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顾影

6、（六）

　　（六）

　　“带他上来！”冰冷透骨的寒，全然不是我熟悉的声音，这个时候的欧阳惊雷，确实有着足以傲视天下的气势，但是他带上来的人是谁？难道……天，莫颜！

　　“说，你是谁派来的！”

　　“这个你永远不会知道了！”是个男人的声音，坚韧中透着绝望，我放下了一半心，至少不是莫颜！但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温热而潮湿，顺着我的脸流到唇边，微咸的，那是泪，我全身一震，联想到罗傲临进来之前那清越的长鸣，我似乎有些明白！这个人是他的人，那么就是一个无辜的人再为我的错误而受罪了！

　　“啊！”一声惊呼，接着是惶恐的声音战战兢兢的说：“教主，他死了，他早已经服了毒！”

　　“啪！”是掌风“呼啦啦！”是大树倒塌的声音。无须看到我也可以想象得到欧阳惊雷的愤怒！

　　人声慢慢远去，我抬头在黑暗中看着罗傲，想对他道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按动机关，他跳了出去，伸手拉我起来，背对着我，我知道那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眼泪，他不想让我因此而感到愧疚，奇怪的是我竟然能领会他的意思。

　　“快回去！他一定会怀疑到你，一切小心！”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月色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显得那般孤独！

　　但情况让我来不及细想，在夜色掩护下，借铁剑银丝之力飞奔，前方一片灯火，果然是去我住的清风阁方向。

　　好在清风阁所处之地四通八达，他们走的夜并不是很快，我的轻功又是绝妙，所以刚好赶在他们之前，进入房中，来不及换下夜行服，匆匆带上人皮面具，撕开衣衫，让上半身裸露，我钻进被中。莫颜何等聪明，无须我多言，在我带面具之时，她早已经脱下罗衫，我钻进去，正好是暖玉温香抱满怀，稍稍掀开被子，故意将裸露的半身露在被外，我将呼吸调匀，做好这一切我就听到了有高手接近的声音，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搂住莫颜，高手可以在黑暗中视物，所以我半点也不敢松懈！

　　一刻钟后，那人终于离去，我松了一口气，就在莫颜的怀抱中低声告诉她事情经过，莫颜也连说好险！看来打草已经惊蛇，暂时是不能轻举妄动了！而那东西看来也不会放在普通的地方，否则已罗傲昨晚通天之能早就得手，根本无须与他们合作！看来如今的关键应该是如何取得欧阳惊雷的信任，让他主动说出那个关于财富的秘密，但取得他的信任看来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清晨，我醒的很早，对镜而坐，我再次注视着镜中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真正的如玉公子他又在哪里？而真正的聆音她又在哪里！一般的命运捉弄，或许谁也无法逃脱！

　　早饭过后，欧阳落雨便来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莫颜。

　　“聆音姑娘好漂亮，听说歌唱极好！能否让小妹见识一下！”她微笑着对莫颜道，分明是在提醒莫颜的歌妓身份！

　　“欧阳小姐过奖了！妾的歌如今只为一人而唱！”莫颜的话也是弦外有音，说话的之时仿佛漫不经心的勾住了我的手。欧阳落雨的脸微微发白，我适时微笑着插入，暂时打断两个女人之间隐约的剑拔弩张：“欧阳姑娘，有事！”

　　不冷不淡的称呼显然伤了她的心，她低下头仿佛隐藏着什么，但转瞬间一抬头的明艳，掩饰了她的所有内心的感伤：“家兄请公子到书房去议事！怕慢待了公子因此叫小妹亲自来请！”

　　果然不出我所料，但面上仍保持着如玉公子应有的优雅与冷淡：“姑娘稍候，容连九换件衣裳！”

　　她点头：“我到外面等你！”然后逃一般的离开了。

　　换上月白的长衫，任莫颜替我整理着扣子！我低头默默的看着莫颜，她看起来好似清减了许多。怜惜的替她拢着头发，我按下胸中莫名的不安！

　　“她爱上你了！”莫颜扑到我怀里，声音有着几分幽怨。

　　“你在吃醋！”我忍不住轻笑，女人吃起醋来的样子可爱的很！

　　她无语，只是靠在我怀里，抱紧了我。

　　“颜……”我轻唤：“不要担心，我永远不会负你……永远不会！”

　　她抱我抱的更紧，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不得不轻轻的推开她，反抱住她，将唇凑上她的耳垂，低声安慰：“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

　　她垂下头，又仰起，用苍白的手抚着我的发丝，一瞬间我发现她的眼角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那是泪水吗？

　　我转身，她突然又在身后用双手抱住我的腰，脸颊贴在我的背上，良久，终于放开我，柔声道：“小心！”

　　我暂时放下汹涌在心头的情潮，强忍住胸口那莫名的悲哀。做为男人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有这个任务顺利完成，我和莫颜才有所谓的明天，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走出门外，阳光出奇的耀眼，小径旁花树之畔，欧阳落雨背对房门盈盈而立，碎石铺成的小径之上，落花满地。听到我出来的声音，她翩然转身，手中残留的，揉碎的花瓣轻缓的从她手中流泻出来！

　　“公子跟我来！”她声音中凭添了几分柔媚，说实话，她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美丽加上善解人意，聪明但绝不锋芒外露，这些都使她拥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但是她却绝对看错了人，我不是连如玉，我是洛风，洛风的心里只有莫颜，那是我早在九岁就许下的，所以我的心中此生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莫颜将是我今生唯一！

　　跟随着欧阳落雨，我有些忐忑，欧阳惊雷找我不会有别的事情，昨夜他应该已经怀疑到我，几天下来我早已经发现他并不是个多疑的人，但昨夜他确实到我那里去看过，这至少证明他已经起疑心，并且心中应有打算！这种情况我应该如何应对，师傅给我的薄册中并没有写明，而我首次要运用自己的智慧来消除欧阳惊雷的疑心，这并不容易！我不知道将面对什么，但现在只能是随机应变了！人有些时候只能依靠自己！

　　延着熟悉的路，我发现我去的地方竟然就是昨晚要探的书房，浑身的血液都在凝聚，这未尝不是个机会！

　　踏进书房，意外的发现书房中只有欧阳惊雷一个人，他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卷看着，见我进来，便放下了，指了下坐椅，让我坐下，又挥了挥手示意欧阳落雨出去！欧阳落雨带上房门，一句也未多问，便退了下去！我不仅再次感叹天一教虽然纪律严明，但说到底还是少了几分人情味。教主兄妹关系一如普通教众，欧阳惊雷对于他这个妹妹竟也无半分特别。

　　片刻的宁静过后，欧阳惊雷站起，走到我的座位前，居高临下，那种强大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来，我站起来，因为我不喜欢那被人压制的感觉，短暂的对视之后，欧阳惊雷动了，那一刹那我几乎忍不住出手，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突然反应了过来，他在试我！

　　整个身体被欧阳惊雷推到墙角，我从没有发现我的身形也如此纤细，事实上纤细的并不是我，而是他和我相对比之下，他的高大，衬托的我平日里在旁人眼里，绝对可以算做好身材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而已。

　　被困在墙角和他臂弯之间，在这绝不算长的时间，我心里却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