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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一言既出,语惊四座。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诺大的聚义堂上鸦雀无声,几百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展昭,惊愕中混着不解、玩味,却独独一人,心湖波动,荡起阵阵涟漪。

      “展昭!”韩彰早已怒不可遏地冲了上来,踮着脚在展昭面前挥舞着铁拳,大声喝道,“你莫要欺人太甚!这成亲也由着你,不成亲也由着你!你拿陷空岛的人当什么,任人揉来捏去的软柿子吗?”

      展昭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可坚定的神色分毫不让:“事出有因,还请五位移步听我一言。”

      蒋平拉住还待发威的韩彰,小眼睛审视地看了看展昭,又转脸向卢方望去,眼神之中暗示此事还需大哥出面才好。卢方左右为难,见白玉堂敛目低眉,倒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不置可否,一时也没了主意,直急得额头、鼻尖都渗出了汗珠,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哪一句才对。

      “展大人又何苦为难五位大侠?此事定是与小女子有关,同我说岂不是更好?”清脆的声音如莺啼婉转,纤纤素手挑起大红喜帕,一张清丽绝俗的颜容霎时露了出来,引来周遭一阵骚动。新娘向上座的卢方福了福,轻声言道:“苗家女子不懂中原的礼数,只是事由我起,少不得要由我解释,还请大哥见谅,让我同展大人说两句。”

      卢方无奈点点头,一旁的白玉堂似乎有些神思恍惚,目光在展昭和新娘脸上逡巡了两圈,终于还是落回了那一袭玄衣上。

      芷敏款款走到展昭面前,躬身万福,这才轻启朱唇,镇定言道:“展护卫远路而来,在这喜堂上出言相阻,想来必是新人有异,否则大人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陷空五义素有侠名,五哥更是少年英雄,与大人相交甚深,问题断不会出在他身上。如此看来,这变数恐怕便是在芷敏身上了。不知我说的可是实情,请展大人示下。”

      展昭掩住心中的惊异,一双星目精芒隐显,淡定的表情中却透着几分犀利,沉声答道:“芷敏姑娘既如此说,展某正巧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大人请说,芷敏知无不言。”

      “姑娘可曾听说,这月余,少林的玄悲大师、华山的淳于掌门、还有八卦刀商大侠相继暴毙而亡,其门下也有数人被人偷袭所伤。”

      “略有耳闻。可不知这些事与小女子何干?”芷敏黛眉微颦,疑惑问道。

      “这三位皆是半年前围剿五仙教的带头之人,如今接二连三离奇死亡,让人不得不怀疑还有五仙教的余孽在作祟。”

      “那又如何?当日我已在群雄面前叛师离教,在场之人皆可作证。莫非展大人怀疑这些大案是芷敏所为?”

      “凶徒尚未抓获,展某也不敢妄言。只是三桩命案案发之时,皆有人指证见过与姑娘形容酷似之人出现在死者居所。在下还检视过伤者,武功路数也确实出自五仙教。不知姑娘作何解释?”

      “小女子鲁钝,不知展大人要我解释什么?”

      展昭见芷敏一派从容,不禁暗惊,心中隐隐生出些许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芷敏姑娘最近可曾离开过陷空岛?”

      “自从两月前定亲,芷敏未曾出岛半步。展大人若是不信,五位大侠、还有卢夫人以及岛上的仆役家丁皆可为我作证。”

      看着芷敏笃定的神色,展昭心底慢慢渗出一股寒意。早知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可偏偏心中挂念白玉堂,怕有人会趁新婚对他不利,因此才贸贸然闯来阻止,可如今的情势,却当真是骑虎难下了。

      芷敏见展昭有些犹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还有一桩,展大人许是贵人多忘事,芷敏叛教之时一身功力尽失,又怎能对几位大侠下杀手呢?”

      “五仙教的武功路数奇特,难保贵教有什么奇门道法,朝夕之间即可恢复功力。”

      “展大人真会说笑。卢夫人医术精湛,不要说全部,就算是只恢复了两三成,必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展大人大可去问问,看芷敏是否说过半句假话?”

      展昭被她驳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但越是如此,展昭心中的疑惑便越大,虽说芷敏句句周详,几乎答得天衣无缝,可这样的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反倒更不寻常。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保得白玉堂的周全,可偏偏找不出对方的一丝漏洞,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白玉堂垂手立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想做些什么,却又一时彷徨。要说风流天下的白五爷,天不怕地不怕,却惟有一样是他的死穴。都说锦毛鼠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可遇上猫却是一窍都不通了。本以为为着一个名号之争,两人从此便成了冤家对头,势不两立,哪知到头来却对人家情根深种,难舍难离;本以为两人相知已久,心意互通,哪知一番大胆表白换来的却是波澜不惊的冷淡回绝;本以为从今后他们再无瓜葛,形同路人,哪知喜堂之上却被闹了个天翻地覆,进退维谷。若是那人当真心中有他,别说当众悔婚,就是再离经叛道的事,白玉堂也不会犹豫。就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头来又是一场空欢喜。

      这边厢两人痴痴而立,心中千回百转。那边里芷敏却早已步步为营,反守为攻:“芷敏自知罪孽深重,叛教救人之时便已抱定必死之心。是五位大侠宅心仁厚,不计前嫌收留与我,还蒙五哥不弃,愿意娶我为妻。本想着从今以后可以洗心革面,本分做人,哪知大喜之日还惹来这无妄之灾,令陷空岛蒙羞,芷敏真是百死难赎。”她说得楚楚可怜,一双妙目顾盼之间泫然欲泣,直看得人心酸不已。“既如此,各位也不必为难了,苗家女子本就不计礼数,今日就权当芷敏悔婚在先,我即刻离岛,展大人若是有何疑问,只管找我,不要再找陷空岛的麻烦了。五哥的情义,芷敏无福消受,只待来生,芷敏做牛做马也必当报答。”芷敏说着,珠泪滚滚而下,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是让人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了她。

      展昭听她此言,心中暗叫不妙。这一番话听起来通情达理,可却句句都指向了陷空岛众人。如今指认芷敏的罪名无凭无据,若是任她这样离岛,传将出去,不知缘由的人自然会说陷空岛惧怕官府,连一个弱质女流都无法保护,五义今后又有何颜面立足江湖?展昭开口欲辩,冒失的徐庆早已忍不住开口大叫道:“五弟妹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陷空岛连一个弱女子都不如,还需要你来挺身相救?”他又转头怒向展昭:“展小猫,今天我们可没冤枉你。大家也都听到了,芷敏姑娘根本就是清白无辜的!今日,这堂是非拜不可,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陷空岛的人?!”

      徐庆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激昂。武林人士本就对官府不屑一顾,加上在场之人不少曾被芷敏从五仙阵中救出,心中承情,自然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群雄中倒有大半都在随声附和徐庆,聚义堂上霎时人声鼎沸,竟是众口一词地指责展昭诬陷好人。

      展昭百口莫辩,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两道目光只好望向上座的卢方,期待他能平息场面,好让自己有辩解的机会。哪知还未待卢方发话,一个清越的声音带着内力在厅中赫然响起,将众人的嘈杂之声顿时压了下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展昭职责所在,如此作为也无可厚非,大家若是还记得锦毛鼠这个名号,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再提此事!”白玉堂狠辣决绝的性子在江湖也是出了名的,如此一说,哪个还敢违拗,都轰然收了口。白玉堂转过身,明亮的目光恋恋地盯着展昭,终于一狠心移了开去,才继续开口说道:“三哥说的没错。聘定既下,芷敏就已经是我陷空岛的人。今日她若离开,将来我们五义还如何在江湖立足?对也罢,错也罢,这段姻缘终究是注定了的,我同芷敏拜堂之后,她的事我便一同扛了,有事尽管来找我白玉堂!”他说着,双膝一弯,一撩衣襟,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腿下的两块青砖竟被生生震出了几道裂痕。

      芷敏拭干泪水,悄悄盖上喜帕,袅袅走到白玉堂身边也跪了下来。卢方见状,心中虽不胜唏嘘,却还是拿眼神暗示卢胜继续行礼。展昭立在当中,呆呆地望着白玉堂挺直的背影,胸中像堵了块巨石,一口气闷在心中,几乎让他窒息,握着巨阙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再紧,剑鞘上的花纹早已深深印在了掌心。他大张开嘴吸了两口,只觉得一股热流蓦地冲到了头顶。下一刻,一道寒光破空而出,矫捷的身影如游龙般随着铮鸣之声直取白玉堂而去。白玉堂听风辨位,刚想闪身躲开,可凛冽的剑气顷刻之间就来到脖颈处,森森的冷意让他顿时木立当场,紧接着后心的几个要穴已然被制,全身酥麻再无半点反抗之力。

      “展昭,你要干什么?”四鼠大惊失色,同声喝道,可一看到幼弟颈上锋利的剑刃,却只能立在原地,不敢再进前一步。

      “得罪了!”展昭看了眼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白玉堂,心中却不知是喜是忧,“芷敏姑娘的事未弄清之前,白兄实在不宜与之成婚。既然各位有所顾忌,展某不才,就来做这个恶人好了。各位英雄听清楚了,今日非是白玉堂悔婚,是展昭在此横加阻拦,他日若要提起此事,与陷空岛众人无关。”

      展昭说完,提剑引着白玉堂便向聚义厅外走去,后边蒋平却在不住地高喊:“展昭,剑下留人!大家小心,展昭武艺高强,莫要轻举妄动伤了我家五弟!”

      转眼二人已来到了厅前的庭院上,四鼠和芷敏也紧随其后赶了上来。展昭见地势宽阔,正想运气施展轻功带走白玉堂,却只听得后面一声娇叱“放开五哥”,接着一道裹挟着淡淡腥味的劲风已直袭后背。展昭回剑欲拨,哪知那暗器来势凶猛,只稍稍转了方向,便“噗”的一声斜斜插入他的左肩。刺骨的疼痛险些让展昭站立不住,他咬牙运力,单手环住白玉堂的腰,借着脚下一蹬之力,轻飘飘越过院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一片树林之中,只留下了院中一众瞠目结舌的宾客们和一室耀眼夺目的大红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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