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奕岚》紫茵琉璃

5、莫怀轩(四)

　　“呵呵，咳咳……呵呵呵呵……”

　　莫怀轩一边咳着血，一边自嘲地笑着，低低的笑声却让人听得惊心。

　　霍强被这笑声弄得烦躁不已，甩开怀里的女人，揪着莫怀轩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狠狠地吼道：“莫怀轩你给我闭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TMD就是个贱货！”

　　刻意地笑得越来越大声，莫怀轩眯着眼睛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人此刻的模样，他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就知道自己错了，但他仍心存侥幸，他期盼着他会展开怀抱拥他入怀，如以前一样用他那带着磁性的动人嗓音告诉自己，他从别人那听来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则会听着那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说服自己，自己所爱上的这个人也如同自己爱他那般地爱着自己；说服自己，为了所爱，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值得的……

　　“我果然够贱……”泪水一出眼眶，就消失在血液之中，莫怀轩的现在的模样是带着疯狂与绝望的悲伤，“不仅仅是贱，我TMD还够蠢！”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莫怀轩竟挣扎着反擒住霍强的衣领，并死死地盯着他：“我蠢到相信爱这个玩意，相信会有什么超越性别的爱情；贱到认为会有人爱我，认为只要我能全心全意去爱别人，别人也将会爱我……”

　　血液像关不上闸的水管般源源不绝地自莫怀轩的喉中涌出，让他再也无法继续说出他想说的话，不过这也已经够了，现在的他再也不必因为那种渺小到可怜的期望而一直自欺欺人了，他应该早点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奢望能得到美好的感情……

　　“你确实愚蠢。”霍强有趣地看着莫怀轩绝望般的反扑挣扎，嘴角勾起嘲弄的弧线，“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爱，人与人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而已。你要是乖乖的做你的莫家小少爷，就算老子不是GAY也可以勉强一下陪你玩玩爱情游戏。可你偏偏要去脱离莫家，害老子一点利益都捞不到！没了莫家人的身份，你TMD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垃圾，老子看见你都想吐，贱货！”

　　霍强皱眉看着被染上血污的衣服，恨恨地咒骂几句，高抬起手朝莫怀轩的脸狠甩过去……

　　但是这狠狠的一巴掌并没有落到莫怀轩的脸上，闪神间，连桎梏在手中的人在不觉间给人夺了去。霍强定了定神，眼前这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仿若青柏苍松般清傲独立，莫怀轩正是被他揽在了怀里。霍强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恼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只粗略检查了下就发现莫怀轩有多处骨折，最严重的是内脏被折断的肋骨所伤而造成的大出血，察觉怀中人的体温正在慢慢流逝，水奕岚的眉心皱得越来越深，抬眼，目光静静地扫过房中诸人。

　　霍强本来对眼前这人于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大为恼火，但此刻被这人清冷的目光一扫，心里的怒火竟然像被冰冷的水泼到般瞬间熄灭到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脊背上寒毛竖立，让他不得不凝神戒备起面前这个安静的少年。

　　屋内其他人也感觉到不对，冷冽的气氛宛若实质般压在人的身上，让本来想冲上去动手的几个喽罗连移动都做不到的僵在原地，冷汗渗出每个人的额头。而那个本来缠在霍强身边的女人早就在察觉到水奕岚的那刻，凭着直觉到的恐惧而不知道躲进了哪个角落。

　　“霍……霍强……”微弱的声音由于沉静的氛围而被人清楚的察觉，莫怀轩成功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不过他仿佛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并不在乎，只喃喃的、执拗的、困难的说着：“我爱你……爱过……便……便不悔了……”

　　爱？！

　　水奕岚疑惑的眼神在莫怀轩和霍强的身上来回了几次，平了眉峰收了气势，将莫怀轩打横抱起，再不理睬地带他离开了这里。而霍强也是静静地任由水奕岚将莫怀轩带走，而没有做任何表示，他眼眸里的神色变化莫测，谁也不知道此刻他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救他？”

　　“浪费。”

　　浪费？！深撇撇他那毛茸茸的猫嘴，他自是知道水奕岚所说的浪费是指不想浪费了为救这人所用的绿莹，但是也用不着为了不浪费一颗药而再搭上第二颗吧？！

　　莫怀轩此刻是毫无意识地躺在后座上，虽然还是满身血迹的模样，但是从他已然平稳的呼吸来看，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深若有所思地看着莫怀轩，半眯着的眼眸里闪着不明意义的光芒。

　　水奕岚在唐人街上问了没多会就找到了认识莫怀轩的人，在那人指引下，他没有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富贵楼。见到水奕岚怀里抱着的莫怀轩，富贵楼里的侍者立刻跑进内堂向庄富贵禀报。而被落在大门口的水奕岚则成了众人打量的对象，还好这时并不是就餐的繁忙时间，富贵楼的食客并不多，这些眼光还并不足以让水奕岚感到烦躁。虽然如此，但在水奕岚看到疾步而出的庄富贵的时候，还是松了一口气，从庄富贵的担忧焦急的眼神中他知道将怀里的人交给她绝对是正确的。而水奕岚也正是这么做的，待庄富贵走近，什么也不管的就将怀里的莫怀轩往别人怀里一送，话也不说的自顾着离开。

　　好在庄富贵并不是普通的女人，稳稳接过莫怀轩，看着默默离开的水奕岚，她肃然地开口道：“我庄富贵欠你一次情，如若有什么要求，只要拿着这富贵楼的铜牌来，我庄富贵必然竭尽所能满足你的要求。”说着从腰间将那块代表着她身份的铸成楼阁模样形象的铜牌扯下朝水奕岚抛过去。

　　水奕岚随手一捞就将那从身后抛来的铜牌接在了手中，停了脚步的他，回头淡淡地看了看。这个名叫庄富贵的女人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判断出他这个送人回来的人是救人而非伤人的人，还很明智地没有问他的名字。也许，收下这面铜牌也没有什么不好……

　　将一直在脚边纠缠的深拎到怀里，安抚地揉揉它的脑袋，对着庄富贵微点了下头，水奕岚才抱着已经被安抚得乖巧无比的金深离开了富贵楼。

　　直到水奕岚自大门口消失，庄富贵才收回目光，吩咐着人去请医生，而自己则将莫怀轩迅速地抱回内堂。一番检查后发现，莫怀轩的身上虽然满是鲜血，却并没有什么伤口。再后来到来的医生也说莫怀轩除了贫血虚弱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众人走后，庄富贵坐在莫怀轩的床边，将手搭在他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摩着他柔软的发丝。莫怀轩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光洁的肌肤上连她留下的鞭伤都消失得毫无影踪……

　　失踪在车祸现场的莫怀轩，那时的他以独立绝不可能从那样的车祸中全身而退，再加上刚刚从灰狼帮那得到的消息和现在莫怀轩并无损伤的样子……

　　有趣啊有趣……

　　忽然手下微有颤动，庄富贵这才发觉莫怀轩已然醒来，漂亮的眸子不像刚刚才睡醒的那样迷糊而是一片清明。

　　在看到身旁的人是庄富贵后，莫怀轩只缓缓的道：“富贵姐，送我回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