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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96 番外:吕封与诃子(3) ...


  •   诃子轻唤了一声,“吕封……”

      吕封抬头看他,并没有显出很痛苦的样子,只是面色有些苍白。

      诃子急忙下马,过去扶他下来,还好他们跑得够快,距离那些马贼够远,箭追到了人却已经没了劲头,射||入皮肉不深。

      诃子扶他坐下,温声道:“你别害怕,这伤不深,这种伤我在营里见得多了,根本就是小意思。”

      说着解开自己的包袱,开始找药。

      吕封问:“这几年幽州少有战事,你又如何会见得多了?”

      诃子笑,麻利的准备着药,又熟练的撕开吕封的衣服,“我从打记事起就在营里了,小时候还打过几场大仗的,我从五、六岁起就跟着师父帮着处理各种伤口了,就是这些年,虽然大的战事没有,小的战事还是不断的,有时候还要去对付这些马贼,只要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诃子嘴上絮絮叨叨的说着,手下没停,已经一下子拔||出了箭,血跟着拔||除的箭一下子喷了出来,吕封闷哼了一声。

      许是那箭头太锋利,刚刚那箭射到身上的时候,还真没怎么觉得特别的疼,反到是诃子拔箭的时候,他觉得真的是疼啊!

      诃子嘴上还没停,“你这种伤在营里是最轻的了,每回打仗这种伤都得排在最后的……你得感谢我啊,多亏了有我跟着你,要不然,谁帮你处理……”

      他嘴上不停手上也十分的麻利,把止血的药粉快速的按在伤口上。

      吕封心里暗想:“我感谢你?我感谢你大爷!要不是你把我诓出来,我哪会受这个伤?!”

      可是就在这诃子叨叨念念之中,不知不觉他就把伤口处理好了,快得让诃子觉得恍惚。

      “完了”吕封惊问。

      诃子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都没抬头看他,“完了,血止住了,伤口也包好了,这种小伤都不用缝针,你这个年纪,没几天就长好了!”

      吕封不信,“这么快,你可别再诓我?这要是留下什么病根,我左臂要是落下什么毛病以后不能拉弓,我可饶不了你!”

      诃子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哈哈,还落下什么病根呢,你们京城来的公子哥,果然跟娘们一样多事,这种小伤我一年处理几百个,哪里会落下什么病根,你就放心吧!”

      吕封心中不忿,被诃子嘲笑得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实在不是他娇气,是这诃子处理得实在太快太麻利了,而且除了拔箭那一瞬间疼得厉害以外,也没怎么疼过。

      以前他在家的时候,因为淘气,或者因为跟同窗打架,也受过伤,每次父亲从太医院请来的老大夫都小心翼翼的帮他包扎处理,这次他受的可是箭伤,这个诃子怎么能这样讲着话,三下两下就处理完了?

      *********

      当天晚上,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新昌。

      吕封原以为这地方也算是边境较为有名的镇,到了那里却被那种破败和荒凉惊呆了。

      此处地理位置在军事上不很重要,过去曾经因跟着外邦交易有些许繁荣,但是因此地驻军不多,马贼横行,渐渐的已经荒废破败了,映入吕封眼帘的已是城墙破败,居民稀少的景象了。

      一见到诃子的师父,那个据说是他师父的中年人就拿着一个称药的小撑杆拼命的打诃子,“叫你快点来!快点来!怎么还拖这么久?”

      诃子抱着头乱串,“别打了!你说得容易,你要的那些药,好些咱们原来都没有了,我还不得筹两天!还不能太明显,让将军看出来不让我过来!你要是再打我,我下次可不来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他师父闻言打得更凶,“你说帮谁收拾烂摊子?帮谁收拾烂摊子?有你这么和师父讲话的吗?”

      诃子蹿起来叫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不是说马贼前两天刚在这边抢过,不会再来吗?怎么我们来路上又遇上了,你看看,把吕公子都伤了,这吕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交待?”

      这时候那诃子的师父张医官才看向跟着诃子一起来的少年,却见他身姿气度确实不如一般军营中的小子,便挑眉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诃子笑嘻嘻道:“这位吕封吕兄弟,是营中新来的主簿,家中可是京中的大官。”

      那张医官心下明了,这个小公子是诃子找来帮忙背锅的,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让诃子溜出营来帮忙,但诃子去不是每一次都能找到逃避处罚的办法,看来,这次他又有新路子了。

      张医官心下觉得诃子脑子不错,表面上还要一脸嫌弃:“京中子弟来边关如何吃得了苦。”

      便提着诃子拿来的药材向一处民居的里面走,里面过然多有伤者。

      这张医官据说年轻时候也曾在太医院任职,后来得罪了人,被派到边关大营当医官,没想到这个别人看成“发配”一般的派遣却让他大为欣喜,他这人喜动不喜静,在营里闷得无聊时最喜欢随着商队到处游走,这些年边境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是小规模的突厥进犯也时有发生,抢掠商队的事情更是经常,加上匪患猖獗,虽然一般商队都带有些卫士也难免有伤亡,张医官便可帮他们救治,为此熟识的商队也愿意带着他走。

      有时候,伤患较多,所带的药材不够,他便使人去营里找诃子顺出来一些。

      这次便是一行人在新昌附近遇上马贼,伤者众多,还死了两个。张医官料想所带药材坚持不了几日,便差人送给诃子,诃子一想到新昌这一个来回,最少也要六、七日,想要胡过营里不被发现,比较困难,刚好偏将军来叫他给吕封道歉,说人家是京中来的权贵子弟,你也敢得罪,诃子灵机一动,干脆拉吕封出来背锅垫背。

      没想到吕封还真是个看得开的,想着既然已经出来了,干脆在外面多逗留些时日,跟着诃子到是看尽了附近的景致,这北地的广阔景色实在是让人心胸开阔,把胸中所有郁结都一扫而空,连带着也不怨恨诃子诓他出来了——原本能出来玩他也是很高兴的。

      这期间吕封发现诃子倒是学他师父学了个七、八成不只,整日里最喜欢吹牛。

      他师傅最喜欢说村里多少姑娘爱慕自己,自己如何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可是他明明长了一付小鼻子小眼睛模样,吕封怎地也不相信他那些风流故事。而诃子则最喜欢吹嘘自己曾经在突厥来范的时候如何英勇地以一敌十,在遇上马贼的时候如何英勇,要不是他亲眼见过诃子遇上马贼时那慌忙逃跑的样子,几乎要相信了。

      在这师徒二人吹牛的时候,若是有人顺着话奉承两句,那二人定会顺着杆子就爬上去,整个人美得没边。

      另外两人都爱吹嘘自己医术了得,这一点吕封倒是不知真假,只是几次看到他们救助附近被马贼和突厥所伤的商队与村人,倒也感慨于他们二人处理伤口的熟练。

      而且他也发现,这师徒二人专门擅长在处理伤口时喋喋不休,吸引伤患注意,在伤患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就把伤口处理完了。

      在此之后,吕封与诃子便臭味相投的混在了一处。

      时不时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或溜出去玩乐,营里的将军碍于吕封家里的背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此这般又混了两年。

      那年中秋,幽州守将秦穆,在自己的府中宴请营中一些高级官员,如吕封一样家中有背景的也被请了去,吕封那时与诃子已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私下里带着诃子一起去参加,也让诃子长长见识。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那日吕封特地带着诃子去镇上最好的成衣铺子买了两套上好的衣衫。

      两人平常都在大营里粗粝惯了,如今吕封一身藏蓝,诃子一身月白,两人都束了冠,稍加整理也是一付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便装模作样的去了那宴会之上。

      以吕封的身份,两人也不过坐在较为下首的地方,吃了一半,便偷偷溜出去到花园里转。

      那天天气极好,月朗星稀,吕封努力回忆着小时候学过的诗句,最终也只勉强挤出一句“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被诃子好顿嘲笑,说这也叫诗?这种诗我也作得出:“圆圆树稍月,好似吕封颜”,两人笑闹着,却见二人从庭院深处挑灯走来……

      那挑灯的是个丫鬟,跟在她后面缓缓走来的是一位年轻妇人,她身着艳丽的红色华衣,外披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在如雪月光华下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吕诃二人一时间觉得惊动了府中女眷,很是不安,急忙低头垂手立于一边。

      那年轻妇人见了他们却笑道:“不知这二位是哪家的公子?我原不知道在如此边关苦寒之地,竟还有这样的如玉公子?”

      那声音甜而不腻,软而不娇,让听这声音的人不由得心中微颤。

      吕封连忙上前见礼道:“在下吕封,是营中主簿,家父户部侍郎吕长恒。”

      那妇人含笑点头,“原来是吕公子,你父亲可好?”

      此前他们对秦府家眷的情况毫不知晓,一时间不知这是府中的哪位夫人,只得点头说好。

      那妇人玉指一伸,指向诃子问:“那这位公子呢?”

      诃子也学着吕封的样子上前施礼,“在下是营中医官,名叫诃子。”

      话音才落,那打个灯笼的小丫鬟就颜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妇人也浅笑,便问道:“是哪两个字?”

      诃子答:“诃便是言字加上可以的可字。子便是孔子的子。”

      那小丫鬟笑得更厉害,也忍不住说:“那你姓什么啊?”

      诃子摇头,“在下是师父在战乱时捡来的流民遗失之子,不知姓氏,师父赐名诃子,乃是一味敛肺止咳,降火利咽的药材。”

      那妇人抿唇轻笑,点头到:“原来如此。”

      那是诃子第一次遇到长陵公主。

      他微微抬起头,借着月色缓缓抬头看那站在他跟前的年轻妇人,先看到的是迤地的细褶的裙摆,然后是系在腰间的奶白色的玉佩,再向上突然眼前一亮,银亮的月光轻洒在她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以及丰润的圆润之处,他猛的抬头,只见面前那人红唇笑目,白肤胜雪,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的正看着他,一只金色的步摇看得不是很清,只看到各色的宝石珠子摇摇晃晃的垂了下来,在月色下闪着各色的光在他眼前、也在他心上晃啊晃啊!

      诃子自幼生在军营里,见惯了的是打打杀杀,见惯了血肉横飞,见惯了膀大腰圆的糙汉子,但只独独少见的,便是女人……

      附近村上的镇上的女人他也见过不少,大部分都穿着粗布衣裳,脸上被北风吹得常年带着两坨高原红……而像这样精致得仿佛月中仙子一般的人物,他真是头一次见到……

      那是诃子初次见到长陵公主,简直惊为天人。

      那时候诃子十六岁,情窦初开。

      长陵公主二十四岁,已经寡居多年。

      得知诃子与长陵公主此后还有来往之后,吕封与他大吵了一次,他问他可知道长陵公主是何人?可知她寡居在公主府却不守妇道,勾三搭四,都传说他在公主府豢养男宠、面首!

      诃子不愿他人如此议论自己的心上人,便争辩说公主不过二八年华便已死了夫君,已是如此可怜,世人却为何要这样恶毒,传这些不堪之言?

      二人谁也无法说服谁,一个认定了长陵公主不守妇道,辱没皇家以及秦家名声。另一个认定世人对她不公,认定公主是那如仙如幻,宛若仙子下凡一般的人,那样高高在上,那样如玉无双……

      那天二人不欢而散,诃子骑马跑了半宿,到了公主府,在府门又徘徊了半夜,第二天清早,才有奴仆看到门外的他,禀告了长陵公主。

      长陵公主看着一身尘土头发凌乱的诃子,笑着问:“你可知道初次相见的时候,我的丫鬟为什么一直笑你的名字?”

      诃子摇头。

      长陵公主从床榻上拿起一件小衣,上面绣着一朵娇艳的牡丹,还有几根细长的带子,笑盈盈的对诃子道:“女人的衣服,有一种便叫作诃子,你来得这样早,我还没来得急穿上,诃子你可愿替我穿上诃子?”

      那日以后,诃子便留在了公主府,再没回过大营,而数月之后,吕封被父亲召回京城。

      数年之后,再次相见时,吕封已是应城刺史,诃子已化名李穆竹,人称玉面神医。

      *****

      注:诃子是中国古代妇女的胸衣。当然也是中药的名字。二者同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96 番外:吕封与诃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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