接受了众人第二次的艳羡的目光。

　　众公子们皆是好起伸出头来，想一探那受了美人宠幸的剑，究竟是何等宝剑。

　　待看清了，众人却是一阵失落。那剑身简约无华，完全没有一丝点缀，亦无精细纹饰，剑鞘剑柄都是漆黑一身，长短也是适中。

　　众人地费解声，不屑声，惹得坐在一旁的公子突嘲弄一笑。这些诸侯公子，莫不是认为自己这浑身镶满珠宝的青铜佩剑，能敌的上凌岐风的薄钢锻剑？

　　他的佩剑虽然不敢说是天下无双的宝剑，却也是稀世罕有的了。

　　文姜接过那把剑，拔剑出鞘，一到冷锐的寒芒直射众人之目。

　　她将剑鞘抛给凌岐风，红袖一扬，长剑凌空，乐声骤然响起。

　　令众人讶异的是，那乐声不是为女子舞蹈伴乐的笛萧琴瑟子类的婉转柔靡之音，而是钟罄，大鼓与篪的合声。

　　大鼓沉闷却震撼，钟罄洪亮而悠长，篪声哀怨呜咽。声起之势，大气磅礴，激荡人心。

　　众人还未从这激昂的乐声中反应过来时，文姜已挽剑起舞。

　　她的身形仿佛被一阵微风吹起一般，曼妙不可方物。凌岐风的剑软而轻，在她的手中灵动如蛇般浑脱，浏漓顿挫。

　　浮光掠影，半遮眉眼。她没有女子起舞时该有的的千般风情，万般妩媚 ，冷漠的眉眼让人觉得这遗世的仙容本就不该笑。

　　她身姿的柔软如水，纤腰后仰前合地甩出流畅地剑花，寒光茫茫，如烈日下的淙淙流水。她如轻燕般，长剑在袖间转合，出剑如雷电，收歇如骤雨。舞姿如飘絮人般蹁跹，剑势带起的风却如怒涛般呼啸而来。

　　幽幽红颜，森森剑影，伴着浩然荡气的乐音……

　　众人仿佛看到了马蹄声嘶，看到了狂沙万里，看到了的如血般的残阳，白骨森森如山。一路刀光，一路烽火，一路血泪……

　　剑影中，那美丽的容颜似乎的有些不真切了。

　　凌岐风也有些恍惚，如电的剑光和至美的容颜在他的冷眸中隐隐现现。

　　他仿佛回到了从前……

　　小小的她，手中握着干树枝，学着自己在母亲教导下的一招一式。她的两条小腿短粗粗地，练起来显得极为滑稽，却不妨碍她认真好学的态度。

　　自己每日练功时，她都要跑来骚扰，央求自己教她。他握着她软软的手比划着简单的动作时，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她才是要学好功夫保护对方的那一个。

　　那大概是她们在那个偏远的小村落里，除了摸鱼捉虾之外，唯一能让她提起兴趣的事了。

　　他没想到她还记得。

　　小小的人儿长大了，这剑招亦在她的红袖间变成了剑舞。

　　钟罄声戛然而止，篪声拖着长长的尾音，最后一记闷鼓响起之际，文姜舞毕！

　　周天子站起身来，满脸兴奋之色，拊掌而叹：“舞罢山河变！孤从不知女子之舞，竟能如比大气华美！”

　　周天子此话一落，满殿都响起来了震耳欲聋的拊掌声，夹着兴奋难抑的赞美声不绝于耳。

　　一直坐在一旁静观的雅渔握紧了手中的帕子。这剑舞，绝不是临场发挥。无论是流畅娴熟度，还是她的舞艺功底，那都是达到了一种境地了，根本就非自己所能比的。

　　她不是一直说自己不擅舞吗?

　　这公主还真是个心机险恶的，方才故意说自己没有准备，这会儿才能成功的出人不意吧！

　　文姜将剑递给了身旁的寺人，因大动后，她的脸上染了层淡淡的红晕。这抹红潮艳色令众人不禁都端起酒樽深吞了口酒。

　　她不在意众人的赞词，比起方才一直温和的微笑，她绯红的小脸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天子可否现在兑现许诺，满足文姜一个愿望？”

　　周天子没想到她那么着急，他有些好奇，她这样的女子，身份高贵，美艳绝伦，会对这世间还有何所求？会有什么是她要许愿才能得到的？

　　“孤一言九鼎，自然兑现！”周天子笑意盎然地道。

　　“那好………”

　　“文姜今日，想自己选夫！”她缓慢的吐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叫所有人为之一震。

　　自己选夫？这样场合她说她要自己选夫？

　　满座哗然，谁也没想她能这般大胆，真是语出惊人。

　　周天子更是没想到，嘴唇张合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倒是齐王完全没法镇定了，他一拍桌案，起身怒斥道，“文姜，胡说什么？”

　　她却面无惧色，反而笑着道“父王，文姜没有胡闹，天子之诺，一言九鼎，父王难道不应？”

　　面对齐王铁青着的脸，她的眼神里隐有不忍。朝着齐王跪地深深一伏后，她在抬眸时，已然是一幅决绝之态。

　　“今日文姜愿在这重华殿中选一人为夫主！”对着众人，她语调轻慢地宣告道。

　　众人脸上的神情由惊愕转为兴奋，直到她摘下腰间的玉佩，双手捧着，向大殿中的众人走来。所有人都呆住了，寂静一片，只有她缓缓走来。

　　诸侯子们心跳加速，所有人都幻想走她步步生花，最后，那绚丽的花朵是开至自己的身旁。

　　公子突也握紧了酒樽，他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看着那个身影。她慢慢地，慢慢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心中亦不知不觉地燃起烈焰般的渴求！

　　他公子突是个从不将女色看在眼里的人。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纵有有江山权势在手，这世间的独一份美人却不能为自己所有，那便枉为大丈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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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投雷的宝宝，很感动。
我写文速度比较慢，更新时间也不稳定，最近断更比较严重，跟一直支持在看的读者们说声抱歉。这段时间会努力存稿，争取五月份保持日更。
怕大家没边际的等，今后会在作者有话说里预告下一章发出的时间。
第83章——4.25号23:00点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