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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0 神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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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那边已经有人爬上来了,我们实在是抵不住了……”满身血污的士兵弓着身子爬了过来,全凭本能避过一个又一个大石块,“城墙已经破了好几个豁口啦!我们抵不住了!”
“府尹大人呢?”潇城副守李大牛一把拎起来人的后领,大步登上城墙最高处的指挥处,却只看见手拿城守令的侍从林路。
“大人去城西了。”林路头也不回,忙着指挥调度,仿佛每次投入战场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命,而是泥偶,将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李副守晾在了一边。
“大人,实在是抵不住了,我们现在说好听点是在勤王,谁又知道将来谁得势,搞不好就是造反啊!”
“不如投了吧!兄弟们不能白白送命!”被拎着衣领的士兵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混帐东西,这话能……”李副守话还未说完,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雪白的羽箭直直射穿过手下的咽喉。
头顶狂风暴起,随之而来的是翅膀扑腾的声音,李副守不由抬头,赫然发现,头顶上空不知何时盘旋着两只大鸟,其中一只压低翅膀,已经降落在他的旁边,鸟背上坐着三个白衣银甲的青年武士,手中握弓,背负羽箭,箭翎是雪白的鸢尾,其中一位看上去最为年轻,朝他露出和气的微笑,他的手里,握着明黄纹龙的敕令。
“皇上有令,潇城军务必死守,临阵脱逃者,斩!扰乱军心者,斩!投敌降逆者,斩!”
“未羽,你居中调度,我和酉羽下去玩玩!”戌羽对潇城守军们宣完旨,笑眯眯拔剑在手,冲一边高高瘦瘦气质文弱的男子下令。
“是,您自己也要小心!”文弱男子面色一肃,目送戌羽跃下城楼,身后跟着无时无刻不在碎碎念的酉羽。然后转身,从林路手中接过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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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废物!”被缜聆留在蜀院外围的百人队小队长心里咒骂了一句,一面挥剑架住扑过来的大爪子。这些怪物,越杀越多似的,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有个完!他们不像平常人,皮粗得狠,一刀砍去,常人早没命了,他们却只伤了点皮。而且个个力气大得吓人,一爪拍来,人就去了半条命。这种怪物,哪里能放出去为害乡民!他一面诅咒,一面哀叹,两百个人现在只剩几十个,他也是有心无力。都不知道有多少血魔人突破了他这破漏百出的防线。
“下面那人战术上是个庸才!防守上处处漏洞!”子羽打了个呵欠,神色倨傲,坐在神鸢背上指手画脚。
“多做事少说话!”寅羽懒得理他,驱使着神鸢朝蜀园上空飞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在这鸟背上射箭,别坏了我的名声!”
两人选中了韩氏当年夜观星象的天台,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四处一目了然。寅羽轻巧地跳下来,单膝着地,支弓架箭,用的是一弦三箭。只听三声轻啸,地面上便有三个血魔人被生生钉死。
子羽花哨地吹了声口哨,端坐在神鸢上并不下来,“我比较喜欢近身战,下去比较过瘾。”
“随你,下去小心点,我的箭可不长眼睛。”寅羽回以冷笑,说话间又有六只血魔命丧箭下。他屏息观察着四周动静,不停的变幻着弓的方位角度,每一箭都十分准确地命中对方咽喉。十二羽里,他的臂力是最强的,射出的箭力道也比寻常人大,正好用来攻击血魔。
“你敢射我试试!”下面传来子羽的威胁,寅羽不置可否,搭箭替同伴清除了身后的偷袭。
子羽当然不是吃素的人,仗着自己剑快,一剑不成他就多砍几剑,照样身形灵巧游刃有余,将一干血魔耍得团团转。他的动作和速度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没多久,身边就堆起了高高的一堆碎尸片。外间的一个士兵抽空擦了擦冷汗,感叹:“看来怪物还是要靠怪物来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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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真的十分眷顾珍珠族。”
“为什么这么说?”
“世分九族,各有所长,珍珠族会心术,窥人心思,攻心为上;水晶族会隐术,隐身匿行,来去自由;琥珀族会移术,隔空取物;翡翠族会迷术,迷人心智;玛瑙族会创术,能创万物;黑玉族会拟术,可拟万形;白玉族会预术,预知未来,暗察天命;琉璃族会幻术,千般幻境,美轮美奂;钻石族会武术,至刚至强,天下无敌。这九术,不是本族人一般是极难掌握,可是珍珠族人却几乎可以学会所有其他八术,有的甚至是天生就会,就如韩小姐的迷术。然而,珍珠族人自己的心术,多少外族人苦心研究都未有能掌握自如的。”苍寂似乎在等着什么,一直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闲聊,打发时间。
“那是因为心术实在太难!我们本族人都有许多不会的!”韩颖大为头疼,这人越发讲不清道理。
“而且,各族神术一直靠人口头传授,也没个规范的教材,学起来自是不易!”她当年能学会蛊咒术,全靠了哥哥逼着。“我会迷术,也是一时机缘巧合,窥破了迷术的法门,所以,只要方法得当,跨族习术并不是难事,各族都是平等的,不要什么都推到神身上去,一面将自己摆在自卑的高度去仰视,一面又抱怨世道的不公。”
“那为什么?统治大云夜泽的是珍珠族?”
“能者多劳罢了。再说了,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你如果专心致力于本族发展而不是老想着这些阴谋,以你们的才智,说不准那天就会超过珍珠族,成为这片大陆的统治者。”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么?”苍寂冷笑,“韩小姐这话说得完全不像个珍珠族人。”
“韩小姐,你看谁来了?”他忽然转头,看向韩颖身后,似乎看到了等待已久的东西。
韩颖依言转头,看见暗处渐渐出现一个黑影,再仔细一看,却是本应该在围攻潇城的夜熙询。他身上穿这甲胄,袍角几处残破,一幅风尘仆仆的样子,在看见她时眼睛一亮,闪动着琥珀色的流光。
“你怎么会在这?”韩颖脱口问出,才发现他背上还负着一个人,是谁?
夜熙询将背上的人卸到地上,转头看向她,面部的表情就像是深情似海的男子再次见到思念已久的爱人。
“比起与你见面,那区区潇城算得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过越城岭。”熙询满不在乎,似乎父亲满脑子的江山帝业俱与他无关。“说起来,我还带了一件礼物来给你。”说话间他朝地上的人踢了一脚,将他翻了个身。
地上的人已经昏迷,长发散乱地铺在脸上,一身暗红的袍子,外罩黑色软甲,额间一抹血红时隐时现。韩颖看了心中一紧,不假思索地扑了过去,伸手拨开他面上的乱发。就着灯光再一看,她的脑袋已经“嗡”的一声停止了运转。这样的人,原来也会受伤,受这般重的伤!是谁伤的?
韩颖抖着手,伸臂搂住缜聆的上半身,感觉到他身上粘稠的血还未干去。爪伤、淤伤、剑伤,左手骨似乎也碎了,最重的是心口一处剑伤。她心里是超乎意料的痛楚和怜惜,满满溢出来,化成一滴滴的泪水。
从未想过,夜缜聆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韩颖抱着怀中人转身,却发现是韩逸……不……这时候能出现在这的,只能是……她心里自嘲地笑开了,身体无意识间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韩戾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手里的匕首下意识往身后躲了躲,又赌气似的大剌剌亮在众人面前,上面仍沾着血迹。
“你伤的?”韩颖仍未察觉自己冰冷到无情的语调,直觉有些脱力。
“我没有错!他杀了韩氏满门!”韩戾理直气壮,却没发现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用了“没有错”三个字。
韩颖看着他有些出神,突然间脸上扯出一抹凉薄的笑容,似在梦呓:“是哦,是没有错,错的是我!”紧接着面上一整,“你报仇便罢,为什么要跟过来,跟他们混在一起!”
“我……”韩戾忽然间什么都不想解释,赌气转身坐到阴暗的角落里。他为了什么来?她竟然一丝一毫都不理解么?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和委屈,拿过匕首跟白绢,细细擦拭。匕首银质的鞘上密密麻麻镶了一圈又一圈细密的红宝石,雕着精致的华丽花藤,他与姐姐一人一把,是同一炉银铸成,就像是代表了姐弟间的血的羁绊。匕身光可鉴人,他扣指,在上面轻轻弹了下,声音清越,堪比最上等的乐器。断过无数利器,割过无数喉管,浸过无数鲜血,为什么上面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干净得让他有些厌恶。
他一直顾着姐弟之情,而她呢?对他只有内疚和责任,心不在这里,勉强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