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神 II》黑桃心

37、一

　　那天晚上。
　　晚月静静地窝在客厅内的沙发里，电视是开着的，声音很小很小；天空中布满了繁星，月亮出奇地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如银纱般透过窗子落在木地板上，朦朦胧胧。
　　她微微抿着双唇，低头看着广告文案，却怎么看也看不下去，自从今天重见了贝蒂和莎娜娅两人后，她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于是瑟恩空就从太阳系皇宫赶到了地球上的晚月家。
　　仔细听着她叙述了一遍今天发生过的事情后，他也和她同样吃惊，也有些不安。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太巧合了。”
　　瑟恩空坐在晚月身旁，斜靠在沙发上，轻轻地将广告文案放在了玻璃桌上，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的确是。可是不是巧合并不重要，”晚月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夜空，轻叹了口气，眉心同样紧锁着，“她们两人又再次出现了……莎娜娅是赞助广告拍摄的主要赞助商，听吉诺说有权参加评选；还有贝蒂，我和她又出现了对决的情况……怎么想，我都觉得自己这次的胜算不大。”
　　“怎么会呢？”
　　他有些不满地望着她：
　　“你总是这样对自己没信心。上次竞赛时就是这样，可是最后你还是打败了贝蒂，赢得了竞赛。至于莎娜娅……真巧啊……她正好是赞助商。”
　　“嗯。即使我能再次击败贝蒂，可是如果莎娜娅挡在我面前，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没用。”晚月低声说着，烦恼得头痛欲裂。怎么想她都没有想到迈出的第一步竟会是如此艰难，也没有想到上天竟然给她准备了这样残酷的戏码。
　　莎娜娅……
　　贝蒂……
　　她们两人竟同时出现，难道她就真的一点报复的希望都没有吗？

　　“这也不一定。”
　　沉思了一阵后，他突然笑了起来，凝望着她：
　　“即使莎娜娅参加了评选又怎样？其他的评委不是瞎子，若是你的表演真的胜过贝蒂的，他们也一样不会赞同莎娜娅单人的看法。”
　　“……”
　　她转头望着他，猛然发现他鼓励她的眼神闪亮如星芒，墨黑色的眸子清晰地倒映出窗外明亮的夜色，她胸口一窒，忽然有些心悸，略微狼狈地偏过头去。
　　仿佛是没有察觉到晚月的异样，瑟恩空的嘴角依旧有笑，继续说着：
　　“加油去做吧！只要努力即使是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么还有许多其他的道路等着你。”
　　晚月仰头望着辽远的夜空，繁星闪闪如同晶亮的宝石，心底突然像是有什么被敲破了一般，“砰”地一声有一股暖暖的热潮涌出，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微笑着回眸望着他。
　　“谢谢你。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欣慰地看着她，黑眸中有一种少见的平静，站起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你慢慢看广告文案吧，我还要回宫殿。”
　　她也站起身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一瞬地犹豫，也有一阵慌张，眼看他就要打开大门了，她急急地唤道：
　　“等等！”
　　瑟恩空转身疑惑地望着她。
　　“留在我家吃饭好吗？”晚月的唇角带着轻微的笑容，鹅黄色的灯光下，她的双眸如同星星般闪亮，静静地瞅着他，“吃宫廷大餐也有吃腻的时候吧？每次叫你来的时候你都是在太阳系宫殿里的，所以今天就算是报答你吧！”
　　“……”
　　他凝望着她，眼神有一瞬间沉黯如夜，心头漾起无数种情绪，竟让他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难道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连报答你的机会你都不给吗？”她有些埋怨地瞪着他，“嗒嗒”地走到他面前把他从玄关处拉进了餐厅内，将他按在餐桌前，走进了厨房。她自己并不是傻子，一直站在她身边鼓励她、帮助她的不仅仅只有艾娜、晶镜和瑟兰而已。或许有的时候，瑟恩空的鼓励与帮助并没有其他人的明显，可她却能感觉的到。
　　打开了冰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望着他：
　　“……虽说是报答你，可我并不会做菜……可是冰箱里有我妈妈做好的饭菜，只要热一下就好……”
　　“没关系。”
　　他坐在桌前，顶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嘴角的微笑久久没有褪去。
　　“那我就留在你家吃饭了，顺便帮你看看广告文案，但是如果饭菜不合格的话就不算数啊！”
　　“嗯，我知道了！”她也笑着点头。

　　那天夜里。
　　客厅里的灯光明亮闪耀如白昼，笑声与谈话声不断，饭菜热腾腾的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布满繁星的夜空倒映出前所未有的温馨。
　　晚月与瑟恩空两人一直聊到很晚。
　　后来，晚月疲倦地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屏幕隐隐闪烁着的光芒将她的脸庞也映得幽蓝幽蓝。瑟恩空坐在她的身边，低头望着她的睡容，眼底有股淡淡的温柔，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拂她额前的头发，可是——
　　“别走……别……带他走……”
　　她眉头紧锁，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恬静的睡容霎时变得扭曲，仿佛正做着很黑暗的噩梦。
　　“晚月……”
　　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然而……
　　“……别带走他……别带走……拓修……”
　　她的手反而祈求似地反握住他的，抓得很紧很紧。
　　他的手指僵住，身躯霎时冷硬如石，良久良久，黑眸呆泄地凝望着深沉的夜空。
　　*** ***
　　同样的夜。
　　莎娜娅坐在客厅内的吧台前，琳达坐在她身旁，手指紧捏着玻璃杯，而莎娜娅则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杯子里的红酒，双眸微微眯起。
　　“真是意想不到，贝蒂和晚月那两个该死的死丫头竟同时出现。”
　　琳达有些气恼地将杯内的液体一口饮尽，“啪”地一声将酒杯放在吧台上，夜风从敞开的落地窗内灌进，整间屋子霎时冰冷冰冷。
　　“真是碍事。”
　　莎娜娅有些嘲讽地低笑，玻璃杯在月色的笼罩下被镶上了一层美丽的银边，她突然察觉到整件事巧合得有多么讽刺。”
　　“本来贝蒂就够棘手的了，想不到Light影音公司那群人还招来了晚月……”
　　“莎娜娅，这回你想怎么办？！这两个人一定是来找我们报复了，绝对要想办法在她们两人成功之前捏死她们才行！”
　　琳达的金发凌乱地在夜风中飘舞着，瞳孔倏地紧缩。真是讨厌死人了！那两个该死的丫头，怎么两个都那么厉害，说进新人培训就进了！
　　“琳达，你怕什么？她们即使来报复又怎样？”
　　莎娜娅诡异地微笑，手指猛然收紧，绿眸如同猫瞳一样流转着敏捷锐利的光芒：
　　“谁说一定要把她们捏死？没有证据，她们无法报复我。不过是两个小屁孩……我倒要看看她们能怎么样。”
　　*** ***
　　一样的月光。
　　贝蒂倒在床上，窗子一如往常地开着。
　　已是深夜，她久久无法入睡。
　　晚月……莎娜娅……敌人、对手纷纷向她逼近，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手指抓紧了床单，眼底有种恐惧也有种绝望——
　　她还真的能有机会报复吗？
　　*** ***
　　清晨。
　　晚月静坐在Light影音的化妆间内，贝蒂坐在她的身后，化妆师已经给她画完了妆，听说她要拍摄的广告是由帕丽丝化妆品集团赞助的，为她打造的造型性感妩媚，带着一种如妖女般的气质。如波浪般卷曲的棕红色短发松松地盘起，配上黑色的紧身晚礼服，此时此刻的贝蒂不由得让晚月记起了演唱会那天的贝蒂，艳丽妖艳的刺目，站在迷乱的灯光中，浑身散出浓的黑雾。
　　她坐在镜前。
　　化妆师正在替她抹上最后一点点唇彩，笑看着镜中的晚月：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了。”
　　晚月转头，对她点了点头，微笑道：
　　“谢谢你。”
　　“没关系，”化妆师应着，开始收拾起化妆箱，友善地看向她，“祝你好运。”
　　“谢谢。”
　　向化妆师道谢后，她转头望着化妆镜中的自己，被拉直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旁，身穿及膝的天蓝色百褶长裙，发间别着一小朵白色的玫瑰花，造型清新淡雅，带着一种青春少女的气质。
　　晚月低头最后一次温习着广告文案。
　　她自己这次要拍摄的广告是由丝盈护发产品公司赞助的，广告目的主要是要突出一种让人眼睛一亮的清纯与用完护发产品后的飘逸效果，以及都市的繁华美丽。
　　将文案轻轻地放在化妆台前。
　　望着镜中倒映出她背后贝蒂美艳的身影，她的心沉了又沉。
　　帕丽丝化妆品集团啊……多么庞大出名的企业竟然选择了贝蒂拍摄这次的广告，或许莎娜娅真的是要将她赶尽杀绝吧，在背地里替她做了些手脚让她代言排场较大一点集团，又支持帕丽丝集团竭力投资，为广告打出了华丽的基础……
　　她无声地叹气，出神地望着玻璃外的天空。
　　而自己代言的却只是不起眼的小公司……资力并不雄厚……排场并不华丽也不张扬……厂家投资也并不是很积极，似乎对她根本就没有一点信心。
　　心底泛起淡淡的苦涩。
　　她转头去看贝蒂，只见她已经随着帕丽丝集团的广告经理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化妆室。抬眼看了看表，晚月想起丝盈公司的广告经理曾经告诉过她要十点出发到市中心去拍广告，于是她也不再呆坐着，拿起了桌上的文案向门外走去。
　　努力吧……
　　即使这条道打不通还有许多其他的道路等着她去探索。
　　*** ***
　　上午时分。
　　意大利餐厅。
　　餐厅里很安静，空旷艳丽的舞台上只有贝蒂一个人，她身穿着紧身黑色长裙，棕红色卷曲的长发被松松的盘起，灰绿色的双眸被坠着珠子的轻纱微微遮住。她站在台中央，轻声唱着歌，声音里有种歌女的妩媚，舞姿轻柔妖媚却并不张扬。
　　在几架摄像机的包围下。
　　贝蒂的表情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仿佛她唱歌时的妖艳是从骨子里传出来的，红艳的双唇，黑色的长裙，柔柔的舞步。
　　安安静静的音乐与昏暗的灯光。
　　此时此刻的餐厅似乎想让人一直一直在这里呆下去，那样的幽静，那样让人迷惑。

　　“卡！”
　　随着导演的一声大喊，灯光与摄像师纷纷停止了工作，向餐厅的角落里走去歇息。舞台上，贝蒂也走了下来，一直焦距在她眼前的灯光让她有些晕眩，脚步有些晃晃荡荡地向台下走去，谁知——
　　她猛地一个踉跄，鞋跟也同时扭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向台下跌去——
　　“没事吧？”
　　有一双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肩，贝蒂转头望去，刚想道谢，却猛然对上莎娜娅那双碧绿色的眸子。
　　台下霎时一阵骚动。
　　一些较年轻的助手们都纷纷激动地向舞台上看去，勉强压住尖叫声，却个个难以控制地向台上的莎娜娅又跳又笑地摆手。
　　莎娜娅微笑着看向台下，又看向贝蒂。
　　紧抿着双唇，贝蒂的脸色在灯光下有些苍白，灰绿色的眼神倏地黯了下来。
　　“多谢莎娜娅。”
　　淡漠地打开她的手，仿佛她的肩膀上有什么恶心厌人的东西，贝蒂稳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向台下走去休息。
　　莎娜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冷漠的背影，走下台与导演和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后便向餐厅外走去。临走前，她还特地问候了一下贝蒂，可她却仿佛没听见般听着音乐，喝着热咖啡。
　　哼……
　　她冷眼向餐厅门口看去。
　　现在这样假惺惺地对她又是要做什么？想要探清她的状况后然后再想办法将她彻底毁掉吗？她暗暗微笑，莎娜娅，这次想要摧毁她或许没那么简单吧？即使她现在装出一副友善又无忧无虑的样子，天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心烦。
　　毕竟……
　　在她与晚月之间决定要毁掉谁，还是件很头疼的事情吧？
　　*** ***
　　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
　　秋日的天空高远洁净，没有一丝白云。
　　走过一家家店面，身穿着天蓝色百褶长裙，秋风轻轻吹过，裙摆优美的摇起，晚月的长发也飘逸柔顺地在空中飞舞，澄澈的栗眸反射出点点金光，淡色的唇角弯出静静地微笑，仰头望着透明的天空，脸上写满了无忧的青春，轻声哼唱着一首旋律轻快的歌。

　　莎娜娅的林肯在拍摄现场前缓缓停下。
　　车窗落下，莎娜娅摘下了墨镜，默默地注视着走在人行道上的晚月。

　　店面里透明的玻璃窗反射出骄阳的金光，刹那间，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光芒都反射在晚月的身上，周围的一切一切光辉明亮，她微微眯起了双眸，如丝的长发在越发猛烈的秋风中飞扬，嘴角的笑容美丽轻盈。

　　“卡！很好！”
　　导演满脸笑容的一挥手，摄像师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导演颇为满意地望向晚月，原本他对这次的广告并没有信心，以为这次投资Light影音公司的新人培训只是无稽之谈，他对这些新艺人也并没有太大的期望。
　　可是没想到……
　　这次广告主要需要突出的清新与飘逸感全部成功地被表达了出来，说不定，这次的广告真的会对公司的产品有一定的影响。

　　走到了街道旁的长椅上，晚月立刻抓起外套披上，深秋时凉风让穿着裙子的她冻得瑟瑟发抖，手指也早已被冻得冰冷麻木。
　　见到浑身发抖的样子，化妆师好心地给了她一杯热咖啡，她急忙微笑着向她道谢。
　　握住温热的咖啡杯，晚月轻轻微笑，没有想到广告拍摄会进行得如此顺利，顺利得让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那么好运。说不定这次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也说不定只要她努力去做就会击败莎娜娅对她偏见，成功地迈出第一步。

　　“冷吗？”
　　一道温和的嗓音突然从她身旁传来，晚月抬眼看去，只见莎娜娅正站在她身旁，一脸微笑地注视着她。坐在另一旁休息的摄像师和导演看到莎娜娅都不由得有些惊讶，和他们打了招呼后，莎娜娅的目光又回到了晚月身上。
　　手指一紧，晚月注视着她，心中漾出一种不知是恨还是怒的情绪，肩膀微颤着，久久没有说话。
　　“这么冷的天气，穿着裙子拍广告一定很辛苦吧？”
　　见她不说话，莎娜娅继续笑着问。
　　“不会。谢谢。”
　　克制住心里无数种怨恨的情绪，晚月眼眸平静地望着她，不、不可以让她知道她恨她！莎娜娅是把握这次成功的关键，即使她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她也是一样心知肚明，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表现出恨的样子。
　　这次……
　　她决不能再让她击倒。
　　就也算是迈出击溃莎娜娅的第一步吧！

　　莎娜娅有些愣怔，但却又很快地恢复和一如往常的微笑，像是个朋友一般和晚月聊天，有说有笑的。
　　不远处的琳达斜靠着林肯，许久许久，皱眉凝望着晚月。
　　*** ***
　　那天傍晚回到了Light影音公司。
　　玻璃窗映出浓浓暮色。

　　吉诺站在桌子前，眼神凝重地注视着贝蒂和晚月两人：
　　“根据你们今天未完成的广告录像和莎娜娅的探班情况来看，评委们互相探讨了一下，最后决定……”
　　两人双双屏住了呼吸。
　　“即使广告没有拍完，但你们两人同样出色，所以这次是打平手了。”
　　贝蒂和晚月两人淡淡相视，仿佛都想说些什么，但却一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但是……”
　　吉诺看着她们两人，眼中有些复杂的神情，轻轻叹气，缓缓地说道：
　　“下面的竞争，将会是要靠你们自己的能力来销售你们代言的产品。”

　　晚月望着他，眼底突然有种疲倦的神情，绷紧的身躯仿佛在那一刹那间松塌了下来，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贝蒂，只见贝蒂也凝望着她，于是两人双双望向窗外。
　　她与她的战争……
　　似乎永远无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