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金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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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民间称鬼节，又是道家的中元节，佛教的盂兰盆节，所谓僧道俗三流合一，总之是跟鬼撤不清关系就是了。本已是入秋时节，可今年七月十五，天气仍十分炎热，这让本来就烦躁的金展鹏心情更焦躁得不行。他刚走镳离家三个月回来，得知女儿的病丝毫没有好转，还有加重的倾向，只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三个月前那躺镳，他原也是不想亲自押的，可是对方点名一定要他亲自押才行，正好那时候女儿的情况渐好，似乎有要康复的趋势，又考虑到老主顾的面子，这才接了这个活，没想到走完这趟镖回到家后，女儿的病不但没好，还有加重的趋势。
虽然金艳儿之后金展鹏又得了一儿一女，可是毕竟金艳儿是他跟原配方氏唯一的孩子，想当年少年夫妻，也是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可惜方氏命薄，第一个孩子早产，不足月就生下来，没活过满月，几年后拼死生了这个女儿，自己却丢了性命。为此金展鹏对这个长女，可以说是百般宠爱，犹如心尖的肉一般，虽然是个女儿，但继室所生的儿子所受到的关注连金艳儿的一半都比不上。哪成想女儿到了十五岁，出落得如花儿一样，正准备为她说一门好亲事，却突然生了这病，一但发起病来头疼得无法自已，几次寻死。
遍寻名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终于寻了个大夫，抑制了病情，可是人仍是一天天的消瘦，一但停了药，似乎又有要发病的趋势一般，着实让金展鹏焦躁，只想拿着自己十年的寿命，若是能换回女儿的健康也心甘情愿。
当方文易兴冲冲的告诉金展鹏，他请了个神医来看金艳儿的病，金展鹏并未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种所谓的名医，这一年来家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个，有的真是医术颇高，有的完全是江湖骗子，可是不管如何，面对金艳儿的病，都是束手无策，有的还让停了现在的药，结果闹得金艳儿又发了病。
这些人中，越是名声大的，什么“妙手郎中”，“起死回生某某人”一类的，尤其是江湖骗子居多，所以当金展鹏一听到什么“玉面神医”，便想到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又让人给哄弄了。
可是看着方文易那兴奋的样子，一方面不愿意打击他，毕竟他知他对自己女儿是全心全意的，另一方面也还抱着一丝的希望，哪怕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是明知道是被骗钱，为了女儿也情愿试上一试。
可是当金展鹏看到李穆竹的时候，心下还是微微惊讶。
只见李穆竹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双眼仿佛总带着笑意，却好似笑中藏着些道不明的深意，鼻梁英挺，剑眉斜插，薄唇微抿，唇角带着一条浅浅的笑纹，眉目可以说生得难得的俊美，却不显得轻佻，反而有些许深沉之气，一身月白色的长袍，隐约绣着银线，若隐若现的云纹，并不咋眼，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都是白衣外罩半透明的纱罗，头上挽着一般的丫鬟髻，髻上用与衣服同色的带子系了，并无什么首饰，只是各带一对与衣服同色的耳环，乍看并无特别之处，可是金展鹏前半辈子都是做在为有钱人运送值钱东西的行当，一眼就看出两个丫鬟的身上的纱罗与耳坠上的石头都不是寻常物件，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未见得穿戴得起，更何况是丫鬟了？
这三人的打扮，看似素朴，可是却着实是一般人家穿戴不起的，仿佛故意不欲人知道其价值一样。
这三人的长像气质，自有一翻卓而不凡的气度，且不说那两个丫鬟已是相当标志的女儿家，行走站立的姿态，也不似一般人家的下人，这“神医”更是一时间让金展鹏脑海中只余下“俊美”二字，又觉得这二字无法形容其人的风度气派，仿佛有种飘然若仙的韵味。
金展鹏不由得放下了原先“江湖骗子”的想法。
首先，这人并不缺钱，若是不缺钱，又能骗些什么呢？可是这人实在又不像医者，就他那一身的行头，若要行医，不知道要医多少人方可赚得回来呢？况且又哪见过医生医病还带着两个丫鬟的？
“姐夫，这位就是李神医。”方文易介绍道。
金展鹏身为主人，急忙上前拱手道：“李神医里边请坐。”
“在下李穆竹，还请金总镖头称呼在下名字即可，方公子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李神医肯为小女治病，想来小女的病是有救了。”
李穆竹也不再客气，直言道：“在下既然为金小姐医病而来，也不与金总镖头多叙了，不知金小姐如今病情如何？”
金展鹏连忙吩咐下去，看看小姐今天身体状况如何，是否愿意见见大夫。另一方面向李穆竹解释道，女儿这一病近一年，看了许多大夫也不见改善，有时候便失了信心，连大夫也不愿见了，还请李神医见谅云云。
过了差不多有一住香的工夫，刚才的下人才回来报说小姐愿意见。
于是，一行人便向后面小姐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绿婉留心打量金家的院落，金保镖局作为东南第一镖局，应该是不缺银子的，可是院落的装点却并不特别精致，想来是主人家没有这个嗜好。可是金家的府邸却着实不小，辗转穿行了许久，方才到了金艳儿的院子，院门上并无匾额或题字，院子不大，院里花草茂盛，门口几株牡丹、芍药花早已经谢了，如今只留绿叶不见花了，却有两棵桂花才刚打了苞，可是院子里仍还有一些绿婉叫不出名的花，姹紫嫣红的开了一院子，铺了一院子的花香，可见主人家花了不少心思在这园子里，当然除了心思，要照料这一院子的花，银子也是少不了的，金府庭院布置简单，可这园子的花卉，却是一般有钱人家也照料不起的。
才进到金艳儿住的二层小楼，便已可闻到浓浓的药味，想是主人常年吃药的结果。
金艳儿斜靠在一张太妃椅上，一身红裙，头上插着一只足金的孔雀步摇，面色略有苍白，但看起来精神尚好。
金艳儿看到李穆竹，显然一愣，如金展鹏一般把李穆竹上下打量个遍，才道：“见过神医，艳儿有病在身，不方便给神医见礼，还请神医见谅。”
与此同时，李穆竹也仔细打量金艳儿，只见这位金小姐，长得还真有几分像他舅舅方文易，浓眉大眼，只是这眉眼长在方文易身上，只觉得是位英武的男子，长在金艳儿略为消瘦的脸上，竟添了几份女儿的媚态。这位病中的金小姐，举手投足间竟然有种别样的风情。
“金小姐客气了。”李穆竹说罢坐在下人搬过来的椅子上，为金艳儿把脉。把脉过程中，屋里安静得仿佛连人的呼吸都没有了，良久，李穆竹才微微皱了皱眉道：“敢问小姐初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是去年的七、八月间。”金展鹏答道。
“七、八月啊……”李穆竹沉思片刻，又问：“小姐初次发病前可曾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金艳儿微微摇头，“不曾。”
金展鹏也答道：“我们虽然是江湖人家，可是艳儿我一向是如大家闺秀一般养大，极少外出。”
李穆竹点点头，对金展鹏道：“金总镖头，在下既然行医者之事，必要对出口的每一句话，开出的每一张方子负责，万万不敢轻下妄言。故尔若要确定小姐的病情，在下还有几个请求。”
金展鹏连忙道：“神医请讲。”
“第一，不知可否知道小姐平日里的饮食情况。”
金展鹏道：“小女自从病了，饮食都由赵妈妈专门打里，不与他人一起。叫赵妈妈过来！”后面那句，是与身后的下人说的。
“第二，不知可否知道小姐目前吃了哪些药。”
这个请求，可以说是在情理之中，却又有些逾越了。一方面要了解病情，要决定用药，必须要知道以前的用药情况，可是另一方面，许多医生的子方都是不外传的，尤其是这样的疑难杂症。要看他人的药方，这在医家之中，本是禁忌。
金展鹏为了治女儿的病，可管不了那么多，连忙让人去取了药方来。
“第三，小姐脸上的妆容颜色，怕是太重了。”
此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愣，这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着实是不礼貌。只听得李穆竹继续道：“医者，行望闻问切之法，小姐妆容明丽，但却怕会影响医生的判断，还请小姐洁了面，再赐在下一看。”
这话虽然听着在理，可是请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洗掉妆容让你仔仔细细的端详，这于情于理实在说不过去。
金艳儿显然是怒了：“哼！不可能！”
“在下只是为小姐的病体着想，还望小姐明白。”李穆竹闻言冷下了脸，冷冷的答道。
方文易急忙道：“艳儿，休要任性，神医的话在理！”
“哼！不会医就说不会医，扯什么妆容！”金艳儿白了李穆竹一眼，这话说得声音不大，显然说话之人中气不足，轻轻柔柔的声音，仿佛用羽毛在人心尖上轻轻的扶过，单单听这声音，都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
李穆竹却微微一笑，对方文易、金展鹏一行礼，“既然如此，恕在下医术不精，怕是无能为力了。”带着绿婉和红袖转身就走。
走出了金小姐的院子，红袖见四下无人，急急的对李穆竹道：“你怎么说走就走，小姐花了那么多银子，你这样走了不是前功尽弃！”
“红袖！休要对公子无礼！”绿婉低声吓道。这话只有一个意思，做戏就要做全套，这里毕竟还是人家的地界，万事小心为妙，有什么事也等确定完全安全才能说。
红袖只好闭了嘴，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却不想没走出多远，一个小丫鬟追了出来，“李神医请留步！我家小姐愿意素面见李神医！”
李穆竹这才停了步，那小丫鬟追到近前，“但是小姐说要等明天才行，李神医远道而来，请今日就住在西院，明日再为小姐诊病。”
三人被安排在金小姐院落东侧不远的一处院子中休息，方文易跟过来再三向李穆竹致歉，说金艳儿从小被如名门闺秀一般教养着，大门不出，二门不入，从来遵从礼法，故而对李穆竹的要求一时间不能接受，还请李穆竹见谅等等。
随后，赵妈过来，把小姐的日常饮食详细的一一报过，又有下人送来了金小姐平常吃药的方子。
待方文易和金家的下人都不在了，红袖见四下无人，才长出了一口气，“好在金小姐又让人来留我们了。”
绿婉则微微一笑，“想必公子早就猜到了吧。”
红袖听了一愣，“你早就知道？你如何知道金艳儿一定会请你回去？”
李穆竹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一侧的嘴角微微向上一弯，这神情，不知道能让多少姑娘小姐们心醉，“闺中女儿心，并不难猜。”
红袖一脸不屑，“你的意思，金艳儿被你迷住了？”
绿婉带着微微笑意，抬眼看向李穆竹。
李穆竹却并不回答，摇了摇已经折起的扇子问绿婉，“想是绿婉小姐也曾有过喜欢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金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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