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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云淮 ...


  •   云淮这一世本来只是一介凡人,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下凡历劫的老神仙,如今倒也是脱了凡胎,得了世人皆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换在别人眼里那可是羡慕不来的福分。
      “哎!”云淮叹了口气。还真的不知道是福是祸。如今云淮已经在紫零岛待了三百多年了。紫零岛就是那个神仙的孙儿的仙岛。本来只打算这一世做个普通的凡人来着,到没想到还是回到了天宫之中。
      “你叹气做什么?”榻上的人问,虽然是问云淮,但是双眼始终看着手上的书,不曾抬头。
      “没什么。”云淮答。
      “哼!茶呢?”云淮赶紧将茶奉上。那人接过一口都没喝就将杯子掷到地上,地面铺了垫子,并未发出声响,只是茶水洇湿了垫子。
      “已经冷了!”那人冷冷道。
      “小的再去斟一杯。”说罢,云淮又准备回去备茶,却听得身后的人道:“不必了,既然心不在焉就出去吧。”声音冷淡,听得出是动了气。
      “是。”云淮低眉顺眼地应了声。
      走出房门,云淮才松了口气。紫零岛的主子黎清,是太古战神黎伯信的后代,可谓是身份尊贵,又加之灵力强大,且悟性极高得到天帝的赞赏,把战神曾经的仙岛赐给了他。虽然有些冷淡高傲,但抵不住人家俊美出尘,总会有一众仙女暗许芳心。不过在云淮看来,这个主子脾气还真是难以捉摸,像今日这般不知为何事又生气在三百年间可不少见。
      虽然是那人的后代,长得和那人相像,性子却一点也不似那人。一个温暖如阳,一个高冷如月。云淮笑笑,也是,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性子哪里会一样。
      昨日也是,只是在黎清去看战神黎伯信生前的画像随同伺候,就因为云淮看着画像发了会儿愣就被黎清罚跪在冰冷的玉阶之上。还说以后都不准他抬头看他的脸。
      真是严厉的紧。偏生在众多宫仆中又像是只对他严厉一般。连岛上最有资历的大管事都说云淮聪慧,事事都已经做得熟练妥当了,也不知自己是何处惹了黎清不高兴。
      也许是觉得自己凡人出生不配在他跟前伺候吧。云淮无奈地想。

      又这样过了三百年。
      黎清的堂弟黎源仙君和黎清长得相似,而且越长大越觉得相像。就因为如此百年未来紫零岛做客的黎源仙君昨日过来,云淮便抬头多看了黎源仙君几眼,刚好被黎清发现,当即就被他冷冰冰地讽刺:“你也配直视黎源仙君?”
      “堂兄这是做什么?不就是看了几眼嘛,不打紧。”黎源仙君又笑得一脸温和:“哎,瞧着你的这个宫仆长得不错呀。”
      “哼,你倒是对谁都这么宽待,不过是个笨手笨脚的奴才。”黎清道。
      “真少见堂兄你会如此严厉。”
      是刻薄吧?云淮心里想。不过人家是一岛之主,身份尊贵,刻薄两句倒是没什么。只是六百年过去了也还是会伤心的啊。不能看你的脸,连看看与你相似的黎源仙君也不行?

      黎源仙君与黎清小聚,云淮在一旁斟酒。
      虽说有昨日的教训,但云淮还是忍不住去看黎源。黎源和黎伯信长得相像,性子也极为相似。那温润的笑容和月下执盏饮酒的样子让云淮想起千年前与伯信饮酒时,不禁嘴角想要上扬。忽然感到身旁寒冷的目光如利剑射来,云淮的笑容僵住,转头看去,发现黎清正恶狠狠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要将他的笑容从脸上狠狠地剥下来。
      云淮一惊,将笑容敛下。
      正饮着酒的黎源仙君并未发现这边的变故。
      “夜色以晚,请堂弟莫要贪杯,还是回去歇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失礼了。”说完就从席上起身离开,见云淮还楞在原处,道:“还不跟上!”
      云淮赶紧跟上。留下黎源仙君在身后摸不着头脑:“这酒不就是为了赏月才喝的吗?夜色晚不正好?”

      一回到宫内,宫仆们就上来伺候,黎清却一挥衣袖,语气间都是怒气:“都给孤下去!”宫仆们不敢犹豫赶紧退下,云淮也跟着他们退下。
      “谁允许你走了?!”黎清指着云淮道。
      众宫仆看了云淮一眼,示意其自求多福就退下了。大殿顿时静悄悄的。云淮准备上前想为黎清更衣,却被黎清一手挥开,云淮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随后,黎清又一把抓住云淮的手,力气之大似乎是想将他手腕捏碎一样。
      “区区一个宫仆也妄想勾搭仙君吗?”黎清字字咬紧,就像淬了毒的利剑。虽然早就知道黎清讽刺的话语有多么伤人,但是云淮依旧感到失落伤心而皱起了眉头。而这副表情落在黎清眼里就成了被人揭穿的羞恼。
      “我没有。”云淮辩驳,手挣扎着想要从黎清手中出来。
      “狡辩!”黎清扬声道,眸色阴暗,“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一直都在看着他。”那种无比怀恋的眼神让黎清愤怒无比。你透过我看着别人,现在又透过黎源看着谁?是发现黎源更像你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吗?所以想要丢弃我转而要另一个替代品吗?
      被揭穿的云淮倒是不挣扎了。
      他?是指黎源仙君吗?
      不就多看你堂弟几眼至于动怒吗?这个主子的性子还真是难以捉摸。又为何但对我一人如此尖酸刻薄,全无了一岛之主的风度。
      “哼!”黎清松开了一些云淮的手。云淮正抽回手时,黎清又猛地将他抓住,道:“孤就知道一旦孤将你放开,你就会走。”这句话云淮没有听明白,但接下来那句话云淮倒是听清楚了。
      “以后你就只能待在孤身边伺候着。”黎清顿了一下,又说:“无论何时何地。”说罢抬起一只手,修长的食指从云淮额头一路滑到下巴,又用拇指捏住,“一直在我的身边。”
      云淮有些诧异。因为此刻黎清的神情实在温柔,六百年来见惯他的冰冷,刻薄,严厉,愤怒,或者落寞,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神情,而且还是对着自己。那魅惑的声线就像情人情意缱绻地低语,云淮竟一时沉醉其中。
      但很快黎清就恢复冰冷,径自离去留下云淮自个呆愣着。

      黎清说到做到,真的是无论何时都让他留在身边。
      平日更衣,沐浴的事很少由他来伺候,现在就事事都要他来。旁人羡慕嫉妒他能得岛主赏识,常随身边,却不知道这一个人做了多个人做的事有多累得慌。幸而不是凡人之躯了,日子一长倒也习惯了。
      只是晚上时候黎清要云淮守在床边不准离开,晚间就没有好觉睡了。
      今夜云淮靠在床边又忍不住偷偷看黎清熟睡时的脸。睡着的黎清总算是没了平日里的冷漠或者尖锐。黎清的眉眼甚是好看,只是嘴唇薄了些,难免会薄情。
      薄情啊……
      云淮倒是想起前不久嫁了人的朱雀仙子。朱雀仙子对黎清埋下情根,几百年来一直是对黎清甚是关心,美味的酒酿,华美的衣袍,珍贵的灵药……总是挑了最好的送来,一个高贵的仙子能如此近乎讨好的对待一个男子,这份真心总能打动人了。奈何妾有情而郎无意,黎清只是将所有物品通通原封不动的送回,只道仙子莫要再来。这话说得确实将人伤到心底,自己也落下了薄情的名声。
      幸而朱雀仙子觅得佳婿,如今夫妻二人很是恩爱。

      云淮在心中再叹了一声,薄情……
      如此佳人都入不得黎清的眼,都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那他呢?云淮想到黎清除却那次绝无仅有的如幻觉那般的温柔,平日就少有好脸色给他,想来只会心生厌恶吧。偷偷藏着自己的心意倒也没什么,毕竟万年前自己也曾如此默默地看着另一个人,尽管当年无关情爱。
      所以每次看着黎清总会想起那个人的温柔,总会忍不住想要是哪日黎清也能这般温柔对他该多好,哪怕不是情爱,云淮也能满足。

      六百年,对于云淮已经有上万年的寿命来说实在是过眼云烟。
      数万年前,云淮是战神黎伯信的剑灵。
      云淮待在黎伯信身边也有过近五千年,看着他从一个普通的神到成为战神,到陨落,如今回忆都觉得这段时光短了些。为何独独觉得有黎清的这六百年是如此的长,长到每个细节都能回味许久。
      伯信陨落后云淮沉睡了数千年,醒来后便四处云游去了。如今天庭上还能识得他是何人的估计没几个了。现在提起剑灵落云,怕是都只有模糊的记忆,只知道是随着战神牺牲不知掉落何处的剑罢了。
      云淮在世间游遍山河大地,做剑灵做累了,干脆投了胎做几世凡人。没想到这一世倒是让他救了个神仙。本来不愿留在天宫,只是听到那处是他曾与伯信居住过的紫零岛便忍不住随着老神仙去看了下,待发现岛主竟和伯信长得那般相似就动了留下的念头。
      待留下才发现,紫零岛还叫紫零岛,只是岛上桑海早变沧田。黎清再与伯信相似,世间也不会再有一样的伯信,就连剑灵落云如今也是云淮了。
      虽然没有伯信和落云,但还有黎清和云淮。万年前落云与伯信只是伙伴,万年后云淮倒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不想与黎清只是那般主仆的生疏关系。
      倒是变得贪心了。
      奈何情不知所起又不知何处可灭。
      他甘愿。
      云淮看着黎清出神,心想,我的年纪都大到与你先祖同辈,如今倒是被你一个小辈使唤着。你说我是有多心甘情愿啊。
      “你在看什么?”
      云淮一惊,黎清居然醒了,眼神冰冷甚至还有厌恶。
      “谁准你看着孤了?”黎清狠狠地用手砸在床板上,语气冷冽。
      云淮赶紧低下头去端正地跪着:“小的无意冒犯,还请岛主责罚。”
      责罚?若是责罚有用,若是责罚能让你不再用这种怀念又爱恋的眼神看着我却是透过我去看别人,我倒是愿意。黎清心想。
      就算疼痛万分我也想将那人从你记忆中抹去,到时候哪怕你痛得要死去我也一定不会心疼,就算心疼也一定不会如现在这般痛楚着做他人的代替品。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凡人真是无礼,竟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过天庭中感这样盯着他看的宫人不少,据他的堂弟黎源仙君说是因为各个都爱慕他。黎清不感兴趣,那些仰慕的目光也算不得冒犯,便不予理会。但如今再看这个凡人时黎清似乎明白这人根本不是在看他,那目光更像是怀念着什么,就像他的眼睛后面藏了另一个人一样。
      这样的目光让黎清觉得是一种冒犯,这个凡夫俗子竟如此大胆敢拿他来思念他人。当爷爷说要将其留下时,黎清没有拂了长辈的请求,只是察觉出那个凡人这样的心思后,当他给他献茶的时候,黎清还是借口茶冷了让管事的教训了他。
      也不知道为何就是不喜欢这个凡人。黎清从不恃宠而骄,但作为太古神脉的后代难免会高傲。所有人都把他当做独一无二的天之骄子。从来没有人胆敢将他当成他人的代替品来看待。
      越发觉得那个宫仆的目光放肆!心中的愤怒越甚。
      到底是谁值得你一遍又一遍地去留恋,一遍又一遍地从我身上去寻找那人的影子?
      这样得不到答案的疑问,让黎清变得越来越怀疑——
      难道?难道……难道我不够好吗?难道我不值得你流连吗?
      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看着我?
      很快黎清就知道云淮把他看成谁了。
      紫零宫留有他的先祖战神黎伯信的画像,那日他在旁边观看战神的画像,就发现云淮也看着那幅画,嘴角带笑,是那种跨越数万年得以与念想许久的故人相逢的欢欣。
      这回黎清总算明白,云淮每每看着他时看到的是谁。
      在天宫中有资历的仙君,道君都到他长着像黎伯信,且颇有其遗风,只是战神因常在战场,性子更为洒脱随和些。
      黎清对于自己长得像先祖并未有何感想,毕竟同意血脉长得相像很平常。只是如今真是恨透了这张脸。
      云淮就是对这张脸念念不忘才留下来的吧!饶是对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情感的他心中无比痛苦和愤怒。这时他已经无力追究为何云淮会知晓黎伯信。
      到最后自己都说不定对云淮是什么感觉。一开始只是觉得被冒犯,而后觉得不甘心,越到后面恨不得那人只看着自己,认真地真的只是看着自己。
      那日几百年未见的堂弟前来探访,看着黎源那张脸发现他现在越长大竟越发像自己。不,是像黎伯信。心中不安转头一看,果然,云淮正看着黎源,虽没有爱恋却分明是惊讶。哼!他也发现了吗?
      当即脱口而出讽刺了他一句。只是说完以后心中更是刺痛。
      而后他还是这样看着黎源,更多了眷念,嘴角竟还带笑!简直是像打他的脸!
      忽然觉得嫉妒。
      嫉妒?他是在嫉妒黎源更像黎伯信,还是嫉妒得到云淮念想的黎伯信?
      真是疯了!
      当脱口而出让那人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时候,黎清算是明白自己已然疯得无药可救了。明知道那人只是把他当替代品,却还是想留他在身边,生怕黎源会吸引了他,让他离他而去。这是变相地承认自己甘愿做那人的代替,只要他还能留下,还愿偷偷看他?
      今夜醒来就发现云淮在看着他,却又顿时怒不可遏。
      这是不甘!不甘自己的屈服!不甘他时刻惦念那个早已化古的黎伯信!不甘自己比不过一个死人!
      不甘,愤怒,痛苦,又无奈……

      云淮安静地跪在床前,也没有抬头,沮丧又伤心。还真是被讨厌的彻底,既然如此远远把他踢开就是,留在身边又算几个事。
      忽然听见那清冷的声音:“上来。”
      云淮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又听到黎清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听不见吗?!到榻上来。”
      云淮慢吞吞地靠近床榻。
      黎清皱着眉头,将毫无准备的云淮猝不及防地拉到床上,食指一挥,云淮的外衣和鞋袜顿时消失了。
      云淮躺倒后闭上了双眼。内心却无比惊讶,黎清可从来不让他人在他寝宫留夜,就连值夜的宫仆或护卫都是在外殿,更何况是躺在他的床上。他这是特例吗?
      “闭着眼睛做什么?”
      “没有岛主的准许,不敢直视岛主尊容。”
      “睁开眼,看着我。”黎清命令道。
      云淮睁开眼,入目的是黎清冷艳若冰霜的脸,心跳莫名加速。倒是应了万年前黎伯信那句云淮虽入得战场,但是这待人处事尤其是情爱一事,怕是再过个上万年还是这么难得糊涂单纯吧。
      “我让你看着我!不许想其他人!”黎清忽然加重语气,目光冷冽,似乎要强力将自己刻进云淮的眼瞳。
      云淮只好更认真地看着黎清,这回黎清倒是满意了,眼中难得流露出欣喜,那欣喜就像压抑着但是又不小心溢出的一样。
      黎清一动不动地抓着云淮的肩膀看着他。
      “岛主?”
      黎清道:“看着我,就这样看着我,不准闭上双眼。”虽然是命令的话语,但不知为何云淮听得出里面带有一点无法压制得住的悲伤请求。
      “我一直都有看着你啊……”
      到最后黎清睡着了,只是这握着他肩膀的手还是不愿放开。云淮努力睁着眼看着黎清,但是最后实在太困了,忍不住睡了过去。睡之前云淮在想,从今晚这样看或许他对黎清来说是特别的?

      第二日醒来云淮发现黎清早已不在床榻上,赶紧起身,发现宫仆正伺候黎清梳洗。因为床榻前还有宫帘遮挡,里面看得清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故而那些宫仆并未发现云淮。云淮不敢妄动只好坐在床榻上。
      黎清突然便挥手让其他宫仆退下。待宫仆掩好宫门时,黎清道:“还不快过来。”
      云淮赶紧来到黎清面前。
      “你这身……”黎清皱眉看着只着了亵衣甚至连鞋都没穿的云淮。
      云淮略微局促,昨日黎清用术法除了他的外衣和鞋子,今早又没见到只好这样穿了出来。想必黎清是忘了。
      黎清抬手,食指沿着云淮的肩膀滑下一直到腰腹才停止。云淮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黎清指尖的暧昧的温度。很快云淮身上便出现了一件黎清用术法幻化的新衣裳,脚也穿上了新鞋。
      指尖似乎眷恋着从云淮身上传来的温度,一直在云淮腰腹间徘徊,不愿离去。黎清此时眉目依旧清冷,但是嘴角却露出极浅的笑容。
      云淮不知怎的已经紧张到开口说话时声音都轻颤了:“岛……岛主?”不知道黎清此时到底在想什么。被以小辈弄得如此紧张的云淮老脸有些挂不住。
      黎清收回自己的手,道:“替我更衣梳发吧。”
      云淮为黎清更衣的时候依旧有些紧张,打结的时候竟然将结打错了,又重新打了一个。少见的是黎清竟是好耐心的等着,若是平常犯这样的错怕是又被责骂。
      替黎清梳发的时候,云淮忍不住时时从镜子看着黎清俊美的脸,从浓墨的眉到微垂的眼到高挺的鼻子再到微抿的唇,越看越觉得喜欢。本以为可以清心寡欲数万年,没想到自己也有这般喜欢一人的时候。
      “看够了吗?”黎清忽然从镜子中看着他。
      被那双像是藏了冷星寒月的漂亮眸子看着,云淮竟一时鬼迷心窍应了一句:“没。”
      黎清嘴角勾笑,分不清什么情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云淮立马跪了下去低下头:“岛主恕罪。”
      下巴被勾起,云淮不得不与黎清对视。
      “那……是孤好看还是他好看?”
      “……”他?是指黎源仙君吗?“仙君与岛主都风光霁月。一样的好看。”云淮道。
      黎清语气有些嘲讽:“仙君和我一样好看?是吗?”
      云淮觉得这话听着很酸,不知如何回答。

      “去取孤的剑过来。”黎清在用过茶后道。
      云淮再次被震惊到。黎清已不用剑好几百年了,平日里用的是一把流光溢彩的银缨枪。还记得那人舞剑时的潇洒英姿,只是有日起他说他不爱剑,就再也没用过了。当时云淮就觉得可惜,本想黎清剑术如此高,驾驭落云剑不在话下。等到他这一世结束,下一世他就还做剑灵,将落云剑交给他倒是好的。只是黎清不爱剑,看来是没机会了。
      不过黎清用了银缨枪后,云淮又觉得他枪法也是精妙绝伦的,那泛着清冷的紫银色光的银枪真的很适合冷如高月的黎清。
      今日黎清再拿起剑的时候,剑术竟丝毫没有退步,虽然离伯信的剑术还有差距,但以他如今的修为能如此精湛已经令人惊叹了。
      周围的宫仆都跪了下来高赞黎清的惊人剑术。黎清眼中并未流露得意之色,从来都是被人赞赏的黎清早就习惯这些或是真心或是逢迎的话语。
      回到宫中,云淮为黎清斟茶的时候,黎清忽然问了一句:“你觉得孤的剑术如何?”
      云淮老实回答:“岛主年少有为,剑术超群,只是……”
      黎清接过他的话:“只是离最佳的境界还有距离。”
      “我要让你看着我打破那个神话——”黎清坚定地看着云淮:“黎伯信。”
      云淮不禁睁大双眼。
      “好,我看着。”

      而后的数百年黎清都在勤加练习剑术,甚至在一次神魔之战中领着天兵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战。那次神魔之战只打了百年,是历次神魔之战中最短的一次。魔王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也渐渐扛不住黎清的守卫,愿意主动退兵。
      一百年,云淮在紫零岛上等待黎清的归来。从前他从未等待,因为他与伯信并肩作战,有伯信的地方必然有落云,而如今云淮只能在这个岛上等待黎清的归来。
      离黎清回来的日子还有两天,这时黎源仙君找上云淮。
      近百年来黎源仙君不时会往这里跑,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黎清不喜云淮与黎源接触。虽没有命令禁止或将不满说出口,但云淮就是察觉到了。但数百年来,和黎源仙君到也相熟。
      “仙君不是在道元上尊那学法吗?到岛上来可是有何吩咐?”云淮恭恭敬敬地行礼。
      “云淮你还跟我客气什么。”黎源仙君道,“只是,云淮你向来聪颖,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原来黎源仙君想借地府的前世镜,只是地府的阎王不是好说话的人物,想让云淮借口黎清有事请阎王帮忙,好拖他一阵让黎源得一窥前世镜。
      帮他倒是不难,地府阎王曾欠过云淮人情,这投胎为人也是有他帮忙,在不让黎源发觉自己是落云剑灵下问他借面镜子倒也可以。
      只是……
      “我知道云淮你得盯着岛上的事务保证不出岔子,但是岛上众多人总不该各个是草包。就算接风宴那日你不在,就凭你这几日的细心安排,众人总能做好,你就安心罢!”黎源道。
      黎源见云淮还是踌躇不应,就道:“你就给个话,到底愿不愿随我走。”
      云淮想接风宴上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更何况届时黎清应付各路仙人怕是也想不起他来。
      “好,我随你走。”
      黎源得了应允后一时激动抓牢了云淮的手:“哎,云淮你可真是我的好云淮啊!”

      到了地府之后,黎源直奔前世镜,而云淮则见到了阎王。
      阎王看到来人后倒是有些惊诧:“你怎在此?”
      他们数万年前便相识,云淮转世为凡人时也经过阎王的地府。
      云淮便请他暂时装作不知情让黎源一睹前世镜。
      阎王道:“既是你相求,本殿答应也可,只是怕黎源仙君无法承受真相。”
      云淮皱眉,虽然不知黎源想得知的真相为何,只是对于真相以黎源仙君的性子只怕会执意到底。

      黎清率领天兵回归,身骑战马,身披战甲的黎清器宇轩昂,俊美无俦。真是引得多少仙人竞折腰。
      黎清双眼扫过岛上黑压压一片来迎接他的人,在人群中没有看到云淮的身影时,有些不悦。黎清回到宫中问其他人云淮的去向,他们只道不知黎清心中不悦更甚。那人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眼前!
      耐着性子换好衣裳,到云淮居住的小院还是没找到人,只好下令让众人去寻他。只是众人回报岛上没有云淮。又听得有人来报说是听到到黎源仙君问云淮愿不愿随他走,云淮应了,此刻云淮怕是和仙君在一处。
      黎清听后怒不可遏,将身边的一众事物全部推倒在地,众人吓得跪在地上大呼岛主息怒。
      黎清用力握紧拳头,双眼瞪大,不发一言。但心中已闪过无数个念头。
      当黎源问云淮愿不愿随他走时,云淮竟答应了。
      走?去哪?想离开他?
      骗子!不是说会一直看着自己的吗?
      明明他已经做了退让,甚至就算被当做代替品都可以不管了,结果还是输给更酷似黎伯信的黎源吗?

      “仙君,你快醒醒,莫要被前世镜影响了你的心智!”
      当黎清总算在地府找到云淮时,便是看到云淮跪倒在地满心担忧地将黎源抱在怀中,不断呼唤着他。
      真是有够痛心的,那人从未如此对他担心受怕过,也从未如此温柔地将他抱住。
      “仙君!仙君……”
      云淮现在正担心着已经被魇住的黎源,若是黎源有个三长两短真不知如何向道元上尊交代,更不知如何向……向黎清交代。然而他并不知道黎清已经来到地府了。
      黎清将云淮拉起,任由黎源倒在地上不顾,也不管云淮的错愕:“岛主?!你怎么……”。黎清直接紧紧抓牢了云淮腾云驾雾朝紫零岛回去,听到云淮喊他,便二话不说地下了法术禁止他出声。
      云淮被封住了声音,无法与此时愤怒得冰霜缭绕的黎清解释。也无法让黎清把黎源仙君带走,只好期望阎王能将黎源送回。
      黎清没有将云淮带到紫零宫,而是到了紫零岛的剑阁的顶层。这里已经没有剑了,因为曾经放在这里唯一的剑便是落云剑,就是云淮。
      “你肯定还记得这里,毕竟你曾经在这里几万年了。”黎清说。
      云淮有些惊讶,原来黎清知道他是落云剑灵了。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成为凡人,但我知道你在成为凡人后还回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我长得很像他对吧?”黎清盯着云淮的眼睛问。
      “对,就是这种怀念眷恋的眼神,真的让我很讨厌!”黎清忽然捏住云淮的双颊,逼近他,语气冰冷,“还有……爱慕。”
      云淮震惊,他知道了?他知道他喜欢他?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黎清用手盖住了云淮的眼睛:“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眼神。”
      “也一点也不想你看着我的脸去怀念恋慕他!”
      黎清原来是误会他爱慕伯信!
      “可是你竟然把目光转移到更像他的黎源身上了。到最后竟还要跟他走?怎么就不走远一点呢?藏在地府里我可是一下子就找到你们了!看,你现在不就在我这里了?呵!”黎清冷笑一声。
      云淮此时心中焦急,拼命摇头,想跟他解释清楚,他是怀念那个黎伯信。但他眼中的爱慕是给黎清的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黎清。哪怕是将目光放在黎源身上也不只是因为他长得像伯信,而是与黎清也是相像的。若是说跟他走,就更加不是黎清所想的那般。
      然而黎清已经魔怔了,他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了。
      唇上刺痛,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黎清吻着云淮,却狠狠地咬破他的嘴唇,尝到云淮的血的味道时,黎清眼中的颜色更加深邃。
      云淮心中混乱,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云淮挣扎起来。黎清却以为他是要逃,便将他揽得更紧。两人的肌肤隔着衣裳相触,引来一阵战栗。
      很快黎清就不满意衣裳的阻隔,拉开云淮的领子,舌尖在他修长的勃颈上舔吻,在他的锁骨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云淮因这陌生的感觉而浑身颤抖。
      云淮痛得张大嘴巴想喊出声来,然而法术没有解开,一点儿发泄的声音都出不来。
      “我不会让你走的!”云淮的眼睛早就被蒙上,看不清黎清的脸,却听得见那怨恨,痛苦与寂寞的声音。云淮的眼泪流了下来。原来他一直让黎清那么痛苦。
      此时的云淮虽然已经痛得快晕过去,但还是想拥抱他身上的这个男人,只是黎清下了法术,云淮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最后是有欢愉的,但比不上痛苦的多。最后云淮晕了过去。

      待再次醒来的时候,云淮感觉到自己已经回到了黎清的寝宫紫零宫。但是他还是无法发声,甚至连双眼都还是被蒙上了,床的周围都设下了结界,云淮离不开那张床榻。
      被软禁了……
      云淮苦笑,就算黎清不软禁他,他也不会离开的。只是黎清根本不愿听他的解释。
      黎清处理完公事以后便回到寝宫中,掀开宫帘便看到云淮正靠在榻上,歪着脑袋听声响。黎清眼中流露些许柔色。
      只是想到昨日他对云淮所做的强迫的欢爱,他心中一定是很恨他。
      黎清坐在床榻上,还未靠近云淮,云淮就主动挪了过来,双手慢慢地顺着他的肩膀摸索着到他的脸,然后捧住他的脸,低下头,吻了下去,浅尝即止便离开。黎清抓住他的手,问:“为什么要吻我?”
      云淮无法回答,黎清便接着问:“是想骗我,还让我放你走吗?”
      云淮赶紧摇头。只是又凑上去再次吻住黎清。他此时耳尖都红了,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去吻一个人。
      黎清没有将云淮推开,而是投入到这个吻当中,舌尖温柔的挑动着云淮的。一路抚摸,云淮鼻息加重,似是无法承受一般向后仰,露出纤细的脖颈,黎清便一口咬住他的喉结。
      “你真的愿意吗?”黎清附在云淮耳边问。云淮点头。
      在那一刻,黎清将附在云淮喉咙上的术法解开,云淮哼出声来,却是沙哑无比。
      “黎……清。”云淮用沙哑地声音说出他的名字。
      黎清却是将云淮所有的呻吟都封在亲吻当中。
      床榻上的两人交颈相拥,黑色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十指相扣。

      完事后云淮倒在黎清怀中睡去,然而半夜醒来时,黎清竟然还在看着他。
      “为何不睡?”云淮问。
      “我怕睡着了,梦就醒了。”黎清回答。
      两人又陷入沉默。
      “我从未把你当成替代品,我对伯信从来只有伙伴间的信赖。”过了一会,云淮道。
      黎清听后不语,只是将脸埋在云淮的颈窝处。
      “你可知我喜欢何种兵器?”
      “剑?”云淮想到这几百年来黎清都在练剑,想要打破那个神话。
      “你错了。”
      云淮不解:“可你明明……”后云淮明白了:“是因为伯信擅剑,而你想要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吗?还是说你“……你竟会?”甘愿做个替代的。
      “我喜爱的兵器并不是剑,但你是落云剑,你只会选择最合适的剑者。”
      云淮有些失望,自己无法为他所用么?
      “我很贪心,我已经不愿再做个替代品,我想拥有云淮,而不是落云。”黎清道,“你不会离开我。”语气是笃定的,是决绝的。
      “黎清,千万年来,我是伯信的落云剑,”云淮闭上双眼,想象着眉目如画却清冷的黎清:“但我是你的云淮。我喜欢你。”
      云淮没有得到回应。
      黎清已经枕着云淮的发丝睡去,他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结果,他就算睡着了梦也不会醒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云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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