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秋千架 ...
-
只是一样，不许旁人游戏我的秋千架。
最是江南烟雨楼
青竹连，潇湘然，雁荡千秋满阁园
满阁园，不似前，离人多梦五更寒。
独自在这江南烟雨里幽幽荡着秋千，任凭它自在地摇曳游弋在风里。不去凭栏望，怕是这一眼望眼欲穿，怕是这一眼误识天涯无数舟。索性不愁不怨不念不想，日日荡着她的秋千。
“婉妹。”
她笑，他终还是回来了。提着素色的流苏曼纱雪裙，盈盈地笑着转眸，下了秋千架。“表哥。”隔着清晨薄薄的水雾，似乎他还如十七岁那年的英俊挺拔，丝丝白色萦绕在他的眉宇之间，说不出的俊朗和英气。
而这个俊朗英气才华横溢的男子，是她的夫君，起码此刻是。
他环住她，她附在他的胸膛，还是如先前一般宽广，一切如旧，真好。只听的耳边一阵细语。“这些日子，可曾想我不曾？”她佯嗔地推开他，扭过脸去，径自走向秋千架。“不曾。”
他先是一怔，倜傥地一甩水袖，猛然将她横向抱起，不顾她的娇嗔捶打，还饶有趣味地观察她的表情。他莫不是不知自己的双眸灿若星光，她只觉双颊热辣辣地一片。他倒是坏坏的笑，径自走向那一纱轻罗幔帐，任意欢娱。
数月前，婆婆修书一封，他便神色匆忙地北上朔方。与她迎面相见也不及叮咛一声，为他拭汗的皓腕怔怔地停留在半空，翠色的玉镯痴痴地摇曳。凝视着他决绝的背影决尘而去，头也不回。那一日，黄昏时候的流岚寂寞地吟风唱晚，声声唱天涯，天涯离人归。她徘徊在千秋边，一圈一圈地兜兜转转。朝着朔方微微一笑：你终还是去了。
这一去便是半载，音讯全无。
“母亲身体可好？”她坐在菱花镜前梳理散乱在胸前的发宇，漫声问道，也不去端倪他的神情。“还好。”此后便是漫长的岑寂蔓延开来。她把头压地很低很低。
表哥，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今日。相对无言，无话可说。
他欲言又止。她跨出房门，故意停顿了一下。“表哥，当真无话可说么？”他垂眸，半晌才抬起头来，苦涩地笑“婉妹，紫藤萝又开花了，明日去秋千架旁赏花，可好？”她背过身去，只觉浑身似侵在冰窖一般寒冷，微微阂首，径自离去。
你果真是下定决心了。
次日，满是紫藤的花絮飘飞，终于碎散在清风之中。她幽幽地漫步，不施粉黛，不点绛唇，不着华裳，不媚娇态。幽幽地念白：不知今昔是何夕。
她缱绻在他的怀里，他婆娑着她的发宇温柔的笑容似是他即将要说出口，是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表哥，你还记得，我们初相识么。”
那一年，她十四岁，他十七岁。他白衣飘飘，一把折扇微微摇作，光阳下他俊美的笑颜明净如歌，微微欠身。“在下陆游，与表妹初次相见，有礼了。”她只得躲在团扇后面，一双清亮矜持的眸子便已记得他的那一笑，似是含尽她十四岁所有的阳光和温暖。
“表哥，你还记得，喝合卺酒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么。”
岁月流转，回到那个唢呐唱响红喜漫天的时日，她躲在喜帕后，听着周遭的锣鼓喧阗鞭炮齐名，却可以清晰地辨别出他的声线，开心地笑出声响。于千万人之中，我一眼便认出了你。而今，却是曲终人散。
那日，他信誓旦旦：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表哥，我别我他意，只是问你，还记得么。”时至今日谁无过错。
他此刻象是个做错事的孩童垂首默默等待着斥责和漫骂，而又是那样决绝。她到底不是刁难的女子。“无法兑现的誓言，我不会当作是欺骗。”她拂着他的面颊“表哥，你告诉我，当时云月，你是真心的。”他缓慢沉重地一点一顿。她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够了，这就够了。”她并不期许他的忏悔，事已至此，他还能做何言说。泪湿眉眼。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翌日，她带着从小到大的丫鬟素儿缄默悄然消逝。管家神色惊恐地禀告“夫人不见了”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写字。头都没有抬一下，神色镇定，似是预先知晓一般，安然地挥挥手示意管家退下。依然是面不改色地提笔，落墨。写着写着，只看见大滴大滴的水珠滴在宣纸上，化开浓浓的墨迹。婉妹，这算不算我们最后的默契。笔猝然滑落。
“小姐，你毕竟和姑爷毕竟结发七年阿。”
“素儿，你可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只怕我与他这七年的情分到底没有他的纲常伦理来得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秋千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