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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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的草木香气在空气里袅袅地散着，伴随着风动树叶声。
帝默安静的立在一颗梧桐树下，挺拔的身影修长清瘦，却带着帝王的寂寞，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此刻正看着梧桐斑驳挺拔的树身，一眨也不眨。
“皇上,最新的战报送来了。”赵明弯身递上一本明黄的小册，低着的眼睛瞟过皇帝看着的地方。
那是几道深深的抓痕，在黑白色的树杆上很显眼，尤其是抓痕上暗红的颜色。
赵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里却猜疑着，这个庭院是去年沧王暂住过的，自从沧王离开后，皇上就下令封闭了这里，如今又为何来此？
也许太久没有打理，偌大的庭院显得很萧条，即使如今正是生机怏然的春天，也挡不住这里死寂般的冷清。
“皇上，要不奴才派人来打扫一下这儿？”赵明弯身轻到，眉头微皱地看着脚下点点青痕。
帝默握着战报的手不禁收紧，但他表情却是认真地看着手里前线的情报，深沉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对赵明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赵明布着几条皱纹的额头不禁渗出细细的冷汗，皇上生气了……
“下去，朕要在这里呆一会儿。”良久，帝默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是，奴才告退。”赵明眼里滑过一丝犹豫，停了一下，才恭身离去。
赵明走后，帝默的眼神又落到了那道深深的抓痕上，被暗红覆盖的树肉，纵横交错，显得狰狞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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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来沧国吗？”说话的人语气落寞却又带着无尽的期盼，微微前倾的身体在窗纸上投下的影子刚好罩住他面前姣美的倩影，蒙胧而暧昧。
“沧国？会的，我一定会去的。”白色的窗纸上投下的影子很美丽也很熟悉。
“到时候去你那作客，吃你的，住你的！”慵懒又顽皮的语调从屋里轻轻地飘了出来，听在屋外人的耳里却是刺耳得让心抽抽的疼。
“好，记住你的承诺，我会等着的。”男子的声音已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期待，屋外的人甚至可以想像到，那张如雕刻般绝色的玉容上是怎样惑人心弦的笑容。
“放心，我一向说话算话的。”女子蒙胧的投影微微晃动，语气无比认真和肯定。
屋外的人听到这里，手上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扎进微湿的梧桐树身，而树上留下的长长抓痕就像是野兽狰狞的爪子,锋利而狠绝。
这时,树枝上垂落水面的蝴蝶不知被什么惊动，扑棱棱地飞起，蓄满雨水的小凹坑骤然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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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默举手抚着眉，忽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咆哮着，如潮水般涌来，纷乱如麻。他张了张嘴,想发出点声音缓解嗓子的干疼,可喉头却是连破碎的音节也无法叫出。
静立半晌，他才依稀地想起来，脑子里那段喷涌而来的回忆……
原来，你终是要离开我的，
‘放心，我一向说话算话的。’呵呵，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你曾经也这样对我说过。
为什么？为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要永远陪着我，可你却对别的男人承诺，
可笑啊！我居然相信你，
居然相信你…….
呵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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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女子惊呼着急的声音让帝默微微回神，雨水从发梢上滴下，挡住了他微红的眼睛。
“您身子怎么全湿了！让奴婢替您擦干吧！”女子上前扶着帝默，秀美的脸上带着心疼与焦滤。
帝默眼神涣散的坐着，任女子替他擦着被雨水淋湿的身体，良久，良久，帝默突然开口，“你叫什么？”
“奴婢叫芝儿。”女子有些羞涩地笑了，低着的脸颊带着一抹粉红，晶莹的耳坠却是红得如同血色的玛瑙。
“芝儿，”帝默低喃，声音听不出悲喜，他一把抓住女子擦着他头发的手，喃喃地说道：“怎么办？芝儿，怎么办？好疼啊，我好疼，”帝默破碎的嗓音里居然带着哽咽地呜咛，“芝儿，怎么办，我好痛，痛得好想杀人，好想……”
芝儿惊茫地看着帝王眼里的疯狂与，无助，已经惊得无法动弹。
那样的眼神，那样奇异的眼神，像是被全世界所抛弃的孩子，里面没有害怕，没有绝望，只有无边的恨意和阴残，漫天的黑色覆盖在那双眼里，充满了邪恶地诱惑与堕落……
当芝儿回神时，楼国最尊贵的男人已经在她柔嫩的身体里疯狂地冲刺着，犹如野兽的动作和表情，深深地印在芝儿的心里，连同那双很黑很黑，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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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笼在楼国皇宫，无数的玉树琼花都暗淡下去，逐渐被夜色隐没。
凄厉的叫声间断地响着，恐怖而惨厉，惊起屋顶栖息的鸟群霎时哄拥而起。
玫妃，柳妃，滟妃，墨妃坐在外室里，表情各异。
玫妃紧紧捂住耳朵，妩媚的脸上全是害怕。
滟妃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和几分期盼，明亮的双眸紧张地盯着暗红色的帷帐。
墨妃带着面纱，无法窥见她的神情，但那双清澈的双眸却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
柳妃到算几人中比较镇定的，只是她的眼神矛盾，那是一种坦诚和掩饰的混合。
而帝默低着头坐在墨妃身侧，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沉默得压抑的外屋里满是烛光,除了女子间断的尖叫和痛喊，还有空气里飘着的淡淡血腥气味,就只剩下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了。
当银烛的光茫随着外面的夜色越来越亮时，终于，厚厚的帷帐后，传来了一阵响亮地啼哭声，划破了一切的静谧。
三妃不约而同的松口气，随即是复杂地盯着帷帐，三人有些憔悴的脸带着间喜间悲的神情。
“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芝儿主子生了个小皇子。”
接生的老妇，欢喜雀跃地对着外屋的帝王笑着，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沾着淡淡的血迹，很些吓人。
帝默终于抬头，俊美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对着墨妃恍惚地笑笑，然后向一旁的赵明使了个眼色。
那一眼居然带着浓浓的杀意和厌烦之色，看到的几妃或怕或惊，但也有人隐隐欢喜，也有人漠不关心。
之后，池月楼425年，楼王的长子在四月的夜晚诞生，取名帝纯空，字镜。然而这位皇子的出生却带走了其生母的生命。
宫里的人都在说皇帝因芝儿主子的难产而怒，当晚在场的所有宫女和产婆都被赐死，然而产婆被抓时却凄厉地叫了一句，不是这样的！
而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因为赵公公当场就处死了她......
不少好奇的人都暗自猜测着，难道当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会和皇子的生母之死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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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楼425年4月8日，楼国皇宫某处。
灰白色的苍穹下，是荒凉的墓园，巨大的白杨排排立着，白杨下是一座座灰黑色的墓碑,它们静静地指向灰冷的天际，冷漠而无声。
赵明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两个新坟，还有在一个明显新一些的坟头上哭泣的女孩。
女孩抽泣地背影无助而悲伤，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单纯和无忧。
“杏儿，我们该走了。”赵明看了看渐黑的天色，提醒道。
“是，公公。”杏儿的眼睛和鼻头都很红，泪水将她的眼睛洗得很明亮，却再也在那里找不到以往的清澈和灵动。
赵明在心里微微地叹气：当初收留她，就是因为喜欢她的干净，那种干净,让自己觉得这个世界还有真正的美丽存在，可如今这份难得的纯净也被这个皇宫磨得快不见了吧。
赵明看着杏儿刚刚拜祭的坟墓,叹道,玫妃，你有个好的奴才啊，可是这个奴才能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就要靠她自个儿了，老奴能做的就只有给她个安身的地儿。
这时,赵明走到玫妃坟旁的另一座坟边，从杏儿手上的篮子里拿出一只香，然后插在了干净的坟头上，他在心里轻轻地说着，芝儿，老奴来看你了。
赵明还记得……
池月楼424年，太后寝宫。
“赵明，本宫今天想请你帮个忙。”
“奴才不敢，太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才便是。”
“呵呵，是这样的，本宫有个丫头。”
“…….”
“她是个贴心的可人儿，墨妃如今有孕在身，不方便伺候皇帝，所以你找个机会把这个丫头给了皇帝吧。”
“这，….”
“放心，这个丫头现在还在宫外，没有在本宫身边伺候过，皇帝追查不到什么的。”
“是，奴才会留心的。”
“光是留心可不够，赵明，本宫是要你好好调教这个丫头伺候好墨妃和皇帝，要知道，….”
“…….”
“要知道，怀孕的女人情绪过渡的激动可是很容易流产的，你明白吗？”
“………”，“是，奴才明白了。”
想到这些，赵明眼里闪过很浅的讥讽和厌恶，他抬头看着黄陵的方向，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太后，您毕竟老了，皇上始终要棋高一招，所以您也别怨奴才临时改了主意。
在老奴的心里，就算再讨厌墨妃，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到她肚里的孩子，那可是皇上的骨肉啊！
这个时候，赵明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惋惜和难过，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终究还是没了，太后您太狠，就别怪老奴出卖你们！
不过还好，皇上又有了孩子，虽然在芝儿的肚子里。想到这里，赵明转头看着眼前的坟墓，眼里带着安慰。
芝儿，这个和墨妃有些神似的女子，赵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明白过来太后的用意了，
替身吗？当真有用吗？
从皇上偶尔看芝儿的眼神，赵明有时也会想，也许有用。
可是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墨妃的失踪，让赵明彻底地了解到，没有人可以代替她啊。
那么芝儿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等孩子生下后，陛下是不会留下她的吧。
陛下有时看着芝儿的眼神是带着浓浓的杀气和厌烦之色的，赵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他骄傲的主子是不会容忍一个血液低贱的女子做皇子的母亲的，更是不会将一个替身留在身边时时提醒那种对‘真人’得不到的悲哀。
所以，小皇子被柳妃抚养，芝儿也在小皇子诞生的这天死了，被活活的勒死了，她死时凸起的双目狰狞而恐怖，泛着青色的眼睛像是在厉声地质问着，为什么？！
赵明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无数女子的荒园，转身离去。
跟在他身后的杏儿一直都安静着，表情乖巧得木纳，那，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神情了。
这座荒园是历代君王部分的女人最后的归属，她们生前没有封位，死后几乎也没有人来祭拜。
那片辉煌的宫殿，不仅埋葬了她们的青春，更埋葬了她们的躯壳和灵魂。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