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追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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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颖抱起剑，推开门，慢慢踱到了外面。远处有音乐声传来，豆蔻年华的女孩嗓音加上欢喜愉悦的曲调，让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是啊！月亮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隐隐于市，这里是渝陵城最繁华的地段，她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院落，被一家客栈跟一间乐坊以回字型包围住，藏在阁楼亭台之间，隐蔽之极，从外面是绝对看不出来的。藏在这里，那个人要找到她，除非大张旗鼓将整个渝陵城掘地三尺。
夜风忽起，黑云沉默地压了下来，天上的月亮慢慢隐入浑浊的云海中。大概是要下雨了，韩颖看了看天，正想回房，脚下却传来丁丁冬冬的声音，她定睛一看，是一颗拇指大的黑珍珠，被她不小心踢到，此刻已经滚远。
韩颖心一沉，急急追上去，捡起珍珠，细细察看，上面如她所料，果真有七个孔。这是迟彦的东西，他一直挂在腰间从不离身的东西。
怎么会在这？
“这就是我打伤迟彦得到的报酬？”熟悉的童音忽然响起，韩颖这才发现自己停在了朝承的房外。
大半夜的，韩逸为什么会在他房间？打伤迟彦？韩颖犹豫了下，顺应了自己的好奇心，悄然靠在了门边。
屋里点着冷色的琉璃灯，灯光下，韩逸眼角轻挑，看着面前的朝承，俊美的容貌平添了几分妖气。他紧贴在墙壁上，面上是有恃无恐的微笑。
“我们之前约定的是——杀了他，而不是打伤他。”朝承的语气平淡如风，手中结出华丽的手印，同时制住韩逸两边的太阳穴。“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我自己实在想不出任何你不杀他的理由。”
“朝大阁主，我几时做事情需要理由的？”
“果真是个屡教不改的妖孽！”朝承眉微蹙，双手骤然松开，手指并住，分别在虚空中画了个圈，然后并拢，凌空点住少年的眉心，“我一直反对文楚侯动用禁术解开你的封印，看来，还是要由我来弥补他的错误……”
“朝承哥哥，你现在这么做，事后打算如何跟我姐姐解释？”韩逸的眉间出现血红的咒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体疯狂地扭动挣扎，却突破不了无形的束缚。
“这事情不用你操心，反正以前的韩逸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说完，朝承淡然一笑，却如朗月清风。
韩逸狠狠地看着面前波澜不惊的男子，忽然大笑：“奴大欺主，我早就疑心朝大阁主您收留我们的意图，没想到这么快就翻牌了，三百年了，朝家果然不再甘于做韩家的家奴了，也学会了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古语怎么说，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其实连天子都不需要的，整个华容阁不都是你们兄妹建立的？只可怜我们姐弟，天下之大，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你何其忍心，处处欺骗我姐姐！”
“我一切都是为了……”右肩传来剧痛，止住朝承的话。他回头，神情复杂的看了韩颖一眼，然后转过头，手上动作不停，全然不顾子陵剑已经深深在肩背上画了个长长的伤口。
“姐姐……快逃……不要管我！”韩逸虚弱地喊着，眼中是让她心痛的不舍跟依恋，眉心的血红的咒印渐渐变亮，然后瞬间淡去。
“小逸……”韩颖慌忙拔剑，朝他扑去，却被朝承身形拦住，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边。再砍一剑？她犹豫着，朝承明明一幅不管她砍多少剑都不会罢手的样子，她再次深恨自己剑术奇差，这力道，杀鸡都不够！
直到确认韩逸完全失去意识后，朝承才收手，转过身，定定看着韩颖，拦在她跟韩逸之间，也不管肩上尚流着血的伤口。那眼神中充斥着压抑的郁结跟歉疚，还有她一直读不懂的莫名的柔情，似乎有太多太多的难以言喻，看得她一时间只觉得无所遁形。
“……你什么都没看到，我希望你听我解释……”恍惚间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语气苦涩。
韩颖摇头，拿剑对着眼前失却从容的男子，缓缓开口：“反正现在我们姐弟都落在你手中，你怎么解释我都得接受……可是……”
她顿了顿，紧紧攥住剑柄，举了几次都没有举起来，再看向朝承时，眼神已经迷乱，“为什么？我我明明已经决定信任你了！”
“韩颖……我很遗憾……我不得不封印你弟弟，不管你信不信，我所作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安危……”朝承低低叹了口气，向前跨了一步，逼得韩颖往回收了剑式。
“为了我？我又没要你什么都为了我！口口声声为了我……逼迫我……哥哥这样，你也这样……”剑啪嗒一声跌到地上，韩颖忽然停住，眼睛直直看着他，满是悲绝的伤感，脸色刷白，似乎悲抑过度，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朝承这边刚刚意识到不对，她整个人已经软软倒向地面。
他立刻扑上去，将她抱住，才发现她已经昏迷过去。
惊慌失措的脚步由远及近，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闯了进来，粗大的辫子因剧烈的运动晃了几晃，挂在她的脑后。
“哥哥，他们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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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开始零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湿了路面。原本宁静的街上出现一队人，齐整的步伐，行动迅捷，墨色的斗篷迎风飞展，腰间银色的寒光时隐时现。他们整齐地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前，无声站着，对外散发出一股冷洌的杀气。
为首的人上前叩门。
“客官，小店打烊了！”被扰了清梦的店小二没好气地出来开门，眼光却被迎面递来的一张红色的牌子吸引，他揉揉眼，再看时，脸色苍白。
这是一块令牌，鸡血石质，上面是银丝勾勒的梅花，正是穆氏梅花令！
“有事，搜查！”冷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就像是人偶一般。说话之人从斗篷后面露出脸来，是个青年男子，颇为平实的长相，浓眉入鬓，左眉有一道极浅的疤痕。
“希望不要有什么小花样。”他的身后有人冷嗤。
“小花样么？我倒是挺期待的。”另一个声音传来，夹杂着淡漠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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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什么人？”朝承转身看向朝玺，问道。现已入夜，一般官差是不能随意扰民的，一般官差朝玺也不会这般惊慌……除非……
被眼前所见一惊，愣住许久才慌忙回答：“来人手持穆氏梅花令……”
果然如此，朝承下意识瞥了眼上抱在怀里的韩颖，摇摇头，冲朝玺做个手势，示意她噤声，然后转身小心安置好韩颖，跟着妹妹出来。
“情势如何？”
“现在前面还在拖延，但是那帮人迟早会找到这里，我不明白究竟是谁暴露的行踪？”
“打蛇没打死，现在反倒被狠狠咬了一口，七杀何在？我们计划提前，今夜就动身突围！”朝承安抚住失措的妹妹，语气决断。
“哥哥，韩家已经倒了，我们为什么要跟着殉葬！华容阁如今初具规模，我们犯不着为了她跟朝廷做对，让我们七年的努力毁于一旦！我们留下她，还可以全身而退，带着她，我不知道……”一个清脆的耳光打断了她的话，朝玺捂着脸，神情凄然，“哥哥，我不过是说实话……而且，里面那位也不见得信任我们！”
“文楚侯未雨绸缪，华容阁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我朝承岂是背信弃义落井下石之人！你叫七杀去前面挡住他们，我带着韩小姐从后面出去。”
“哥哥，你听我一言可好，来的是神鸢十二羽，他们没有杀禁，我们根本是鸡蛋碰石头！”
“那就拼好了，华容阁的人，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你只记着，她若有差池，我会先死！”朝承说完，头也不回进了屋，一会便强行将已经昏迷的韩颖拦腰抱了出来。
“里面的孩子你小心带着，为了分散目标，我们分别出去，明天一早在锦官卫会合！”
门口已经备好了两匹马，毛色漆黑，与夜色融在了一起。朝承抱着昏迷的韩颖上了一匹马，将另一匹马一同带着，朝城东门驰去。渝陵城外有七个卫城，锦官卫位于东面，到了锦官卫，往南二十里就是青城矶，在那渡过嘉木江便是都盘郡，入了都盘郡，便好了。
半夜，下着雨，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安静得可怕。
“孤鸿唱晚初长夜，朗月沉江已半宵。”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朝承一惊，余光瞥到并厩而驰的另一匹马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匍伏着一个人，在微弱的路灯下朝他露出一口白牙，朗声笑：“今夜凄风冷雨，在下难得遇到喜欢冒雨游城的知己，不知阁下欲往何处？”
朝承不答，当即放掉那匹马的缰绳，扬鞭朝自己的坐骑狠抽几下，想甩掉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对方如影随形，怎么也甩不掉。
眼看着城门渐渐近了，马蹄声已经惊动了城门的守卫，朝承心如电转，瞬间有了决断，左手搂紧韩颖，猛勒缰绳，马头急掉，朝南边奔去，右手趁隙拔剑，迎向贴身驰骋的马匹的前蹄，就是一剑。
这一剑，迅捷如闪电，凌厉如秋风，却在中途遇阻。一把银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后发先至抵住了剑的去路。这都是一刹那的事情，交手双方都存了试探的心思，稍一接触迅速分开。
雨势渐大，打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朝承抖开左肩的披风，小心护住怀中的少女，眼睛一瞬不移地戒备着对面披着斗篷的男子。
“来者何人？”
“神鸢十二羽戌羽。”很是干脆的回答，让朝承不由一窒。神鸢十二羽，原是嘉木穆氏的私人武装，如今表面隶属于禁军，实际是官方杀手。一共十二个人，个个武功高超，深怀绝技，冷酷无情出手狠绝便是他们的招牌。
“在下犯了什么事，竟然连十二羽都惊动了？”他表面仍就平静，开口问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主子的好兄弟被人打成重伤，主子气不过，便对我们下了绝杀令，所以……”对方抱拳，彬彬有礼，笑容可掬，和气的态度倒让朝承有些意外。
“那阁下又如何确定——在下就是你要找的人？”短短一霎那，他心生一计。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追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