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花葬by粮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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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死亡——牡丹花的鲜红，杜鹃花的啼血。
一九二七年的夏天闷热异常连空气都是躁动不安的。战乱不断，人民流离失所，整个中国都笼照在一片黑暗之下，汉口刚刚从英国人的手里夺回，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光明，反英怒潮，怒过后只剩下空虚，无能为力的在国民党统治下继续衰败。失去活力的城市是一座死城，能逃难的都避难去了，留下来的是一些老弱病残和穷到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昔日的繁忙早以被今日的萧索所取代。
韩溪言就是在这时候来到汉口的，从船上下来，他下意识的抚了抚身上满是补丁的青布衫。环顾四周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一紧，随即又放松了起来。巨大的海关关口馆矗立在一群古老危房中显出居高临下的违和感，街上没有人，不远破的鱼网拥着早以死去散发恶臭的鱼。鱼的眼张得大大的，苍凉凝视着这座城市。风一吹，尘土和着纸屑飞扬，让人有一种身在葬礼中的错觉。十室九空，这样的地方租房子的钱总可以免下了罢。
韩溪言并不知道“知识决定命运”这句话，但他明白穷人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拼出自己的命，越是有危险的地方生活的花销就越小，报着这个信念他选择了汉口这个城市作为读书的地方。拍拍挂着的荷包，心里总算有了些底气。他一家一户的寻找住处却发现事情远没有他预想得那般简单。
空房的却很多，但全是大户资本家的房子，人虽离开了但有政府保着，也是容不下别人住的。找了一上午，溪言有些泄气，只好坐在一户人家的门槛上休息片刻。气还没缓过来，一条恶狗就冲了出来，他急忙狂奔逃走，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等他停下时才发现，荷包跑掉了，那里面是他几年来的唯一积蓄，想要回去找却发现连路都认不出。绝望浮上他的心头，不由的大哭起来，十几年的委屈顺着泪水泄了个痛快，这些苦楚被贪婪的大地尽数吞噬。一口起没缓过来便晕倒在了街头。偶有经过的人也只是漠然的看上一眼，便匆匆离开。
等到再次清醒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白的脸，透着死灰气，鹰一样的鼻子上一双灵活的眼正以脱眶的趋势高速旋转着，宽广的额头上爬满皱纹，连高高的颧骨都无法撑起一块平整的皮。
一双干枯的手上嵌着灰黄平整的指甲，只有小指的指甲长达一寸地擒着一截蜡烛，惊恐堵塞了他的咽喉，两人无言的对视了良久。这妇人缓缓地开口了：“睡吧。”短短的两个字却现地异样温暖。是啊，睡着了明天就是另外一天，即使身在地狱也能积蓄起勇气来面对了！
老妇人虽丑若夜叉待溪言却很好，一日三餐的供他吃，从未寻问过他的来历也没任何让他离开的暗示，溪言也不敢提，尽管老妇人有些古怪他却还是想要留下来，除此之外他别无去处。
她很有钱，这一点显而易见。这么个楼台亭阁花园小榭具全的宅子只有她一人居住，每个房间都有特别的韵味，有的古朴素雅中国风浓厚，有的却布置的好像西方的别墅放满了照片，上面没有这个老太太，全是一个年青男人。男人很是俊秀，只是那一抹薄薄的红唇让人觉得他定是个薄情人。溪言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摸摸脸，这个人长的和自己有几分神似。
最怪的是那个花园，满园的鲜花怒放，百合、丁香、向日葵、睡莲、牡丹、杜鹃不分时节地争奇斗艳，连白色都色彩浓烈无法让人忽视。仿佛有灵气一般，每当溪言经过都会觉得这些花正看着自己带着贪婪的神色，脚下的土地肥沃松软，黑黑的，有些粘脚，微风吹过时好像可以听到花儿们蔌蔌的磨牙声。
“今天送的什么？”
“啊，是粉蒸肉，鸡蛋番茄汤。”每天菜只有两种，但都是带荤的，在这时候已不是寻常百姓可以享用的了。每日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做些饭菜，送给老妇人。
“你明明做过很多粗活却像女子一样秀美。”老妇人接过盘子时抚了抚他的手。的确他的手仿若从未沾过阳春水一般白嫩如玉。
手接触到老人满是折皱的皮肤不由得泛上一阵寒意，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攫取的光芒曾在她眼中闪过。
“今晚七点你来我的房里，有一样东西我要给你。”老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出神。
“是。”他轻轻颔首应道。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这是老人第一次要求在吃饭以外的时见他。或许一直以来对这里一切的疑惑都会得到解决，在今晚。
1927年10月13日，夜色很是蒙胧，七点整他准时来到门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变径直进入。房里很暗，没有点灯，只有些许的月光随着门地开启形成了一道长方形的光影照亮了地面。模糊中有个人影坐在前方的椅上。
“夫人？”溪言走上前去，碰了碰她的身体。黏稠的液体爬满了手心，只是一下就有物体滚落在地，零零散散，其中一个转了好几圈，停留在了门口，月光映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人头！
“啊！”惊叫卡在喉咙中，手捂上唇却吞下了腥稠的液体，血！
“噌！”的一声火柴点燃了蜡烛，整个屋子亮了起来，老妇的脸上布满了诡谲的笑意，她拾起了掉落在地的身体残肢，深情的凝视着手中的头颅。那是一个男人的头，只是并非一个整体，眼、眉、鼻、唇、耳、发竟全是拼接而成，布满了针线。去掉这些线头局然就是老妇人照片上的男子！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创造他，他不会像他一样离开我，他会和我一辈子在一起。”老妇人喃喃自语的走向椅子那上面满是鲜花，血液将它们染成黑红。
“我开始寻找，要一模一样很难，我只有将那些长得和他像的少年们的身上最像他的部位割下，拼成他，你看多像，就只差一双手了。”老妇人笑了，看看溪言。
溪言手上一凉，竟觉得双手已不是自己的了。回头，门早以锁上。
“那……那，那些人呢？”溪言惊惧的看向她。
“本来，我没想让他们死，但他们都想要回自己的身体，所以我让他们常眠于花下了。而你，是下一个，受了我的恩惠，你不会反抗我的对吗？”她回过身手上多了一把小巧却锋厉的斧子。
“是，我不会反抗。”黑色的发丝顺着低下的头滑落在胸前遮住了他的表情。
“真是好孩子。”老妇人一楞随即走来。溪言双手平伸举到她面前。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冰冷的感觉贯穿身体。老妇人难以置信的看向胸前的匕首。“你？”
“我本一无所有，所以想要从我身上夺取的人只会失望。”溪言抬头笑了，原本无甚希罕的脸在一瞬间尽是芳华，迷人的耀眼。“杀了这么多人，你却还是会闭眼，你不适合杀戮，所以我替你了结。”
“你是谁？”张嘴却发不出声，生命在流失，却不觉寒冷恐惧，男人的身上散发出柔和宁静的光芒。
只是口型却被他所了解。
“韩溪言，一个鬼而已。”轻声却清除。
“如果真有鬼我就可以见到他了吧？”老妇人想笑却只牵动了嘴角，眼闭合而上。
窗外的花朵又发出一阵轻颤，却宛若哭泣。满园的花撒落下来就好像一场花葬。
“你看够了吗？”溪言打破死寂。
“哎~小言每次都是这样戳穿人家！”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从窗口露出。“你干吗非要给自己安一个人类身份？还设定得这么弱。”
因为越弱的人内心就越复杂，我就更能明白什么是人。
“呐！~其实小言才是最残忍的吧！每次都把怨灵的灵魂净化后再吃掉，他们还以为自己会很幸福呢，却不知自己再无来世了。”娃娃脸搂着他的脖子轻笑。没有理会挂在身上的少年，一把火烧尽整个宅子。
繁花如梦，情如尘。梦有醒时，尘终散。
溪言头也不回的走向远方，眼里是残忍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花葬by粮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