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散》碧酒月清凉

65、02 承

　　“爷爷，为什么他们都想做独立意识体呢？”为了抗议独意法，这周已有三百人自杀，那年他七岁。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也许他们觉得这样更加自由吧！成为独立意识体后，好像得到了重生，以前的负担责任都没有了，你不想要的亲人朋友也没有了，他们想追求心理精神上的自由。”

　　“我不愿意这样！”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人是人，独立意识体是独立意识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独立意识体没法得到的好处。”

　　“呵呵，这么说你不喜欢独立意识体咯？”

　　“也不是，我不讨厌！”

　　“呵呵！这就好，不然爷爷就要伤心了。”

　　“为什么？”

　　“因为爷爷也是独立意识体啊！”

　　“爷爷你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啊！”

　　苏睿猛地惊醒，梦中的情景太过诡异，他居然梦见自己的爷爷当着他的面活生生变成了独立意识体，还好这不是真的，他的爷爷是寿终正寝的。一定是这老家伙侵入睡眠器捣乱来了。都怪他，一时心软将睡眠器的端口口令告诉了他，让他得以以看望孙子为理由打扰他的睡眠。

　　看看表，他有想哭的冲动，已经迟到了，还好今天没有研究计划，不然，他会被小尹唠叨死！

　　“你在干什么？”一进办公室，苏睿便发现了异常，没有一成不变的早安问候，电脑开着，詹妮坐在电脑前。

　　“我不知道，苏，我什么也没做，是……病毒……”詹妮迅速站起来，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该死的！”他抢到电脑前，看着满屏乱码，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谁让你动我的电脑了！”

　　“我只是想修复几个漏洞而已，没想到……你不是不愿意换系统嘛！我只好帮你提高一下防火墙的安全性能……”

　　“你给我出去！”他大吼一声，不想再理会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手上不停，断网、重启、进入安全模式、杀毒、修复数据、再重启，然后战战兢兢打开意识体系统。空的，没数据没反应。他的心一下被抽空，无比沮丧，险些砸了键盘。

　　“苏，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数据似乎也没丢失……”詹妮还在一旁绞着手试探。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被解雇了！出去！”苏睿指了指门，啪的将一沓文件扔到地上，吓得詹妮夺门而逃，他全身瘫软在靠椅上，用手撑着头，不知所措，忽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又跳了起来。他刚才没有联网！

　　当再次战战兢兢打开意识体系统后，看见那张久违的脸，苏睿觉得鼻端有些发酸。

　　“怎么呢？苏先生？端口突然被封，我从一个小时前就进入不了系统。”平淡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好听。

　　“你昨天回去了？”他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半天憋出一句话。

　　“我说了回去自然是回去咯，怎么了？”

　　“见到你很高兴，小尹，我的系统刚才遭病毒破坏，我以为……”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苏先生，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紧张。”沉默了一会，她决定先开口，“您最清楚了，我只是无数意识体中的一个而已，我的本体还冻结在意识库里，就算我没有了，您还可以再复制一份回来……也许手续会比较麻烦些……”

　　“我要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意识体做什么？”他直起身，瞪了电脑屏幕一眼，开始复查系统，一丝不苟，生怕有什么疏忽掉了。

　　“嗯，苏先生这句话似乎也侮辱到我了。”

　　“小尹，在别人眼里，或许你只是个复制的独立意识体，而在我眼中，你就是你，独一无二。”忙碌中，他脱口而出，连自己也愣了下。

　　“呵呵，您千万不要说出那种‘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认定你’之类的话，过时了。”她故作从容的惊慌声音在他听来格外可爱。

　　“嗯——那只能用鬼使神差来形容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不过，用古人的话来说可以算是一见钟情。”怎么会有那样的小女子，从出门开始，不管是鞋跟断了，包袋断了，还是紧接着一脚踏进水洼，她都面不改色的处理掉，从从容容，昂首挺胸，连走路的频率都从未改变地去赶她的公交车，一路上毫无破绽。之后公交车在她靠近的前一秒开走，她也是不动声色地掉转头去打的，就好像她原本就是要去打的一般。在他看来，她实在是很像一个梦游者，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外部事物缺乏参与的兴致。出于好奇，在与她擦肩而过的一瞬，苏睿采集了尹晗的意识体。

　　“苏先生的成语功底实在太弱了。”她开始打太极。

　　“小尹，不要叫我苏先生了，叫我睿。”维护工作告一段落，没有什么大问题，他心里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苏先生，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一成不变的招式。

　　“那怎样才算是熟？”他冷笑，手指一下一下扣着鼠标。“上床吗？可惜就算有女人爬上我的床我也不打算让她这样叫我！”

　　尴尬的沉默，一声叹息。

　　“我们都是很理性的人。”

　　“如果又是你那套水瓶双子理论，我想我不介意以科学的眼光去质疑并推翻它！”

　　“我们没什么不可能的！其实就是你自己想太多而已！”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是的，我十分介意，我不是柏拉图，我若喜欢一个人，我会想去碰触他，牵他的手，拥抱他，可是，我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看得到摸不到我会有怨恨，与其最后两败俱伤，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屏幕上的女子用手捂住了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激动，而他，只能徒劳地去拍拍显示器。

　　“小尹，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良久，苏睿挤出一句话。

　　“是的，先生，那么接下来就开始工作。”她又恢复了一成不变的语气，一字一句如刀割在他的心上，钝痛。

　　事后，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意外，苏睿购置了一套便携式意识体存储器，套在手腕上，有小型的显示屏和耳麦，便于随时与意识体交流。

　　“会不会觉得小？”他看了看手腕上的屏幕，问了个近乎白痴的问题。

　　“苏先生，我的空间是虚拟的。”她回答，言下之意在哪都一样。

　　“呵呵……当我没问过……这东西贵死了，花了我一年的积蓄，现在想想都肉痛！”

　　“苏先生您有积蓄么？”屏幕上的女子不以为然，早就习惯了上司的诉苦。

　　“苏睿，谢谢你！”

　　“你刚才叫我什么？”他打了个激灵，人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什么也没有说。”这个声音明显在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