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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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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大前几年大力整顿校园环境,成果是一堆开在教学区和宿舍区的小店都被扫地出门,代之以游客才光临的校园纪念品店和自动贩卖机。黄少天在热饮机器前面试了半天,也不知是不是校园卡冻得不灵,刷了几次都没反应。头顶的灯光照下来,纷纷的雪末像是成群扑火的飞虫。
手机忽然震起来,他掏出来看了看,划开屏幕接起。
“妈?”
“晚会结束啦?”
“嗯,刚出来。”
“咱家车钥匙你带着没?”
“啊,带了吧应该。”
“车我搁图书馆前头了,你给挪学院楼西门去吧。我明儿上午有个会。”
“行。我晚上住宿舍了啊,后天就考第一门了。”
黄少天一边接电话一边继续刷卡,终于听见嘀的一响,随即饮料罐咕咚一声掉了下来,竟有点像悬了半夜的心终于落下。他比别人开朗的外表下一向更为冷静,此刻多多少少有点想嘲笑自己方才的某种情绪,陌生得不可言明。
毕竟那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学生,连朋友都不能算。
——黄少天一直想这样认为。
夜已经很深,尽管主干道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已经到了校园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雪并不大,但风势头不小,将树上的积雪拨散飞落,路边散着烟花的灰烬。图书馆前的荷池结了薄薄一层新冰,垂落的枯叶像是水墨描摹。把停车场设在池边,也是学生们常常吐槽的学校规划之一。几辆车身上都落了雪,黄少天找到自己家的车,先拿手套擦擦后视镜,动作缓了一缓,回过头来。
“你怎么在这儿?”
学院晚会虽然没什么重要人物光临,验票的同学还是一丝不苟,堪比人民大会堂的安检人员,看一眼喻文州的中学校服,就客气地把他挡在了外面:“对不起啊小同学,咱们晚会有抽奖环节,非本校学生就不要进来啦。”
喻文州倒也没有太坚持,转身下楼。报告厅门里传出的声音一直追着他,经过扩音器放大后微微有些变化,他不需要练习,也可以描摹出声音的主人神采飞扬的面庞。
而那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家教老师,连朋友都不能算。
——喻文州几乎要这样认为。
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里,喻文州找了个空教室做了两套题,一直到楼管上来催锁门,才把卷子和草稿纸都收进书包离开。他习惯了把用得到东西时时带在身上,这样随时都可以走,从前在其他地方读书的时候也是一样。下楼的时候正逢晚会观众离场,而他刻意选择了不会和黄少天碰上的路。
尽管这让一晚上的等待变得没有意义。
喻文州看看时间,末班公交估计赶不及了,地铁走快点还能赶上。他独自穿过人潮未散的广场,走上图书馆侧面的小路,这里背风,路边种了一排竹子,叶稍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脚步声一扰,细碎地洒上眉睫。走出曲折的窄路,恰好和黄少天碰了个正着。
“我去赶地铁。”喻文州泰然自若地和黄少天对视。
黄少天看了看表:“末班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你是打算跑着过去么?”
“赶不上的话再看看打车。”
“那我捎你一段吧。我书包里还有瓶热饮,你先拿着……”黄少天反手一摸,才意识到不对,他根本就把从贩卖机下取饮料这事忘了个干净。
黄少天抿着嘴角拉开后车门,把书包扔进去,坐进驾驶位。空调启动还得一点时间,车里和车外的温度几乎没有差别。喻文州也坐进来,道了声谢,黄少天侧头看看他,唇边挑起一点近乎讥诮的微笑:“拿来。”
“嗯?”
“打火机,没收了。”
其实喻文州没什么瘾,一包烟在书包里装半年也看不出来有少过,但方才独自走在路上的时候莫名地给自己点了一根。沾染的味道还没有散尽,在密闭的空间里就很明显。
黄少天从他手心上拿过打火机,随手往衣兜里一塞:“高考之前就别抽了,影响智力。老魏要是少抽几根,现在都进教育部党组了。”
“好。”
“你不给家里打个电话?”黄少天专心看面前的路,一群留学生嬉笑着从行道树下走过,举着气球扭结成的动物。
“我爸出差还没回来。”喻文州把公交学生卡握在手里,“您把我放校门口就行,出去还得调头。”
“那没事,这会桥下车不多。”黄少天直接出了校门,在地铁口停下来,“时间快到了,祝你好运。”
“我来得及。”喻文州看着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