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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父女 ...

  •   姜璃让容月去跟着那人,容月不放心她,喊了位车夫将姜璃送到容家去了。

      言氏见了她来,很是热情的上来迎接她,她白皙的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恢复了生气,笑起来温柔又恬静。

      “公主殿下今日怎么来了?怎么容月没跟着殿下?”

      “她.....她去替我买吃的了。”姜璃撒谎道。

      言氏不疑,到底是两个小姑娘,贪玩贪嘴再正常不过。言氏领她走到一处庭园,姜璃看到一颗桑树下,一大一小,两个正在舞剑的身影,大的那个是统领齐国虎贲军的晏仲,小的那个只比姜璃的膝盖高一点儿,稀稀疏疏的几根黄毛扎成着总角。穿着粉衣的小不点跟着她爹有模有样的比划着招式,稚嫩的嗓音发出威武猛喝声,看的姜璃实在忍俊不禁。

      “嫂嫂,春儿才四岁吧,这就练上了?”姜璃有些惊讶。

      “殿下可别忘了,春儿也是容女,她的姑姑们四岁时,都能完整的耍出一套剑法了。”言氏笑着道,言语里是有些自豪的。

      “别家孩子这个岁数走路都还不稳当呢,嫂嫂这为娘的也不心疼吗?”姜璃看着言氏笑得俏皮。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生在容家,蒙受君恩,怎可贪逸。”

      言氏的话才刚说完,那头响起一阵严厉的训斥。

      “错了,不长记性,左腿往里拐,你摆的那么正,如何去借力。”晏仲拿手上的柳树条去抽小娃娃的小腿肚子。

      “晏仲!”

      听到言氏连名带姓的喊他,晏仲受了一惊,连忙撒开了手中的柳树枝。抬脸时,露出白牙嘿嘿一笑,厉色早已不在。

      “阿清!”

      “春儿那么小,你能不能有点耐性,动则打骂,你当是练你手下的虎贲军呢!”言氏生气道。姜璃想到她方才谈起春儿受训练之苦时还大无畏的态度,怎么转瞬就不是这回事了。

      “你这说的夸张了,这软枝条可打不伤她,我这小罚一下,不是想让她长记性吗!”晏仲软言哄她。

      没想到临淄城任何贵卿都得给三分薄面的晏仲居然还有么一面,姜璃不禁抿唇笑了起来。春儿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滴溜溜的转去看了看她父亲,又看了看她母亲。

      膝盖长的小人往她父亲身前一站,对着言氏道:“母亲休要欺负父亲,父亲罚春儿是因为春儿做的不好。”软糯的语气却显得异常坚定。

      言氏一愣:“我.......我几时欺负你父亲了,你个不知好歹的,母亲是心疼你。你父亲揍你你还护着他,你个小傻子。”说罢,她蹲下来,用帕子擦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的汗水。

      姜璃笑出声来,她有些动容,大概在春儿的心中,她的父亲晏仲是巍峨如山的,怎可向人求饶赔罪,她是半点看不得父亲受委屈的,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姜璃突然间想到了她的君父,面上笑意慢慢就冷淡了下来。

      不是所有父女关系都能有幸如晏仲父女这般和睦的。

      “叫公主见笑了!”晏仲笑着拱手道。

      姜璃亦笑着微微点头致意。

      春儿歪着脖子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言氏拉着她的手道:“春儿,这是公主殿下。”

      春儿看了眼她的母亲,眼神有些惶惑,可过了一会儿便大大方方的走到姜璃的面前,弓着身子叉着手恭敬有礼道:“春儿见过公主殿下!”

      姜璃笑着伸出双手托她直起身,春儿又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问道:“公主殿下,你见过女娲娘娘吗?”

      姜璃被小娃娃问的有些云里雾里,她摇了摇头。

      “公主殿下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不识得女娲娘娘?”春儿不信。

      这哪儿跟哪儿,言氏看姜璃一头雾水的样子,掩面一笑道:“ 她当好看的人都是仙子呢。”

      “对呀,六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她打扮的好看,让大家都跪拜她,因为她是仙人下凡。”

      春儿说完,言氏无奈的补充道:“她二舅家的六表姐,也才六岁大点,喜欢跟一帮小的闹着玩!”

      姜璃这才懂了,深觉得春儿的六姐姐是个人物。

      因姜璃来了,晏仲放下了对春儿的训练,他倒也没提那块符节的事,因为虎奔军监营里还有事,留了话便离去了。

      言氏让厨房做了些点心送到她房里,两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容月便回来了。

      姜璃便跟言氏道别,与容月一同赶回宫中。

      “那人边走边抱着酒坛子喝,喝多了走路都踉踉跄跄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个没影了。”容月懊恼道。

      马车摇摇晃晃,姜璃穿着黑色的寺人服,双目紧闭,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的反应。

      “不过我看那人酒徒的样子,想也是不堪用的,丢就丢了罢。”容月索性道。

      姜璃这时才缓缓睁开了眼,“便是你这样的态度,才致将一个酒徒都能跟丢! ”

      她的声音里没有颜色,可容月却知道她是不悦了。她的确办事不利,失事后再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容月这时反省到自己的问题。

      太阳还未落山时,姜璃端正的坐在了自己的寝宫里,用晚膳的时候诸儿居然得空来了她这儿。

      “你怎得空来? ”姜璃看到他的到来,有些心惊,幸好自己回来的早。

      “你都想我了,为兄再忙也得腾个空过来看看你!”诸儿不请自坐,宫人连忙为他摆好食器。

      她何时想他了?

      正想辩驳,她想起自己今早送纸鸢给他的“暗示”,好罢,她认了。

      诸儿大勺舀汤,大口吃肉,宫人正要为他分切羊肉的速度都赶不起他吃的速度。好在姜璃如今是个公主,不然真的舍不得让他这么吃自己的。

      “大兄是惹着君父,以至给你的承华宫断粮了?”姜璃揶揄道。

      诸儿倒不介意,用帕子擦了擦唇上的油渍笑道:“近日为君父分忧,实乃夙兴夜寐,废寝忘食!”

      姜璃知道他忙,可这话从他自己出来,总让人觉得他是吹嘘做作。

      “大兄觉得将来你若当了君主,可能如君父一般得齐民称颂,得列国敬重,得先祖为傲!”她似是信口一问。

      诸儿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我只求当得君主二字!”

      姜璃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诸儿看着她疑问的眼神,笑了笑,却没再深谈下去。

      “这暑天太热,即便有时间也不好带你出宫玩,明日咱们就去护城河中泛舟好了。”诸儿知道她心往宫外飞的,故才有此一言。

      姜璃的注意力并不再这上面,她问:“怎么你不忙了?”

      “君父此时无瑕顾及练我了。”诸儿掰开一只雁腿,挑眉笑着道。

      “出什么事了?”姜璃瞠大双目问他。

      诸儿拢眉长叹一气道:“璃可知六年前的东门之役?”

      六年前,平王刚薨,现任周王继位,由于之前宗室已经与郑国生了嫌隙。新王一即位,便想着打压郑国,因此暗示了诸国与郑国交战。以宋国为首,联合卫国,陈国,蔡国,倾六万兵力攻打郑国。将郑国东门围困了五天五夜。郑国虽然死守住了国门,令诸国无功而返,却将此事当成了奇耻大辱,以郑君睚眦必报的性格是终要一雪前耻的。

      姜璃点了点头,疑问道:“此宋郑旧怨,我还知道事后宋国又纠结了卫国,陈国,蔡国,鲁国再次攻郑,却依旧无功而返。与此何干?”

      “郑国如今休整的差不多,也要秋后算账了。可宋国君是个多么圆滑之人啊,盟国诸多,要伐他,便又是一对众。郑国君当然不想吃这个明摆着的亏,齐国在诸国中是实力佼佼,君父与郑君乃总角之交,因而他第一个想到要联盟便是齐国,今日郑大夫祭仲特来宫中请求君父助郑。”

      “那齐国要打仗了?”姜璃瞠着黑葡萄般的双目问他。

      诸儿支着脑袋轻轻笑了笑,“ 璃猜呢?猜对了想要什么,为兄送你。”

      姜璃在他的笑眸中轻易望出了狡诈,道:“若是猜错了呢?”

      “自然是为兄想要什么,你也得照办。”他理所当然道。

      这公平吗?明显欺负她不通晓国事政事啊。

      姜璃想到今日在大招楼听到厢房被别国的行人占去了,除了郑国,还有鲁国,宋国,卫国。这么看来临淄突然变得如此热闹,是因为齐国成了两方的拉拢对象,都派使臣前来游说了。

      齐郑两国国君关系匪浅,列国皆知,若是宋国卫国,心里没几分得当的把握,自然也不会在此时派使臣来齐国做这等无用之功。何况,她的姐姐玥才嫁去卫国不久。

      “我猜,齐国不会出战?”姜璃往他的樽中舀了一勺米浆。

      诸儿听她这般答,不由坐起,问:“为何是不战?难道以君父与郑国君的义气之交,齐不当战吗?”

      姜璃弯唇一笑,不以为意道:“是郑与宋之间的纠纷,齐何故参与,劳命伤财,甚者伤及根本。 ”

      诸儿听了她的理由轻蔑的嗤了一声,“妇人之见,若是这个原因的话,今朝郑国请援,齐为自保,他日齐有难,何人愿来助齐。何况齐如今能在诸国之间有威慑力,也有当初郑君的帮助,齐国若如此行事,必为他国所不耻。盟国成团,是为互惠互利,齐国若是自私自利,此时独善其身,他日又有谁愿意与齐国为盟。”

      “那大兄的意思是说君父决议应战?”姜璃反问道。

      “我........”

      姜璃这般一问,诸儿的气焰低了很多,姜璃便淡淡笑了笑。

      “君父虽不应战,却并非如你这般浅陋的缘由。而是因为自玥与卫联姻,齐国便与卫结盟,此战,卫宋蔡三国已成盟国,齐国自然不能助郑攻卫。为信不可助郑,为义亦不可助卫,如此一来,倒给了君父两边都不应战的理由。”

      “所以我还是猜对了呀,大兄可要愿赌服输。”姜璃支着下巴望着忿忿的诸儿笑着道。一副天真无知,只管打赌的输赢的样子。

      诸儿无法,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呀!.......说吧,想要什么?”

      “自然是时常带我出宫去玩了,你不知道,上次去东市还是半年前,我听一位游士说见闻,听到一半就被你拽走了,至今还惦记着下半段呢?”姜璃埋怨道。

      诸儿便知道她要提这个要求,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便觉得她没什么大出息的应允了。

      齐侯的以两难的立场为由拒绝了各国游说的使臣,然而宋卫两国的使臣却不依不饶,屡次求见。倒是郑国的使者第一次听到齐侯的回拒后,便不再勉强。

      “国君早有所言,若齐君有所为难,便不必强人所难,只是他朝齐君心意转圜,郑国也一样热枕以待。”

      郑国大夫祭仲这般道时,齐侯实在有些意外。郑君派祭仲这样的信臣来齐求盟必是十分重视此事的,未曾想到遭拒后竟这般坦然干脆,他那时亦未去深想祭仲这番话的深意。

      郑使离齐的第二日,诸儿便要带着姜璃一同出宫。

      “不是说天气炎热,不宜出游吗?”姜璃刚上出宫的马车便好奇的问诸儿。

      “可不是出来玩的,我受母亲之命,出来办点事,怕你无聊,顺便将你捎上罢了。”

      诸儿以一种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斜靠在马车上。待瞟到帘外骑马跟着的容月,翻了翻白眼,道:“她怎么跟你的影子似的?你今日跟我出来,总不必担忧安全问题。我的亲卫可都是虎贲军中挑选出的高手。”

      姜璃笑了笑将自己的帷帽递给了烈日下骑行的容月,容月二话未说便罩再了头上。这在诸儿看来实在是没规没矩,下人怎可用主人之物。

      “哪有你这般御下的?”诸儿皱眉,教训的口吻道。

      “御下?容月乃璃的知交好友!”姜璃认真地道。

      “你如此君臣不分,辨不清自己的身份,便是在外流浪多年的恶习,习惯了匍匐在地,一遭在上便无从所适了是吗?”

      诸儿的言辞间有些刻薄了,也有些当年瞧她不起的意味。姜璃便不与他多做争辩,脸色却冷淡了许多,她觉得这并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做什么总想控制着她。

      她扶着马车的窗框,将头扭窗外,马车奔驰,她鬓前的两缕发丝在白皙的脸侧跳跃着,清秀的眉微微蹙起,以往这张绝色明艳的的面孔总是淡淡的,此刻却显得郁结。

      容月将马牵引到她的面前,俯身在她的耳侧低语一番后,姜璃不禁噗呲一笑,一时眉间的郁结烟消云散。

      诸儿见她被逗笑了,狐疑的看着她,侧头见诸儿看她,姜璃故意视而不见,只扶着车窗收了笑。

      “她说了什么?”诸儿的长眉挑的老高,问这话时态度显得趾高气昂。

      姜璃不理她。

      “回答我!”诸儿的语气冷硬了几分。

      “大兄何必好奇我一个下人说了什么话?”

      “我......并非好奇,只是猜测那丫头私下说了什么冒犯我的话!”

      “容月岂敢冒犯,不过是与我说了个私下里的笑话,不好说与大兄听罢了。”她依旧只是看向车窗外。

      诸儿被她拿话搪塞,气极反笑,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侧。马车颠簸,他这猛一动作,姜璃不稳,大惊之下一把抱住诸儿的袖子,半躺在他的膝上。

      诸儿的唇角绽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看着姜璃惊魂未定的面孔,他伸出手指在她秀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刮。

      “你是知道为兄宠你,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以前的璃可不敢这样的!”诸儿意味深长的笑着,可眼底却有一抹逼人的戾气。

      姜璃直视着他的双目,突然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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