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些儿事》沽酒听渔歌

53、第 53 章

　　开学一上来，学校就要讨论今年送教育厅申报高级职称的名单，这个时候，不光看你材料是否齐全，论文是否有档次，课题是否有分量，更要看你的人际关系甚至公关能力。今年师大申报正高的有三十个人，副高五十个人，而名额分别只有二十和三十五个，有三分之一不会过，僧多粥少，竞争自然激烈。
　　开学上来第一次中层干部会议，师大开会的习惯是正处坐在前几排，基本上从第五排开始副处坐，所以，金嘉映只给海澜留了座，没能和贺岩坐在一起。但海澜到了后，很多学院的副书记都到了，一看她来就赶紧把她叫过去了，也算是找到组织了，所以三个人分了三个地方，没办法交流。金嘉映想，这两人今年都申报职称，也不来找她帮助拉拉关系，害得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四处帮他们拉票，现在有点眉目了，想跟他们说说，谁知他们一个都不过来，都跟没事人似的，气得她会还没开始就发了条短信过去。
　　贺岩听到手机振动声，赶紧拿起来，一看是金嘉映发过来了，告诉他这次校内评审，她已拉了两票，一票是她的导师、人文学院院长。另一票是法学院院长，也是老魏的铁杆哥们。他回了“谢谢”二字，回过头找到她，朝她感激地一笑。
　　在大学里顾评上副教授得过好几关，首先要过所在学院这一关，如果你跟学院领导关系好，那推荐到学校里就没问题，否则的话，即使你各方面条件比别人都好，说不定还是会落选。就说去年吧，艺术学院院长老梁就把他小姨子的女儿李爱英推荐上来了，虽然说除了刚工作的助教外，讲师是教师队伍中最末一等，李爱英的年限刚刚到，科研也很一般，就是平时老梁给了她不少荣誉，就把她推荐到了学校后来也评上了讲师，另外几个教学科研都很不错的教师反而连申报的机会都没有。后来，这几个人把这事捅到了学校，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不了了之。因为你说你自己教学、科研好，但人家有大大小小的荣誉，谁一定能说自己就比别人强？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评审猫腻多，心里都有气儿，但一轮到自己，照样会卯足了劲拉关系、走后门，评上了就觉得自己这劲没白使，评不上就要怪人家关系多后台硬，心里的怨气也就上来了。
　　贺岩虽然没有明打明地请客吃饭求人，但吹风还是有的，老方、老谢那儿，趁前两天的小聚提过了，老谢是拍了胸脯答应下来的。海澜他是不敢单独提的，就只好取了个巧，在方兴东面前说这次副书记队伍里也有几个要评副高，评上了也是对思想政治工作队伍建设的进一步加强。老方问了一下哪几个，贺岩就把宋江水和海澜要评副高告诉了他，并说明两人的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老方知道，平时工作都靠这支队伍在顶着，帮他们评上职称，他们的干劲会更大，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老谢一听，这正是他拍老方马屁的时候，也赶紧点了个头。这两票，他和海澜都有了，何明月这边，她自己早就表示已经做好她先生的工作，投他们三人一票。至于欧阳那儿，他是作为个人想进步这么个角度向他报告的，果然，欧阳很高兴，平时对他的科研能力也了解，估计到时候他的材料欧阳看也不用看就会推荐，他又把两个副书记申报的情况说了一下，欧阳自己也在思政线上，对同一战壕里的同志多少有些革命友谊，虽然没立即答应，只表示会考虑，但至少两个名字报给他了，想必到时会留意，机率总是大一些，而且副高的要求低得多，他应该不会很苛刻。
　　今天，金嘉映又为他们拉了两票，能肯定的就有六票，再加上他给几个相对较好的学院院长、学科带头人打了招呼，估计目标已有十二票，这样看起来，胜算还是比较大的，问题在于，学校通过后还要到教育厅评，还要找关系疏通，那才叫累。反正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过了学校这一关再想怎么攻下一关也不迟。
　　这次中层干部会会议也是迎接明年教育部评估的动员会，所以开得很长，接下来，全校就要进入迎评状态，学工线上的事更不少，又有得他们忙了。
　　回到家，陈述看贺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烦评职称的事儿，问他准备得怎么样了，他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下。陈述想了想说，她也帮助努力努力，但能拿下几票就不知道了。结果三天后，她回来说，再多两票没问题，问她是谁，她神秘地一笑，没说出来，只说她带着人家老婆炒票挣了好几万，这个面子不会不给，另一位，她据说是象征性地输了两千块，也就搞定了，这也算是唯一一张真正定了价的票，两千块一张选票，价格可不低了。
　　“听说这两天，你们师大边上的几个酒店生意特别兴隆，我看都是请客拉票的吧？”陈述一边对着镜子梳头一边说。
　　“每年不都这样，有什么好奇怪的。”贺岩看着电脑屏幕头也不回地说。
　　“那你请了没有？吃人家嘴短，还没请的话也赶紧了，光口头答应了谁信啊。”陈述放了梳子，转过身来提醒他。
　　“评上后再请也不迟。”
　　“你傻啊，没评之前请请客，那是要你求他，你有表示了，人家才会投你一票。评上了再请，那是要人家来祝贺你，意义完全不同的。”陈述倒是能分析利弊。
　　“你总不能让我为自己这点事请老方、欧阳他们吃饭吧，我可做不出来。”贺岩想想都难受。
　　知道他有点生气了，陈述立即解释，“也不是说让你请所有人饭，我意思是有些人，总要有所表示，这样保险一些，否则电话里说说的可信度有多少啊。”
　　“我知道了。”贺岩也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对哪些人会投他，哪里人表面答应了其实不会投他，他心里清楚得很。果然一个星期后，校内评审当天，金嘉映就给他来了电话，说他和海澜都通过了，这个消息，自然是人事处副处长夏洁透露给她的，她们俩是大学同学，而且是同寝室的，又一起留校，所以感情非比一般，否则这时候讨论会议都可能还没结束，这样的消息是不太可能得到的。
　　贺岩打电话给海澜，她也一样收到了金嘉映的消息，所以也不惊奇，况且这只是过了学校这一关，下一关才是关键，贺岩提醒她，现在省里参加评审的人可能还没定下来，差不多的时候，可以先找原来的大学同学、导师什么的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找到评审委员会的成员，当然能找到这个评审组的组长那就最好了。但这事哪那么容易，本身参加评审的专家要在评审前不久才定，而且都是保密的，要打听到就不容易，打听到又能找到门路就更难了。但再难的事大家都在做，而且自然会有消息放出来，为什么呢，因为学校领导也重视职称评审这事，特别是明年要评估了，领导也要去攻关，向上面争取增加几个名额，这样一来，领导有积极性，这事就好办了，领导们会去请相关部门的领导吃饭，人么，都是有虚荣心的，教育厅下面的那些处室领导一看各个大学的一把手二把手请他们饭，觉得有面子，自然多多少少要透露一些，有些借着做报告的幌子，请他们到学校来，当然报告可不做，可以跟几个领导座谈座谈，照样可以拿上几千块的讲座费或咨询费，其他的吃吃喝喝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所以，不管怎样，只要评上就好，至于你是拉了哪条关系、走了哪个后门，那都是在为学校做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