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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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包裹着这座白色的殿堂。
红发的天使慢慢走过圣池边，他的影子在水中摇曳。他跪在御座前，翡翠的六翼在身后折叠，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光泽。
“路西法来过？”
米迦勒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心一横直接承认，“是的，他来向我要……锢魔手镯。”
“你给了？”
米迦勒心说我要是给我今天有可能被您弄死，我要是不给我当场就得被他弄死，答案只有一个。但他回答的时候恭恭敬敬：“是。”
“……那便这样吧。”
米迦勒在心里卧了个大槽，难怪路西法真敢就这么直接窜到天界顶层，合着他吃准了您不会有什么反应？越这么想米迦勒就越觉得不对劲，他单膝跪在地上，直到膝盖都有点发疼，他的神才像突然意识到他还在这般问：“有问题么？”
“……”米迦勒脑海里划过一道细碎的光，他抬起头，用了火之天使几乎全部的勇气，问道：“路西菲尔殿下当年为何堕天？”
为什么？
其实外界的流言有一大半是对的。路西菲尔与神不合，他的高傲让他不愿屈居人下，他顶撞他的父神，拒不接受父神的教诲，甚至驳斥神的教义。
路西菲尔想要一个平等的世界，就像路西法曾和萨塔拉说过的那样，在那个世界恶魔也能站在阳光中理所当然地要去自己的权力，在那个世界中没有任何的不公，神的光辉普照万物。
现在路西法承认其实神是对的。那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为了生存而杀戮，为了获取食物而制造血腥，所谓的黑暗拆分开其实不过就是求生的战斗，又怎么可能有所谓的公平。
但他不接受。
路西菲尔在那天问神，“为什么您制造了万物，却保护一部分，而排斥另一部分？”
神反问，“你又为什么觉得我有义务对万物一视同仁？”
路西菲尔问，“那么您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存在？‘善’‘正义’‘正确’么？”
神却回答，“你若是在地狱成长，难道能这样迎着光么？”
那一瞬间路西菲尔才明白，所谓“神的公平”其实很简单，万物自有他们的挣扎奋斗，神只是坐在云端，运气好的强者攀上高峰得以靠近他，其他灵魂都只能望洋兴叹。那公平意味着一杆标尺衡量万物，所有的灵魂都为此疯狂攀援。
于是身在最高峰的路西菲尔转头跳向了深渊。
“为什么要堕天？因为发现……怎么说呢，他在离地几万米的高空，站在一米高的平台上和站在一米深的水沟里，离他的距离真的区别很大么？都是几万米……那两米随随便便就可以被忽略不计啊。”
“为什么他堕天？因为他想要在离我最远的地方，看清他自己罢。”
“从我有意识开始，我所知道的就是善会带来幸福，恶会遭受苦果，我从未想过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恶的标尺由谁来定夺。什么是善呢？善人善之，恶人恶之？【注】神能定义善么？神凭什么定义善？”
“他的原罪就是骄傲，他想要战胜我，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想要按照自己的愿望来构建这个世界罢了。”
“他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他在云端，山巅和谷底对他而言其实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他喜欢些，一个他厌恶些罢了。我用很长的时间去学习如何得到他的喜爱……然后用九天彻底忘掉。”
“他没有舍弃我。”
“我只不过是舍弃曾经的那个自己罢了。”
“因而他是地狱真正的王。”
米迦勒注视着圣座上的流光，那光让耶和华的身形模糊，所谓神的慈悲，就是用赞赏的语气去说万众唾弃的魔鬼，就是无声地赦免所有的罪。
没有“邪恶”，没有“惩罚”，只不过是他选择另一条道路，去接近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萨塔拉注视着垂落下的黑发，那发让路西法的表情模糊，所谓魔的骄傲，就是用认可的语气去说挥剑贬斥的神明，就是高调地承担所有的错。
没有“误会”，没有“逃避”，只不过是他选择自己的命运，去抢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路西法不需要理解和怜悯，更不需要开脱与洗白，他曾做过什么他都记得，他记得自己背叛自己的誓言向神明出手，他记得坠落的九天九夜未曾熄灭的愿望，他将地狱变为新的天堂，那之后他是他自己的神。
“错在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一直是那样，只是我变了。”路西法语气平稳地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那么，你想见到的东西，你现在见到了吗？”萨塔拉轻声问他，路西法躺在床上，放松地抬手环住他的腰。
“那……他现在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了么……”
耶和华在神座上笑了。
“我想他找到了。”
“当然，我找到了。”路西法把他拉向自己，吻他的唇，呼吸弄得彼此发痒，“他用天堂的平等掩盖万物的不公，我便把一切的幕布撕开，管他公平还是不公都露在太阳下，没有什么大不了，没人挡着你变强，别用任何差别作为借口。”
“那么，您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接下来？嗯，你还想陪我玩吗？”路西法做出舔手背的姿势，“喵？”
“……你能变成猫吗？”
路西法的表情僵了几秒，接着萨塔拉被他直接掀开，刚一站稳便看到床上一只黑灰相间的猫舔着爪子，颇为不屑地看向他，棕红的虹膜和粉色的小鼻子，有着柔软肉垫的脚爪随着跳起的动作落在他肩头，“喵呜？”
萨塔拉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猫奴。
米迦勒发现耶和华的动作有些可疑地僵住了。本着今天已经知道了不少事不多这一件的态度，他开口道：“您……？”
“米迦勒……你能变成猫么？”
米迦勒差点趴下。让他砍猫可以，砍几千只都没问题，变猫……他真的没点亮这个技能。
“算了。”耶和华带着笑意道，“去提醒他们吧。”
米迦勒一头雾水地应了，却听到神座上的存在说：“给路西法准备贺礼。”
米迦勒：“……？”
“真是没事找事啊。”路西法在萨塔拉肩头甩甩尾巴，“他们会准备贺礼啊……”
“什么？”萨塔拉问，路西法就着这个姿势给了他的头发一爪子，“不能在人间晃了，准备迎接客人。”
“什么贺——”
“哈？”路西法似笑非笑地回答，“我的生日。”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