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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又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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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从西湖的一边落下,高高的灯笼被挑起。红船的夜开始了。
咿咿呀呀,是谁在抚动那琴弦,是谁在唱那靡靡之音,是谁要享尽半世浮华却偏偏梦碎天涯,又是谁将那滴滴苦泪化成欢颜,坐在角落里偷窥着人间繁华。
“夫人,我家小姐请你下楼。”绿儿进来的时候,花烟兰正坐在梳妆台前,栖珏在为她梳头。
“嗯,”花烟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胭脂,慢慢地画着。大病初愈,花烟兰的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好戏就要开场了。
然后转头,
“绿儿,早上你说,别人说你家姑娘是我第二,为什么?我瞧着红娘姑娘可一点也不像我。”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妙龄少女如花般的生命。
“嗯?”绿儿一愣,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花烟兰,花烟兰的话总是来得突如其来,她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即:“不都说杭州的艳花楼、苏州的红船坊吗?夫人建了艳花楼,我家姑娘建了红船坊,你说你们像不像?”她的眼睛圆鼓鼓的,透着一股灵气,她瞅着花烟兰,眼中妩媚妖艳的女子,一点都不讨喜,那里像她家姑娘?
“是吗?”花烟兰转过眼,顺手拿起一旁的花钗让栖珏戴上,顿了顿又道:“这么说来红娘姑娘可比我强多了,这红船坊是姑娘一手建的,可那艳花楼却并非我一人之力。”她笑得温和。
“是阿,我们家姑娘可厉害了。”绿儿尽然没有半丝迟疑便道,红娘原就是她的骄傲,“不论什么样的事,我家姑娘都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天大塌下来也有姑娘顶着。”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坚实有力。
天大塌下来也有姑娘顶着?花烟兰没有作答只是听着,眼中有一丝嘲讽。
“夫人,好了。”身后,栖珏转身走到前面。
“嗯,走吧!”挺起腰背,花烟兰扭捏着往外走去,嘴角淡淡地笑,天大塌下来也有姑娘顶着?哼,那才是这人间最大的悲哀。
她走出房门,望着楼下,吸了一口气。
*** ***
推开房门,红娘正坐在屋当中,望见花烟兰轻轻地起身,“夫人,来了。”她还是件红衣,只是换了个式样,袖摆边有一朵朵小花,衬着她的脸色红艳。
花烟兰也不寒暄,只是微微一笑,“姑娘无妨。”两人并肩在屋中坐下。
有小厮送来茶点,花烟兰放在嘴边,刚要不吃却又放下,“姑娘找我来何事?”她问,淡淡地笑着,不似从前的不羁,反而很平静,静得似乎能揉出水来。
红娘望了望花烟兰,半晌没有说话,可开口确是“夫人你似乎变了。”
红娘的声音天生便带着三分笑意,让人看了很舒服。她忽然开口,盯着花烟兰。
“嗯?是吗?”花烟兰的心头有一丝惊讶,却在一瞬间又不惊讶了,“姑娘见过我。”她也转头看着红娘。
红船红娘很久就听过她的名字。当年红船不过是一间下九流的花船,里边什么都有,人世间最肮脏的事都在那里滋长。艳花楼即使最潦倒的时候也不曾经有过那样的光景。那些岁月里,红船的客人们尽是些码头的船工,红船的女儿们用低贱的姿态迎接最低贱的人。
直到有一天,红船主人忽然死去,红船变成了红娘的红船,默默无闻的地方在一夜之间似乎被人忆起,只听红船里咿咿呀呀的歌声,有人说是狐媚现世、有人说是倾国怨灵,直到有一天,红船忽然从湖心来到岸边,齐刷刷一字排开清丽的人儿,正中温婉秀美的红娘在唱着一曲《天江水》。
“嗯,见过,”红娘转头,“若不是夫人,红娘必不是这般样子。”她还是那个声音,带着和煦温婉的声音,若你只听她的声音,你永远都不知道她的眼中透出的阴郁。
“哦?是吗?”花烟兰瞟了一眼,尽便将头转回了,顿了顿道:“无论姑娘见过的烟兰是什么样子,花烟兰便是花烟兰,烟兰只活当下,不在意过去将来。若从前姑娘曾见过我便只当是梦罢了。”
“梦?”还是很好听的声音,“梦……便是梦吧!”一瞬间,人已经站了起来,一伸手掀开一旁墙上的画像,一个小孔,“夫人,王爷让你在这里看些事,”她转身,微微地笑。
“好!”花烟兰起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