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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三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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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锦如也同海盗一起望向那根细线延伸的方向望去,但当众人的目光到达那根细线的尽头之前,一抹青色的身影已从横梁上一跃而下,脚未沾地,人已带着杀气向立在门口的海盗们飘去,形如鬼魅。
来者不善,众海盗忙举刀过头,准备向着人影闪来的方向下劈,多年拼杀的经验告诉他们: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经验并不能代表真理,在他们中任何一人做出举刀下劈的完整动作之前,那抹人影已在他们面前一闪而过之后退了回去。而一众海盗的脖子上,纷纷留下了深浅一致,长短相若的一道浅浅划痕。一人觉察到了自己脖子的异样,于是向疼痛处摸去,那伤口一触即发,迅即喷薄出大量的鲜血,而那个摸了脖子的海盗,也随着这鲜血的喷涌颓然倒地,只留下因为不甘而瞪圆的双眼徒然的睁着。余下的海盗们一阵惊恐,可是在他们来得及做任何事情之前,脖子上的伤口也纷纷绽裂开来,连一声呼号都没能发出,就已全部横尸当场。
这时,那抹青色的身影转过头来望向罗锦如:“没事罢?”
好久,罗锦如才看出眼前这个似罗刹般阴寒的人就是白日里那个白衣女子,才慢慢的从惊恐中恢复。那个女子现下换上了自己借给她的青色衣衫,相对于白天,越发给人一种阴冷戚戚的感觉。她还没开口回答,却见那女子忽的移身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腰,搂着她飞上了横梁。她仅仅扔下一句“不要乱动,不要出声”,就又自己翻身下去,于海盗的尸堆里拣出一把称手的东洋刀来,掂一掂,握于手中,迈步走了出去。
舱外,依然杀声震天。
罗锦如乖乖的趴在横梁上,一动不动。倒不是她有多么听话,而是在如此高的横梁上面,她十分担心动一动就会失足摔落下去。
她勉勉强强的将小半个脑袋探到了横梁外,却发现原本应当漆黑的夜色在窗户上显出了明亮的红。
细细的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却发现喧嚣依旧,哭喊声却早已变得细弱不堪,以至于竟有些听不见。
而海盗们放肆的嚎叫依旧,但是,那嚎叫声中,渐渐的添了些恐惧的色彩。那恐惧慢慢的扩大开来,至于最后,变成了又一次的更大的喧嚣的哭喊。
哭喊声又慢慢的弱了下去,兵刃的杀伐声此时越发的清晰,但至最后,也逐渐的变得稀薄起来。
当最后一次割破皮肉的声音散去过后,四周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沉寂得她只能听见海面上滔滔的水声和自己紧张沉重的呼吸。
这地狱一般的安静,仿佛揭示着:死神,刚刚从这里经过。
在这沉沉的死寂中,罗锦如心中的恐惧渐渐升腾,开始一丝丝地抽走她的呼吸。
就在她快要窒息在这恐惧中的时候,一个诡异的人影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破碎的舱门前。那人的左手,赫然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兵器!
来人进屋,罗锦如的心脏因为害怕而蓦的抽紧。他……该不会发现了我吧?
担心果然变成了事实,那人片刻未停,飞身上梁,一把就抓住了罗锦如。
罗锦如双手紧紧攥着那件补好的白衣,恐惧得闭起双眼,待感觉到双脚不知何时踏上了地面时,她的害怕和恐惧都上升到了一个极点,真希望他刀出得快一点,至少死之前能少疼一点。
“喂。”抓着她的人说话了,话语里还带着些不耐烦。
这个声音……好像曾经听过?她小心翼翼的眯开眼睛,原来又是她!
虽然一身青衣已经被鲜血浸染成暗红色,虽然凌厉的目光愈发让人恐惧不安,但那俊秀的脸庞依旧,而那四溢的杀气里,似乎还流着些淡淡的哀伤。这让人敬畏万分而又好奇万分的女子,不是她又哪里还有别人?
脸上惊惧的神色都还未来得及收敛,罗锦如就被拖着走出了船舱,急急的往船尾赶去。
刚出舱门就看见对面的海盗船此刻正火光冲天。罗锦如稍有些疑惑,一旁的她就洞悉了她的想法:“他们敢在我的船上放火,礼尚往来,我自然应当送他们一把火啰。”语气中尽是不以为然。
其实,更让罗锦如疑惑的是:这么大的火,对面船上竟然都没有人跑出来救火。她的眉毛才来得及皱上一皱,旁边那聪明无比的女子又说话了:“他们敢在我的船上杀人,礼尚往来,我也去他们的船上杀了几个人。”
“这,这几个是……多少?”
那聪明冷酷的女子诡异一笑:“他们杀尽了全船的人,” 罗锦如打断她:“全船的人?!”她惊异,她担心,但这担心的事情却又已是如此铁一般的事实。
“对,全船的人。除了你和我,全船的人都被他们杀了。你说,礼尚往来,我应该杀多少呢?”那女子在笑,静静的笑,诡异的笑。
“全……全部?”她的背心开始有冷汗冒出。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这个女子,原来比海盗更可怕! 这女子,真的就是罗刹!
“聪明。”轻描淡写的扔下这句,她不再说话。她们俩,已经来到了船尾系着小船的船舷边。
小船轻盈,原应当比大船行得快,可这两个女子的划船技术都实在是——很不一般。结果,原本离海岸不到一天的航程,她们在海上足足行了一天两晚。
第三日清晨的崂山码头上,早航归来的渔夫们,突然发现队伍里多了一只不是渔船的小小木船。木船上的两个女子一脸倦怠和风尘,显是遭遇了海难的幸存者。
好心的渔民们亲切的上前询问安慰,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得上手的地方。当然,也不能保证他们不是看见这两个单身女子即使风尘仆仆都能看得出容颜姣好才上前搭讪的。
年幼些的女子温柔又礼貌的开口了:“请问:有水么?”
“有!” “有!”众人应道。于是就有几个人去自己船上取了水来。
那年幼的女子轻道一声:“多谢。”便从一人手中接过水壶。
她接过水壶之后也不着急喝,先将水倾一小捧出来,细细的洗手,再倾一小捧,换只手洗净,又倾一小捧,细细的抹脸。那抹尽了尘埃的脸颊,愈发清纯怡人,像及了刚出水的芙蓉。
她洗过脸之后,才将水壶凑到唇边,慢慢的喝壶里剩下的水。
而这时,那名年长些的女子早已从一人手中接过另一个水壶,一饮而尽,然后拽过正在喝水的年幼女子,头也不回的朝岸上走去。
那年幼些的女子被拽得不得不前进,脚步踉跄的狼狈,却仍扭回头来对着刚才热心的渔夫们道上几声:“谢谢,谢谢……”
人们目送着这二人远去,良久,人群开始散去,被抢走了水壶的那两个渔夫兀自留在原地,有些失魂落魄的开心。旁边就有看着他们的人小声叹息:“唉,为什么接的不是我的水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