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华胥引》同人）》雪炎舞

31、你赔我钱

　　草色枯黄，风沙漫天，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凉破败。

　　这是哪里？他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宋衍看到一个年轻少年，身着古装战甲，手执一柄长枪，在风沙中卖力挥舞，眼神中露出成年人也少有的凌厉和狠意。

　　只是，在那凌乱鬓发遮盖下的五官，竟是和自己十分相似。

　　一个四五岁的红衣小女孩扎着双髻，怀抱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小奶狗，蹦蹦跳跳地跑向舞枪的少年。

　　“哥哥你看，我捉到了一只小狗！”

　　少年收枪，脸上绽出疼爱笑意，目光转向女孩怀中的小奶狗时，却蓦然变了色。

　　“阿凝，这可不是小狗，这是小狼崽啊！快扔掉，别让它咬到了你！”

　　说着，便上前一步，打算从小女孩怀中抢过那只小畜生。

　　女孩后退一步，跺着脚撅着嘴：“不嘛，它好可爱，我要养着当宠物……哥哥，我也会拳脚功夫，不会让它咬到我的……”

　　少年扑哧一声笑出声：“你会拳脚功夫？哈哈哈，来，耍一下让哥哥看看！”

　　宋衍静静看着，记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复苏。

　　他忍不住走近小女孩，伸手抚摸她稚嫩的脸蛋，内心生出难耐的痛楚。

　　手掌落在她脸上，面前的女孩却忽然变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女，神采奕奕，英姿飒爽，和哥哥一样手握长枪。

　　“你们这些废物，连我都打不过，还怎么上战场杀敌？都给我站起来！”

　　她的身旁，横七竖八躺倒了十几个着盔甲握长枪的小兵，个个捂着疼痛部位，面色皱成一团。

　　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男子又出现了，五官显然成熟多了，脸上有了饱经风霜的痕迹。

　　他呵呵笑着，走过来，声音洪亮：“阿凝，你又调皮了。这是我刚招进来的新兵蛋子，当然打不过你，你就别欺负他们了！”

　　少女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颊边露出一对迷人梨涡，甜甜地笑道：“哥哥，我不想天天待在府里了，我也要上战场杀敌！”

　　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赞许神色，重重点了下头：“好！不愧是我宋衍的妹妹，从明天起，你就扮作男装，随我去军营！”

　　宋衍？他也叫宋衍？

　　眼睛忽然变得模糊，原来不知何时，脸上有了湿意。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妹妹，却觉得面前的一幕幕场景，竟像是真实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

　　战场上，两军对战，一片肃杀。

　　对面身穿月白战甲、手握玄铁重剑，骑在高大战马上的人，难道是沈岸？

　　可是他认识的沈岸跟个病秧子似的，怕是连马都跨不上去，怎么会穿着这么厚重的战甲，拿着这么厚重的大刀？

　　“紫徽枪宋凝，前来领教沈岸沈将军的高招！”

　　声音打断他的沉思，竟是小兵打扮的少女率先拍马而出，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岸。

　　马背上的宋衍看不到，但此刻的他却看得清楚，妹妹的嘴角带着微笑，目光中有着爱慕，那是少女特有的娇羞。

　　片刻后，宋凝已被他掼下马，头盔被打掉，露出一头秀发。

　　“原来是个女子。”

　　沈岸淡淡说了句，不再看她。但她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未从他身上移开。

　　烽烟四起，惨叫连天，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

　　他看到马背上的宋衍亲手挽弓，握刀的年轻将军应声倒地。

　　场景再次转换，已是在一座古色古香的豪华院落。

　　荷塘上方水阁中，少女用手指玩弄着头发，脸上飞起两道红霞。

　　宋衍脸上写满震惊和不可思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啊你啊，他是敌国的将军，你怎么会想着嫁给他？我黎国哪个男儿不比他强，你怎么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呢！”

　　“哥哥，我了解沈岸，他是个言出必诺的人，他既然说过了要娶我为妻，就一定会好好对我的……”

　　两人争执了半天，最终宋衍无奈叹气，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奏请陛下，让他为你赐婚。”

　　“不要！”

　　宋衍蓦然出声阻止，声音发出来的瞬间，面前一切消失不见。

　　触目是雪白的墙壁、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站在床头，为他换上新的吊瓶。

　　“醒了？”

　　宋衍愣愣地看着这一切，脑子渐渐变得清明。

　　是了，这里是病房，刚才的一切场景，只是他的一场梦罢了。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明明记得他之前是在马场骑马来的……

　　“哎呦！”

　　微一动身，胳膊钻心地疼，护士连忙按住他：“别乱动，你胳膊骨折了，要修养几天。”

　　“怎么会骨折的？”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你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把胳膊摔骨折了。马场的工作人员把你送进了医院。现在感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衍已经回想了起来。那匹马受了惊，拼命奔跑，他没有经验，还是被甩开。

　　“谢谢你，已经没事了，你去忙别的吧。”

　　见护士离开，他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过手机，打开录音键。

　　“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内容是……”

　　犹记得当初沈岸梦到那个叫“阿凝”的女子时，便是这样打开手机，将梦境口述录音下来，以免自己遗忘。

　　如今，他也梦到了这个女子，果然，这不是一个寻常的梦。只要找到沈岸，这个梦就能被解开了。

　　说了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沈岸做梦的录音，似乎就是在他的手机上的。

　　忙将还有记忆的梦境口述完毕，他找到录音文件，将两段录音反复细听。
　　记忆慢慢明晰。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他的妹妹，宋凝，嫁给手下败将沈岸，却被对方凌辱虐待七年，最后不堪忍受，一把火烧了自己。

　　他唯一见到的，只是一瓶白灰。然而此时，他那个妹夫却假惺惺地跪在他面前忏悔，让自己给他一个痛快。

　　最后，沈岸自戕在他面前，鲜血溅到了他的身上，却依然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呵，沈岸，你这混蛋！

　　宋衍愤然起身，一把扯掉输液器，托着骨折的那条胳膊踏出病房。

　　他要找到沈岸那个臭小子，狠狠教训他一顿！

　　“哥哥！”

　　对面忽然有人喊他，宋衍一惊，下意识地冲口而出：“阿凝——”

　　声音戛然而止，对面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梦中妹妹的样子。

　　女孩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哥，你不会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我是婷婷！我爸妈也来看你了。你怎么搞的，不声不响地跑到这里来游玩，还把自己弄受伤了……”

　　宋衍尴尬地笑了笑，打开门将堂妹和叔叔婶婶让进病房。

　　“小衍，你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就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你爸妈知道你受伤都担心坏了。”婷婷的母亲将果篮放在桌上，轻轻托起宋衍受伤的胳膊，心疼地说道。

　　“叔叔，婶婶，你们别太担心，只是小伤罢了，几天就好了。还麻烦你们跑这么远来看我。”

　　宋婷婷咕咕一笑：“你想的美，我爸妈才不会跑这么远了，只是我们正好也在这里旅游，医院打电话打到了伯伯家，伯母才让我们过来看看你。哼，你来这里玩，竟然不带我，我以后不理你了！”

　　宋衍静静地看着她的一笑一嗔，内心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

　　宋凝，他梦中的妹妹，现在又在何处？

　　“对了，沈岸呢？你不是和他一起来玩的吗？”

　　宋衍回过神，忙道：“是，我们一起来的，在这里走散了，我也正在找他呢。这小子，昨天还给我发短信，问我借五千块钱呢。”
　　“什么？”婷婷顿时急了：“让我看看短信。”

　　宋衍拿出手机，婷婷迫不及待地夺过，打开，边看边问：“就只是发短信？你给他打电话确认了没有？”

　　宋衍摇摇头：“确认啥确认，不就是五千块钱吗，我直接转给他了。他的为人我了解，不是借钱不还的人。”

　　“转给他了？我的笨哥哥哎，你被骗了！”未料婷婷更加着急，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收藏的一篇文章，交给宋衍看：“你看这短信内容，是不是和这篇文章里面的诈骗短信一样？犯罪分子偷了他们的手机，然后给通讯录里面的人群发短信借款，最近我好几个同学都中招了！你赶紧给沈岸打电话，让他去看自己的账户。我现在帮你报警！”

　　“是吗？这么严重？”宋衍将信将疑地将手机还给婷婷，又找出沈岸的电话，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婷婷长吁短叹，猛拍大腿：“我没说错吧？他的手机肯定被人偷走了！”

　　“我去！这家伙，真会给人找事忙！”

　　宋衍对婷婷的话已经信了八九分，心里更加忿忿不平，一定要尽快找到沈岸，先揍他一顿为梦里的妹妹出口气，再让他赔自己五千元和精神损失！

　　谁让他看起来像病秧子，跑起来却比兔子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