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歌（GL）》西兰柿

5、四章．死亡游戏

　　“呼呼，臭丫头，你很走运啊，难得我有那么好的兴致陪你玩游戏。”红龙系好领带，一身深红西装笔挺鲜亮。
　　“是么。”琪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半闭着眼。
　　“师父死了……小姐在她手上……”蜘蛛的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她的手骨咯咯作响。“那老东西是自杀的吧，切，你还念叨他干嘛？”红龙唾了一口，“早该进棺材了。”“住口！”蜘蛛猛地掏出枪，抵住他的下颚，双眼泛满血丝。
　　“你再敢说半句对师父不敬的话，我就打烂你的下巴！”“你舍得吗？”红龙眨眨眼，笑容暧昧。

　　左家旧宅。蜘蛛将房屋结构仔细研究了一番，在琪的帮助下开始拟定营救计划。
　　“还计划什么，直接杀进去得了，时间不等人么。”红龙拉开车门，一只脚跨了出去。“可是……”蜘蛛扯住他的衣袖，像是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算了吧，不用计划了，我一个人就已足够。”琪打开车门，钻了出去。“等我，臭丫头，赶着投胎吗？！”红龙甩掉蜘蛛的手，也钻了出去。蜘蛛抿了抿嘴，眼中是赴死的悲哀，跟了上去。
　　车外有风，风声猎猎。
　　“兵分三路。”琪望向阁楼中忽明忽暗的灯光，面无表情。红龙回头瞄了蜘蛛一眼，轻叹了口气，脸上平添了几分阴郁。

　　左家花园，草木旺盛，花香幽幽，似乎一直都被人细心照料着的样子。蜘蛛闭气慎行，发丝触到了危险的气息。
　　月光下，如画般的奇景令她心惊。玫瑰丛中，一位绝世美男子正低首与玫瑰细语，银灰色的长发柔顺细密，白瓷般的肌肤幻出淡淡的冷意，勾起的嘴角媚如鬼魅，细长的眉眼泛着水波般碧盈的柔光。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蜘蛛全身僵硬，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抬起头眼中含笑，手中的深红玫瑰腥色如血。蜘蛛倒吸一口凉气，背脊一寒，弓身左翻，在草丛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深红玫瑰在空气中声声凄鸣，深扎在她方才的站处，花瓣凋零。
　　“原来你还没死。”蜘蛛在草丛中疾走，从怀中飞射出的小刀迅如闪电。“好久不见，过得还不错吧？”男子神态自若，数支玫瑰如同变戏法似的从他修长的手指间飞出，“叮当”数声，与小刀齐齐跌落。
　　“好得很，只可惜你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得安心！”枪声暴响，蜘蛛的动作更为敏捷，她以一棵古桦作为掩体，持枪与之周旋。男子的身形更快，一棵枯榕便使她失去了攻击目标。“死吧，灰狼。”蜘蛛的眼中凝满杀气，子弹沿树洞擦过，发出一声闷响。灰狼的银灰色长发垂至地上，他半跪着，露出了小半边身子。蜘蛛举枪欲抓住这机会将其结果，却见一个身影飞扑上来，将她扑倒在地，而同时，有枪声响起。
　　“还好么？”红龙迅速从蜘蛛身上爬起，开枪还击。蜘蛛顾不得想，一个翻身又进入了戒备状态。“银狐，别躲躲藏藏装神弄鬼的，出来。”灰狼站起来，弹了弹衣襟上的尘土。“这样就不好玩了啊，我才不要咧~”清脆的女音仿似从云中传来。“嘿，有趣，兄妹俩都齐了，看来我们可以继续上回的游戏了？”红龙咬咬牙，向一棵矮树猛踹一脚，那树竟避开了他的攻击，并不耐烦地嘟囔道：“被发现了，真没劲！”
　　原来那棵矮树便是银狐的伪装，银狐扯裂“树皮”，举着枪笑嘻嘻地闪出来，枪口指着红龙，“你还是那么惹人厌呢！红龙哥哥~”银狐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小个子，娃娃脸，天真可爱的外表。常人看来定会认为她是个不经世事的调皮小姑娘。
　　“彼此彼此，银狐妹妹~”红龙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手中的枪毫不客气地指着银狐的小脑瓜。“虽然你们已换了主人，但似乎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游戏继续进行呢。”
　　“游戏……”蜘蛛紧盯着灰狼的一举一动，眉头轻皱。灰狼像是处于另一时空般，完全不关心周围正发生的决定生死的一切。他倚着树干，长发遮眼，口中低声念道：“朝为君生君莫笑，夕为君死君莫哀，生生死死又何惧？只愿朝夕侍君畔。主人，你当真要化蝶而去么……”

　　“你终于来了。”静慵懒地笑，俯身倚着沙发背，手指穿过贝儿的发，绕了个卷。贝儿沉默着端坐于沙发之上，一脸阴郁。
　　“……”琪的动作很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灯光昏暗，她站定，不做任何动作，死般寂静。
　　“你是来将她带走的么？”静直起身，笑吟吟。
　　“我来，是为了将你带走。”琪仍然没做任何动作，面无表情，如一尊蜡像。
　　“好啊，”静走到他面前，低喃：“吾等化作幻蝶，飞向地狱。”
　　“抱歉，”琪斜着眼，眼中闪着残忍的光，“我没打算与你同行，廖静。”她没有理会静的讶异，自顾自地说着：“不要把别人当傻子，”她扫了贝儿一眼，贝儿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影皇的私生女，我的好姐姐，嗯？别再装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贝儿一脸平静，似乎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情。而静，则垂下了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琪看着她们，突然失控般地大笑起来，“从始至终，我都只不过是你们的玩具罢了……”
　　影皇与夜帝在年轻的时候，曾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们的友情在夜帝邂逅了琪的母亲之后破裂。影皇一直深爱着夜帝，他嫉妒琪的母亲，千方百计去拆散二人，最终导致了两人友情的破裂，变友为敌。影皇为了报复夜帝，□□了琪的母亲。心地善良的她不忍残害肚里无辜的小生命，瞒着夜帝将静生了下来，不料被夜帝发觉。夜帝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佯装不知。琪的出生宣告了她母亲的死亡，从此夜帝性情大变，对静百般虐待，将年幼的琪送往国外，并将静的身份隐瞒起来。这一切没有逃过影皇的耳目，他利用静使夜帝与琪父女反目，并将琪收留，将她训练成杀人机器。再利用贝儿胁迫琪杀死自己的父亲，造成父女相弑的人伦惨剧。可惜影皇的如意算盘出了差错，他的女儿们早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控制。
　　“我们都是命运的玩具，游戏也该结束了。”贝儿站起来，深邃的目光几乎将琪的脆弱击穿。“是该结束了。”琪的动作又快又轻，一柄小刀没入了静的胸腔，心脏跳动的声音缓慢而沉重，静扬起脸，笑容满足，瘫软的身体如同暗夜中的百合般在她的怀中默然绽放。“姐姐……”琪轻吻静的发丝，“你的罪，将由我偿还……”静白皙的颈部裸露出来，上面赫然是一只淡蓝泛紫的蝶。琪轻抚蝶翼，冰凉的液体坠落化开。“原来这就是你的最后一份大礼……”
　　“姐姐，你的礼物，我收下了！！！”琪咆哮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奔涌的泪中起伏跌宕，绝望的笑声在空气中变得潮湿，久久不散。贝儿冷眼看她，心中顿生莫名怒意。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贝儿坐下来，眉头轻皱。
　　“还能有谁。”琪坐在地板上，将静的尸首缓缓放下，语气渐渐平静。
　　“嗤，红龙。”贝儿握紧拳，“这个该死的叛徒！”

　　手中的玫瑰花瓣撒了一地，灰狼的眼角挂着浑浊的泪。“为什么要来，你们为什么要来？残忍地夺取我们的一切，为什么？！”银灰色的发被鲜血染成赤红，他的喃喃让银狐有些心烦，一声枪响，灰狼的心脏在血色中绽放。“呵呵……主人……灰狼来了……”“烦死了。”银狐耍了耍枪，一脸不屑。蜘蛛被银狐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银狐竟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地杀死了灰狼！“现在妨碍游戏进行的碍眼家伙已经消失，我们可以开始了。”银狐得意地笑着，使蜘蛛心底一阵发寒。“你……你怎么能杀死自己的哥哥呢？！”蜘蛛不禁失口问道。
　　“哥哥？你是说这家伙？”银狐指着灰狼的尸体，“他只是个可怜的复制人，是一条忠心不二的狗罢了。”银狐冷哼一声，“我哥他早已死于你的刀下不是吗?至于所谓的复制人……我想你身后的那位红龙先生对此更为了解呢~”银狐盯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蜘蛛，“很有趣不是？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身后的红龙，其实是夜帝的复制品，而你……”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送你去见你的哥哥。”红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至银狐身边，用枪顶住了她的下巴，脸上优雅的笑容也失了踪影。“我怕什么？反正主人已经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银狐凄然地笑着，泪珠垂下，“红龙，你真是个傻瓜，为了她连财富和生命都可以舍弃，哈哈……可惜呀可惜，她会领你的情吗？”“你找死……”红龙的手在颤抖。“蜘蛛，知道吗？你是个幸福的复制人呢……”红龙扼住她的咽喉，低声吼道：“够了！别再说了！”“咳……咳咳，来不及了……欠债，是要……咳，咳，还的……”银狐挣扎着说完，便断了气。红龙松开手，浑身颤抖，他不敢回头看蜘蛛脸上的表情，只低声道：“她是在胡说八道……”而此时的蜘蛛脑中只有一片空白，“复制人？我是复制人？怎么会呢？没有父母，没有过去，没有儿时记忆的原因……我是复制人？！”她想着，头疼得厉害。
　　“真相究竟是什么？！”蜘蛛朝红龙不顾一切地哭叫起来。
　　“真相就是如此，”琪抱着静的尸体，从阴暗的树丛中走出，身后跟着一脸傲慢的贝儿。“影皇从我父亲那里得到了复制人技术，你和红龙都是他的试验品，以我父母为蓝本所制造的复制人。”红龙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沉默着不去看蜘蛛的眼睛。
　　“左任博？！”蜘蛛被红龙那张截然不同的俊脸吓退了几步，拼命地摇头，“不，这不是真的……”
　　“对不起，蜘蛛，瞒了你这么久……”红龙的嗓音干涩。
　　“好吧，就算我们是复制人，那我们存在的目的呢？是什么？”蜘蛛的理性接近崩溃边缘。“杀手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琪将静的尸体放下，拔出怀中的枪。
　　“生存，”红龙将枪口对准琪，“所以你必须死。”
　　“是么……”琪的身形极其敏捷，在笑声消散前躲在了掩体之后，红龙一跃而起，呼啸着的子弹擦过耳边。“红龙，我还是不能背叛自己。”琪幽幽轻叹，突然闪出身子将枪口对准蜘蛛，“抱歉了，‘妈妈’。”枪声响起，血花飞溅。
　　“呵……”红龙炙热的血液在蜘蛛脸上燃烧，她的瞳孔急剧收缩，一阵让人恶心的眩晕侵袭着她的大脑，红龙那沉重的身躯压得她透不过气来。“红龙！你……”红龙的右胸中弹，血流不止，他扶着蜘蛛的肩，勉强站稳，声音轻柔：“答应我，要好好……生存下去，咳，咳，”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吻上她的唇，轻声道：“东西在……把它给小姐，你就……不会有事了……”“我……”蜘蛛说不出话，也已经没有了说的必要，红龙的身体猛地一沉，永远闭上了眼睛。
　　琪背过身去，不去看悲痛欲绝的拥着红龙尸身的蜘蛛。她看着默然而立的贝儿，心中涌出如泉的悲凉。
　　“蜘蛛，带着红龙走吧。”贝儿的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蜘蛛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一语不发地架起红龙，背着他的尸体一步一步离开这片血腥之地。
　　贝儿目送着她的离开，突地一种叫做“妒嫉”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心。她长吁一口气，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脸上挂起自嘲的笑容。琪靠近她，捉住她的手，将那枚蔷薇戒指套在她的小指上，“我将它交还于你，”琪将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取下，放在她的手心，“我已信守承诺。”
　　“你这是什么意思。”贝儿冷眼看她，却见她微笑着向后仰去。贝儿急抓着琪的胳膊，她的嘴角竟溢出了温热的血液。“你？！”贝儿低头看去，她的小腹上，赫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死……要死在你身边，死……要死在你面前，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琪依旧保持着微笑，“不要再做命运的玩偶……对不起，这回是我先从你的身边……逃开了……”
　　贝儿紧紧拥着琪，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她的视线被水汽模糊，浑身颤抖。“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实在是太狡猾了！你……你连让我恨你的机会都不给么？你实在是太可恶了！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大笨蛋……”她的手指几乎陷进了琪的身体里，声音变得嘶哑。
　　贝儿惊觉自己的失态，恐怕这场游戏，琪才是最后的赢家。
　　乌黑冰凉的长发轻柔地拂过琪的脸，她含笑看着贝儿瞳中的慌乱。贝儿的泪狠狠砸在她的脸上，汇成一条绝望的小溪，她的手穿过贝儿的黑发，触到她的脸，“够了……这样不漂亮。”琪喃喃。
　　“当然不漂亮，我输了。”贝儿握住她的手指，支撑着她的大半边身体的那只胳膊痛得发麻。“笑笑嘛，输的其实是我……咳咳咳……”琪突地剧烈咳嗽起来，额上爆出了青筋。
　　“骗子。”贝儿的泪浸湿了琪的衣领，她感觉混乱，喉中也像是塞了团棉花。“我不喜欢说谎……也从没有……咳咳……对任何人说谎……”琪的身体瘫软下来，“真的……”她轻声，像是临睡前的低喃。琪满足地闭上眼，一片黑暗。残存的意识中，有不知名的片片花瓣。
　　温热的液体碎裂在贝儿的手上，贝儿惊瞥，那竟是一滴泪。
　　琪的泪，唯一一滴有着心灵温度的眼泪。
　　贝儿抬起头，天空中悬挂着熟悉的圆月。相似的夜晚，物似人非，她那低沉的嗓音还在脑中盘旋。注定没有结局的结局，比死亡还要遥远。
　　“我爱你。”那句话在思绪中渐渐模糊，沉浸在她记忆的洪流中。
　　“我不爱你呢……”贝儿轻语，蔷薇戒指悄然滑落。“我也希望自己能真正去沐浴阳光，只可惜……”贝儿拾起戒指，将戒指穿在十字架项链上，“我已被拖入了黑暗，永远无法享受光明。”她将项链套在琪的脖子上，将她放下。贝儿直直地站着，背影单薄，如同枯叶般，瑟然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