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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8 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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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郡侯的受封仪式格外的隆重,夜缜聆特意穿上了龙袍,一口一个“朕”,一口一个“卿”,在云梦湖畔的水神殿一板一眼地对三位皇兄授爵。百姓争相观看,看这神神秘秘的灵祯帝到底是什么模样。当日,夜谨叙领着圣旨,大摇大摆地进了都盘侯府,成为了都盘郡首任巡按使。
临走前,夜缜聆瞄了一眼身着巡按使官服志得意满地立于新任都盘侯身旁的夜谨叙,低头笑叹:“到底是年轻呵……”
“为什么会选夜谨叙做你的巡按使?他是夜宁述的弟弟,你不怕……”迟彦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抱剑靠着车壁。
缜聆对着车窗外的风景出了会神,突然开口:“我十五岁时曾经去过一趟岭南郡。”
“我怎么从未听过?”迟彦皱眉。
“当时玛瑙边境不稳,你随武成侯去了嘉木山延木关。”夜缜聆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那时候宫里关注他的本就不多,皇后又刚刚流产,人仰马翻的,哪有人顾得上他?再加上有小穆相助,消失十天半月不会有人察觉。当然,前提是韩颖正好被自家哥哥抓去闭关集训,自顾不暇。想到着他定了定神,慢悠悠说道:“当时大云夜泽大半在韩轼手中,惟剩都盘和岭南两郡。所以,我便去了一趟岭南,探探岭南那边的口风。”
“我到了岭南后,设法与当时的世子接上了头,正好韩氏一族已经闹得天怒人怨,我与他算是一拍即合。”缜聆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似回忆起那段年少时光,脸上现出一种怔忡:“说起来,六皇叔这三个儿子个个卓越不凡,老大处事果决,老二心思缜密,老三却是个极聪明也最对我胃口的小子,当年他才十一岁,却识破我的身份,桓夜来访,告诉我一件不为人知的往事,也顺便达成了一个协定。”
“原来夜谨叙那时候便与你结盟了。”迟彦露出了然,忽又不屑:“果真是物以类聚。”
缜聆笑笑,不以为忤,“你可知道,十年前,我的这两位叔叔就有了谋逆之心,那时候既无内应也无人搅局,又是父皇执政,成功的可能性不知比现在大了多少?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而这一切,却被一个人在千里之外用区区一柄红玉如意轻易破坏,无疾而终。”
“韩轼?”
“是呵!”想起这个名字后面所代表的一切,缜聆无奈苦笑。“十年前,那是我们还在玩泥巴!”十年前,他才刚刚认识韩颖。
“韩轼此人为人太过执着,以致误入心魔,不然……”迟彦无比敬服地感叹道。
“不然什么?不过是再让他把持朝政几年!”缜聆冷哼。
“究竟是怎么破解的?”
“不过是区区反间计罢了,就是有一位官员,十分喜爱收集玉器,对岭南侯说,听都盘郡侯说你有一柄红玉如意成色极好,想观摩一下。岭南侯听了心里就不舒坦了,这玉如意,他只在内院中与宠妾们一同赏玩过,都盘侯如何知道?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当时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开始搜查透露出口风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不料他府中真的有一个都盘侯的密探,当即将一个势单力薄又恰好得罪宠妃的小妾推出去做了替罪羊。那小妾后来被屈打成招,承认是都盘侯派来的。于是岭南侯对都盘侯便生了嫌隙,后来又听说都盘侯与文楚侯多么多么亲近,当下便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都盘侯与朝廷联手下的套,从此便再也没提过谋反的事情,直到这次,也不过只是想趁火打劫罢了。”
“那位官员便是韩轼的人了……这与夜谨叙又有什么关系?”
“这小妾,便是夜谨叙的母亲。他当时七岁,却看破其中玄机,无奈势单力薄,只得隐忍不发,曲意逢迎。不过他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知道这件事与韩轼的关系。”只是不知道现在可否想通,若是想通,对韩颖可就不利了,这事情得尽早化解。“而那位真正的密探,在此事之后便得到了岭南侯的赏识,不久后调任潇城守备,帮他刺探都盘侯的事情。”
“马初?”迟彦脱口而出,想不到百转千回竟归到这上面。
“正是,命运这东西说来真是奇妙。”夜缜聆似是而非地感慨了一句。“原本打算利用完此人之后将他交给夜谨叙,卖他个人情,没想到却被一个咏棋给搅了——现在你对他任巡按使没什么想法了吧?谨叙此人处事有些像我,对于驾驭他,我还是有把握的。”
“他戾气太重。”迟彦皱眉,却也认同了他的安排,“据说你给了他两道旨。”
“他的确戾气太重,所以我给了他一把鞘。”缜聆面露得色,“我的第二道旨便是赐婚,嫁给都盘侯夜宁述,可惜他没用……”
“什么?他……她是女的?”迟彦露出难得一间的惊讶,眼皮不易察觉的一跳,心生警惕。眼前人的心思,已经到了不可捉摸的地步了。这些内情,他之前一无所知。
“阿叙的母亲本生的是个男孩,却在满月不久被其他妻妾使人弄死。这女子也非常人,不动神色地让娘家人又悄悄送了个婴孩过来,当作自己的孩子。反正那时候的孩子,除了至亲外谁也分不清,她又以之前的事故为借口,不再让外人接近,所以也无人察觉,可惜那时候事出紧急,只找到一个女婴,她没法,硬着头皮强行将他作男孩养大。”
“这也是她告诉你的?”
“我看出来的。”他十分自得地扇了扇折扇,“虽然从小被当作男孩养,心却还是女儿心,岂能瞒过我的眼睛?这在当时,也算是我握住的一个把柄,如今把柄无用,我便顺便当人情卖给她。”
“为何不自己娶了她?”这么对你胃口的人少之又少。
“迟彦,你当真是个木头脑袋么?”缜聆失笑,这种女子,他可不敢要,干脆推给夜宁述那个强人。
“小穆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消息,小穆带人顺着你出来的地道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哦……接着查!”缜聆漫不经心地应道。“告诉小穆,这是她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了。”
迟彦默然,穆家的势力太过超然,已经引起这位的忌惮了。那么,迟家呢?
“夜萦吟还是没找到?”
“……还在搜查……有人看见她往神山方向去了。”感觉到缜聆刀般的视线,迟彦面上一紧,忙道。
“这也怪不得你父亲,国事为重,玛瑙寇边,他老人家分身乏术也是情有可原,要不然,怎么会让这小姑娘跑了去。”夜缜聆面上笑笑,摇了摇扇子,十分惬意地躺倒在豪华软垫上,闭目养神起来。
迟彦双手握拳,颤了颤,方才松开,对着窗外极小声地叹了口气。旁人看不出,他却知道,夜缜聆最近明显焦虑了许多,很多地方都有些急功近利,缺了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