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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符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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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月三日后回宫了,她将带回来的两块符节置于案上。姜璃来回看了好几遍,居然没看出区别来,即使是颠在手上,无论是分量还是手感上也都无差别。
“不错啊,才三日,容月,你在哪找的匠人,仿了一块这么真的。”她欣喜道。
“造物府!”天气炎热,容月猛喝了口水后才道。
三个字,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姜璃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容月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换了不知情的自己听了其实也得这个反应,补充道:“造物府的专门造符节的匠人造出来的,材质分量,规格,样式毫无二致,这就是拿太子原符节的那块模子注浆造的。不然三天的时间,只够开块马虎的模子,哪里能给你交出这样的成品。我兄长说了,既是造物府出来的,那便没有真假之说了,不过是原本独一无二的齐太子符节又多了一块!”
“什么?”姜璃惊叫出声。“你居然让晏仲知道了此事?”
见姜璃一副惊恐加责难的神情,容月忙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让他知道的,我在临淄城打听匠人,好不容易找到个名声厉害的。我一说要造符节的事,虎贲军就来了,那一拥抱而上的架势就像约好了守株待兔似得。我被兄长提着回去,差点没被我二姐姐打死。”
“然后你就说了?”姜璃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不是说若出了事必会帮我兜着的吗?”容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她。
姜璃恨不得掐死她:“你是被你兄长抓住,难道能叫你去死吗?”
“那我也说不出个别的私照符节的理由啊!”
容月说的像是很有道理,姜璃闭了闭眼,她想往床上躺躺。
“反正殊途同归,这不是最终得了符节吗,而且结果更好不是吗?”
姜璃睁开眼时,疑问的看着容月:“向来忠职守的晏仲能干这事?晏将军为何要帮我?”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是造给你,又不是给别人。兄长还让我给你带话!”容月不以为然。
“何话?”
“公主闲来无事以后常过府上玩啊!”容月学着他大哥说此话时笑眯眯的样子。然后收了笑又正经道:“你说是不是我兄长想我常回家看看,这才默许你也跟我一道出来。”
“嗯,你好大的脸面。”姜璃点头同意道。
她松了口气,她猜晏仲该是以为她贪玩才偷太子的符节私造一块出入方便。他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概又因为上次去探望晏嫂嫂的事,是帮了他忙,他得知此事便顺水推舟尝她个人情。反正看守齐宫的虎贲军归他管,出入宫的禁令也归他管,只要他首肯了,即便是没有那块符节她也能自由出入。只是齐宫有齐宫的规矩,他也不好公然破例。
他倒是个有情义的人。
姜璃将太子的那块符节遣人送还给太子。容月问她:“公主好端端的急着造块符节,可是有何打算?”
“我不能总依赖着太子,让他带我出宫。而且他总在旁,就是出了宫我做什么也都不方便。我再不尽快找到祝慰,就怕他死了!”姜璃淡淡道。
他若死了,有些事情还真没人能说清楚。
“他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君夫人的势力找不着,你晏家的线报也找不着,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姜璃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说道,连眉也不屑一皱,可容月知道这事于她来说有多重要。
容月知道姜璃的所有秘密,她亦是姜璃唯一的可信之人,可托之人。容女骨子里便流淌着忠诚的血液,她奉君侯之命,保护公主安危。何况她与姜璃不知不觉已成挚交 ,无论从忠从义,她与她都该站在一个立场,姜璃的敌人,便是她的对手。
无论那人是谁!
姜璃纤长的手指抚着符节背后的诸字,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晏仲还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此符节不仅仅是方便出入宫,还能帮她做许多的事情。
“齐太子的门下,将来的齐国国君,有志者莫不想做入幕之宾。”姜璃微微一笑道。
“公主想利用齐太子之名招贤纳士?”容月觉得她胆太大了。
“不然连你晏氏都找不到的人凭什么让我找到。”
“不可,此举太过冒险。您在太子眼皮子利用太子之名,太子一旦发现,君夫人也必有所察。公主若是暴露了,性命都堪忧,何谈其他?先前的隐忍便都枉费了。”
“一味蛰伏,而错失良机,这样的蛰伏便失了初衷,毫无意义。”姜璃不怕君夫人对她的洞悉,终究会有对立的那一天,她只怕那天到来时,她还没有能与之对抗的能力。
“容月,我不怕死,也不怕输,怕就怕我永远都是那个不堪一击的我。”姜璃目光灼灼的看着容月,那一刹,容月的心钝痛了下。
其实比起死,姜璃更艰难的事都做了,比如喊她的杀母仇人做母亲。
这宫中所有人看到的姜璃都不是真的姜璃,只有容月能看到真的她。她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别的女孩在这个时候,都想着美妆华服,或是春心初动,眷恋上某位翩翩公子。又或是像自己的父亲母亲的撒娇求取些什么稀罕物件。姜璃却从没这样的时刻,她可是个公主,却是个落魄的公主,连活着都要如履薄冰。
容月最终点了点头,她在姜璃的面前跪直了身体,郑重道:“只要容月不死,公主必毫发无损!”
说完,她白皙的圆脸上浮出一抹笑容,那笑容像极了夜晚的严不透风密林中,抬头唯一能看见的明月。
姜璃看着那双明澈的眸子,也只是笑了笑,她没说别的,因为她无以为报。
诸儿也近冠龄,君夫人忙着为他寻个良配,她出生王室,诸侯国的公主她都看不上,觉得只有王姬能配得上她得儿子。今年开春时去了一趟洛邑,一眼瞧上了天子的嫡女芙。在齐侯的面前大赞了一番后,齐侯也觉得好。诸儿尚未及冠,然而芙已经及笄,君夫人怕她再不行动,王后便要为她定下别的姻缘了。因而在君夫人的催促下,齐侯便准备遣使赴王畿履行求取事宜。
对于太子婚姻之事,齐侯尚不觉得有什么紧要的,倒是觉得身为储君的诸儿应该慢慢学着处理政事了。之前都是太傅教他一些案牍上的理论知识,然治国当从实践中得出心得。齐侯便划了很多杂事让他入手,虽是杂事,却还要一日三次地向齐侯汇报进度。诸儿忙的连吃放的时间都紧缩了,因而便也少来她的宫里了。
一日,风和日丽,姜璃派人送了个纸鸢给她大兄,送纸鸢的人回来回话道:“太子说,他近几日事忙,等过段时间天气凉爽了些,定来约公主去郊游。”
姜璃笑了笑,让那人退下。她携着那纸鸢和容月走出寝宫,沐阳殿的女史问道:“暑热难当,公主这会儿要出去玩,恐怕不合时宜!”
“这纸鸢是我亲手画的,我想拿去送给弟弟!”姜璃的清澈的眸弯成月牙,这样单纯的笑容只让人联想到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女史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出了沐阳殿,在接壤的一处偏苑里换好了寺人装扮后,便出了宫。待出了宫,两人又在马车上换了身的服饰。
容月是身月白色男装,头发用发带高高竖起,袖口处绑着牛皮护腕,显得十分干净利落,她无论走到哪儿,胸口都抱着她的配剑,走在姜璃的身侧,人一看便知是她的护卫。
姜璃则穿着一身白色缯衣,衣料轻薄,宽大的袖子只要轻风微带便飘飘荡荡。虽为素衣,可那衣料因巧妙的藏了些许金线的缘故,阳光下照耀下能泛出金灿灿的光芒。
姜璃从未穿过这身衣裳,她也不知道这件衣裳看似普通,毫无织锦绣花,可织她这一身缯纱得耗费一位织女的三年的光阴。只因这身素色缯衣在她的眼里当得低调华贵几字,既不夺目,却也显华贵。她至少得穿着的像个贵女,让市井之人不敢轻易打搅。
因而她也不知道当她带着光芒万丈走出马车的那一刻,临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为何像是不约而同似的都朝此处看来。
容月伸手托她下车,微风拂过她的帷帽也轻轻拂动,那雪光般冷白的肌肤隐约可见。街市上的人在日头下汗流滚滚,眼看着那素履踏下凡尘,有人甚至惊啧了一声,恨不得匍匐炙土,叫那高华之人从自己的脊背踏过。
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即便让人连样貌都未看清,可却丝毫不叫人怀疑帷帽内的那副冰肌玉骨。
容月看到众人都盯着她们看,暗叫不好。小声的在姜璃耳边道:“公主,都在瞧你!”
姜璃隔着纱帘也察觉出那些人打量的目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了风头。握着容月的手紧了紧。
“可要避回马车?”容月问她。
“算了!”姜璃轻轻一叹:“既已招摇了,倒也招摇的好处。若有卿贵问起,便说是你容女可好?”
“.............”
容月越发觉得她狡智,她这是靠招摇来招人。寻常百姓不敢叨扰贵人,只有投幕之士被贵人的风采吸引而来,才敢鼓起勇气上来寻个机会,若要遇着了哪位临淄城的卿贵来问是那位贵人,听到容姓女的名讳也要敬而远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