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天堂》唯知未觉

35、伤逝

　　又哭又笑的藏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不会隐藏的情绪的人总是更加的引人注目。所以，没有人看睡莲，她安安静静的站在远远的角落，看着那样的藏林轻轻的笑，影子稀薄得像是空气。
　　十字宫又多了两位客人，最近的客人意外的多起来，整个虚沙都快要沸腾了。虽然到废都的多是在城里无法生活的人，可是，也很难得一时间突然多了这样多的大人物。虚沙的居民判断的标准很简单，他们都是城主大人的座上宾，单凭这一点，都该是了不起的人了，更何况，刑警长的背叛总是让人兴奋，谁知道会不会有另一个虚沙？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的时候，十字宫里倒是很平和，只不过较平时多了些欢声笑语。沙夜的到来几乎让藏林忘乎所以，两人成天的腻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连悲惨的逃亡经历，藏林也能说得津津有味。一片和乐融融里，只有梧和睡莲沉默着。
　　那天没人多注意梧，虽然知道他从白夜那里来，却没有人多说什么，甚至是昙，也似乎忘了。何况，这么些天，梧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跟来了，然后，静静的待在一边，没有多余的动作。其实，倒是没人担心梧会传回去什么消息，以白夜的手段，早就知道他们的动向。
　　“你来，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在意的，睡莲一直小心的防范着，她能做的已经不多。
　　“你呢？”
　　“我是在逃命。”
　　“我只是想看看。”
　　“看你成功的实验品。”
　　梧看着睡莲，没有特别的什么表情，睡莲也静静的回望着他。
　　“对不起。”
　　梧低下眼，他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还有多久呢？”
　　“不知道，我其实跟逃跑也差不多。”
　　“你是不一样的。”
　　梧愣了愣，有些自嘲的笑了。
　　“也没太大的不同。”
　　“只要不是敌人，现在她身边有很好的人了啊。”
　　睡莲远远的看过去，那里，藏林和沙夜一起，笑着，很耀眼。自然人和黑月，本就更加接近。

　　醒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光。睡莲透过自己的手，模模糊糊的看着房间里的摆设。空气似乎就那么穿过了身体，已经不需要她再呼吸。打开房门的时候，睡莲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会直接穿过去，还好，还能够握住门把手。开门声很轻，似乎还很早，没有什么人再忙碌。走路也像是在飘，或许是心里作用，到了现在，睡莲倒是没什么感觉了，恐惧、不甘都随着时间慢慢的单薄，就像她渐渐单薄了的身体和生命。在藏林的门口停了停，仔细的听着房间里浅浅的呼吸。梧的实验，只有藏林是成功的。
　　来到床前，藏林几乎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脸上有微微的笑，很像孩子。藏林果然不会关好门，到了这里以后，她的警觉性是越来越低了。越看就越舍不得，睡莲弯下身，在藏林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对不起，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你，还有，再见，我爱你哦。
　　沙夜很好，如果是他，一定会一辈子照顾这个迷糊的孩子。

　　废都的天空没有任何的保护，站在地上建筑的阴影里，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却也很真实。睡莲小心的探出半个身子，果然，已经不害怕了，所幸，身体还有感觉，还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温暖，这算是最后的礼物？睡莲突然想到，或许，这种感觉可以留给藏林，只是，时间怕是有点不够。
　　“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睡莲回头，看着更深处的人笑了笑。昙往外挪了挪。
　　“别动，再往外会被晒到。”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的睡莲一定会让人嫉妒，没有人晒过真正的太阳，这种感受是独一无二的。
　　“还以为会很痛。”睡莲渐渐淡去的身体看起来像是微微发着光，昙走近了一点，看到那个模糊的笑，挥了挥手。
　　“再见。”

　　藏林从那天之后就没再说一句话，她整天都看着窗口发呆，不哭也不笑，像是人偶。明明就看见睡莲望着她笑的，眨眼间就不见了。她不相信昙的话，如果真的是那样，睡莲早就该消失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她们明明就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梧进来的时候藏林转了转头，而后，又转回去，再不看梧一眼。在之前，藏林没想过要恨梧，她一直觉得梧是个好人，就算他做了那样的实验，他也仍然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藏林不知道该不该恨他，她甚至不知道该去恨谁，睡莲不见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的消失了。或许，只有自己是可恨的，有那么长的时间，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什么也不说，又去做什么？”
　　“昙，你恨我吗？”
　　“不，就连白夜，我也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