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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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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秋单手拖着下巴,歪着脑袋盯着街对面的马具行。小黄叽原本是怒气冲冲地走进去的,掌柜的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居然让他一下子就消了气,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好一会,乐呵呵地背着重剑晃了出来,高马尾上的金黄发带在身后一荡一荡的。
他往茶水铺子这边瞟了一眼,愣了一下之后嘴角的笑容扩大,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大喊:“嘿!唐夏!”
唐夏还来不及反应,小黄叽已经大步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好久不见啊!”
“叶公子。”唐夏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叶小黄叽摆摆手,笑着说:“什么公子啊,说了喊我雪尘就好啦,这些都是你的朋友?”他瞅了瞅苗秋,“五毒弟子?”又打量了一下晴明和源博雅,“哇居然是东瀛人吗?”
晴明微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安倍晴明,”又用扇子指了指博雅,“源博雅。”
苗秋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心想这个小黄叽有点自来熟啊,不过大大咧咧笑嘻嘻的样子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叶雪尘喝了口茶,皱着眉头咂咂嘴:“什么嘛!”随即对着正给隔壁桌上茶的小二招招手道,“一壶西湖龙井。”
不愧是土豪山庄出来的。
苗秋好奇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还不待唐夏回答,叶雪尘已经接上了话:“我以前和家里人去唐门玩认识唐夏的,他真的好厉害啊,我都没看清他出手,一个这么高,这么大的金刚狼,”他用手夸张地比划着,“就被他干掉了。”
苗秋看了一眼唐夏,这个炮被夸都没有表情的,那就再夸夸。
“是啊是啊,他超级厉害的!”苗秋狂点头,“我上次遇到一大群鳄鱼,吓都吓死了,唐夏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鳄鱼全干掉了,简直犀利!”苗秋竖起大拇指,看唐夏的眼神可以说是非常迷弟了。
“你来成都做什么?沈将军呢?你们不是去哪都一起么?”唐夏赶紧转移话题,面具外的半张脸表情有点不自然。
苗秋看着他一乐,这家伙也知道不好意思,把他当私人医生使唤了半年怎么没见他不好意思啊!
“别提了……”叶雪尘脸上的笑容消失,有点沮丧,“我跟沈妄闹翻了……他从过年去了天策府就没回来找过我。”
“你一定做了特别过分的事。”唐夏低头咬了口茶饼,语气很肯定。
“你怎么不说是他做了特别过分的事?”小黄叽瞪了一眼唐夏。
“我和沈妄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性格我还是知道的,再说了,不是一直只有你欺负他的份?”唐夏笑了笑,提到沈妄的时候,语气带着一点欣赏。
“我不想他那么快回天策啊,”叶雪尘说,“我就给他下了点泻药。”
“然后呢?”苗秋问。
“可是泻药对他没什么用,拉了一天就好了,然后我又给他的马下了点泻药……”
敢动天策的马,苗秋在心里敬小黄叽是条汉子。
“结果药好像放多了,一不小心马就死了……”小黄叽的声音越来越低。
苗秋想起来有一次他拿了自己煞笔军爷师父放在帮会仓库的十组皇竹草,被野外追杀了半个月。
“那个马他养了好几年了,我知道自己挺过分的,”小黄叽有点委屈巴巴,“可是他也不能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啊!”
“那你这趟来成都做什么?”唐夏问。
“有两件事儿,”小黄叽道,“都说成都马商葛突律养马一流打造马具也是一流,我就在他的马行挑了一匹小马驹,托他给我弄副好马具,结果他迟了半个月还不交货,”他说到这又乐呵起来,“不过我刚才去他店里看了,那副马具确实精致好看,还缺几颗重要的宝石没有镶嵌,也难怪要打造这么多天,沈妄一定会喜欢的。”
唐夏:“还有什么事?”
“来瞧瞧那个醉月公子啊。”叶雪尘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偷了七秀坊的明月幽昙还死不承认,要是被本少爷逮到了把柄,一重剑抡死他都是轻的。”
殷醉月的醉月山庄就在成都郊外,苗秋算算日子,惊讶地发现明日就是十五,难怪成都城里这些江湖人士十句话九句半不离醉月公子,原来根本就是冲着千年梦赶来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二天一早,五个人出发去了城外。
醉月山庄在成都东郊,位置极为偏僻,苗秋他们一路上跟着早就踩好点的大部队东绕西绕,在一座矮山脚下看到了毫不起眼的醉月山庄。
小黄叽撇撇嘴道:“这也太磕碜了,也好意思说是山庄,撑死也就一破农庄吧。”
山庄看起来很有年份的样子,墙壁上不同种类的藤蔓有的茂盛浓绿有的凋零枯萎,纠结缠绕着几乎爬满整面墙,只在正门那留下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狭窄空隙。
苗秋还担心着这屋子能不能容得下浩浩荡荡赶过来的江湖中人,走进去才发现根本是别有洞天。
山庄占地面积极大,表面看去是依山而建,内里却是直接打通矮山蔓延出一片精致的亭台楼阁。一条小河蜿蜒穿过山庄,不知道庄内栽种的都是什么植物,毫无秋末的萧索感觉,奇花异草,盛放得鲜艳浓烈。
苗秋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着,发现山庄里很多墙壁立柱上都绘满了奇怪的图案,他走近仔细端详,才发现画的都是星辰。
浩大深邃的夜空里,飞旋陨落的一道道流星。
苗秋跟着引路的素衣侍女,随意问道:“你家主人喜欢星星?我还以为他应该喜欢月亮。”
“庄主喜欢很多东西,也擅长很多东西,是很完美很完美的人。”领着苗秋他们的小侍女年岁不大,蹦蹦跳跳的,提到殷醉月,满脸都写着仰慕。
“晴明,这里和你的庭院有点像呢。”路过一处长亭时,源博雅笑道。
山庄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榕树,苗秋有点诧异。繁密树冠伸展出去覆盖住了大半个长亭,阳光透过间隙洒落在树下摆放的石桌石椅上。
晴明摇动着扇子,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嗯,很像,有点想念那群家伙了。”
苗秋心里一动,那群家伙?该不会是茨木?酒吞?大天狗?草总?妖狐?白狼?咕咕鸟?小黑小白?恩恩恩??
源博雅把腰间的长笛拿出来,靠在桌旁,笛子凑到唇边,清亮悠远的笛声就传了出来。晴明习以为常,摇晃着扇子悠闲地坐到石凳上,好像这儿真就是他们在平安京的庭院一样。
苗秋晃晃脑袋,忍住了去博雅头上戳一戳看会不会冒出对话泡泡的冲动。
源博雅擅长笛子,箭术,有“雅乐之神”的美称。苗秋对音乐一窍不通,只觉得他的笛声能让人放松让人安静,就连聒噪的小黄叽都停止了叽叽喳喳,坐在亭子的长廊上静静听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带着浓重倦意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演奏,红色的身影从高高的树顶上落下来,修长的手指顺势划过源博雅的脸颊,“好听,可是扰人清梦了。”
源博雅露出有点古怪的神情,退后一步。
那人转过身,脸上带点笑意。苗秋看清了他白皙脖颈上火红的六芒星,腰间锦带上摇晃的流苏,披散的黑发下让人惊艳的容貌,以及大开的领口下平坦的胸。
苗秋睁大眼睛,他刚开始以为是个妹子。
红衣男子侧过脸看了一眼苗秋和唐夏,笑了笑。
这长相,苗秋在心里啧了两声,搁他穿过来之前的时代,可以说是非常妖艳贱货了。
脚步声打破了尴尬的安静,一行人正好路过这里,红衣男子朝来人看了一眼,突然像躲着什么一样,迅速抬脚在石桌上轻点借力,又纵身跳回了树上。
苗秋抬起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看到了一点红色的衣角。
这一行是纯阳的人。带路的侍女估计是个领头的,走过来对先前领着苗秋他们的小侍女吩咐了几句,又对着苗秋他们道:“诸位,请随我来。”
苗秋想起了被老白发剑茗套,死了十个情缘眼神的纯阳在竞技场按着打的恐惧,但还是微笑着跟这群咩打了个招呼,规规矩矩地跟着往前走。
要拐过一条走廊的时候,苗秋没忍住回了头,看到了巨大的榕树顶上火红的身影,果然还在那里。
啧,这个世界奇怪的人真多。
“哎唐夏,你说刚才那个红衣服的长的好不好看?”苗秋小声问。
“好看。”唐夏面无表情。
苗秋:“是吧,我也觉得,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不可思议。”
唐夏:“他是红衣教的人。”
苗秋:“红衣教?”
唐夏:“嗯。”
苗秋对红衣教最大的印象就是荻花圣殿了,以前每周陪着亲友去黑笛子黑扇子黑马具,马具没凑齐荻花圣殿掉落的书倒是凑齐了好几套。
拜火教的长老阿萨辛天生雌雄同体,他来到中原之后,创办了崇尚天人合一,认为不该有男女之分的红衣教。阿萨辛有个男宠牡丹,是他最忠实的信徒。
苗秋对荻花圣殿这个副本最深刻的印象除了被虐一万遍的跳夫人,就是第一个BOSS牡丹娇滴滴的一句台词“为了圣教主的垂怜,我什么都可以做。”无奈游戏的建模实在太糟糕,尽管对牡丹的经历深表同情,知道他是一个美貌的男子,但苗秋还是欣赏不来。
但是今天遇到了这个人,苗秋大概能想象到了。美貌这种东西,确实不分男女。
叶雪尘听到苗秋和唐夏说话,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一位道长,轻声道:“红烟在躲他,听说两个人一见面就打。”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他叫红烟?”苗秋问。
“不认识,但是他很有名啊。”小黄叽说。
苗秋心想也对,长成那个样子,想不出名都难。
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曲折的长廊,入眼竟是一片湖泊,湖心一座小亭,岸边一叶扁舟。
领路的侍女停了下来,示意已到终点。终于不用再走了,苗秋伸了个懒腰四处环顾,视线却在一个地方定格。
沿着湖畔而建的精致小楼,穿着白衣的男子倚在二楼窗口,明明离得很远,但苗秋却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真是奇怪。
苗秋不自在地扯了扯唐夏的袖子,问道:“二楼那个,就是殷醉月吧?”
唐夏:“是他。”
果然。
苗秋再抬头望过去的时候,窗口已经没有人,只剩下素雅的竹帘在风中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