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幸福》老城墙

6、不平

　　说到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熟的，上次喝酒只是一个契机，真正让两人走得比同事更近一步的是安小川被整的那次。
　　其实事情特别简单，就是安小川的认真劲儿得罪了一个叫赵勇的销售，合同因为没过安小川的审核被扣住下不了单。这赵勇可没有周迟那么通事理，他把事直接捅到自己老板那去了，除了说安小川成心设碍不给自己过，还添枝加叶地说安小川消极怠工，故意拖延，态度恶劣等等。不明真相的销售老板一看数字不保，当然火了，平时就被合同部左审右审的好不煎熬，现在居然这么恶劣了，得好好出口气。
　　这位销售老板直接把邮件发给了安小川的老板的老板Catherine，还抄送一大堆相关领导，用词也不太客气，无非就是销售努力跑客户，下单是公司的运营支柱，但现在销售却在公司内部遭受这样的不友善的对待，让人无法接受。这无疑就是一封投诉信，在条款上审核上，合同部可以不考虑是否影响下单，没有人可以会反对，但如果是由于不配合的态度导致支持不力那就是合同部自身的问题无疑。
　　这么一封邮件下来，影响太不好了，好几个老板都知道了，搞得Catherine特别尴尬，她平时是何等强势的人啊，合同部中国区的老板，级别很高不说，从工作职能上看，也是所有销售和销售老板都得敬畏的人物。这次居然把平时对自己特别客客气气的销售老板给惹毛了，让自己这么下不来台，这安小川是怎么了？要说她对安小川的印象还是挺好，一直踏踏实实的，怎么会与销售生起这么大的冲突？带着这些疑问，她与安小川好好谈了一下，知道事情的始末，她也知道安小川的处理方法并没有过错，只是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不够圆滑，太嫩。
　　安小川不是不会查颜观色，他就是那种工作上黑白分明，感情上爱憎分明的人。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总是在找中间地带，反正他做不到，也不愿意过多去解释为什么。他这种性格遇到明理的人没什么，遇到那不讲理的，就容易被人钻了空子。这次这个事即使安小川是无辜的，在外人看来也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一个不配合，不支持的印象。这几天，安小川的心情都挺低落的，他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做法，但因为自己的不会周旋让老板那么难做，有点过意不去。还有就是被这个赵勇的做法恶心到了，站直了也是一七尺男儿，说话也是铿锵有力的，办事怎么这么阴损，不坦荡。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周迟还在外地出差，等他回来去找安小川说事，安小川不在座位，跟其他同事聊起来才知道这么一档子事。周迟当时就有点火大，那个赵勇他认识，平时挺人五人六的，没想到这么不地道。安小川他是知道的，就是认真，没别的，说什么态度不好，拖时间，上次自己那单子，夜里十点人家也跟着等啊，一点怨言没有。
　　不知怎么的，周迟就是越想越搓火，合辙认真工作倒错了？专捡没什么话语权的欺负啊？这太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了！虽然安小川跟自己不是多铁的关系，但平时交往多了就知道这孩子特别单纯，一看就透，绝不像赵勇说的那样，安小川要是会整人整事，那估计地球上也没几个品端行正的好孩子了。
　　像周迟这样的销售，平时跟这些高层老板都避免不了的会有些接触，也不为什么具体的事，这好像就是个惯例，在这么大的公司里工作，说不准什么时候会请教到谁，与各部门的同事和老板维系一种和谐稳定的关系至关重要。此时的周迟都没怎么多考虑，只想给安小川讨个公平，就去敲了Catherine办公室的门。
　　“Catherine姐，忙呢？”周迟微微点了一下头就进了屋。
　　“哎呦，周迟啊，好久没见你了，是不是又有大单要进了？”
　　“正酝酿呢哈，这不刚刚出差回来嘛，给您带了两盒鲜花饼，当地特产，您尝尝。”平时周迟出差，这些老板他都忘不了带点特产，纪念品，但这次是真没打算给Catherine带礼物，因为时间太短，也没时间去转，鲜花饼又不好带，所以就买了几盒说回来给办公室的同事分着吃就完了。谁知道遇到这事，只能是对不住同事了。
　　“你怎么老这么客气啊。”
　　“这不应该的嘛，怎么样，您最近忙呢吧？我听说制造那边下了挺大一单？”
　　“是啊，刚下的，这不，前两天为这单还弄得特别不愉快。”说到这个，Catherine脸就掉下来了。
　　“怎么了啊？我听说了一点，好像是他们还投诉了，多大点事啊，都是一个公司的，整得这么严重。”
　　“说的就是呢，也是我们部门那个安小川太不谨慎，工作这孩子没问题，认真、负责，
　　但就是太不会维系关系，还是太嫩了，缺练。”听得出Catherine并不认为全是安小川的责任，她也知道是销售故意找茬儿。
　　“我觉得也不能这么说，像法务，合同，审计这些部门本来就是为公司把关，规避法律风险的，太温婉的路线不适合咱们这边。”周迟说得义正言辞，全然忘了当初怎么在安小川面前求放过的情景了。
　　听了这话，Catherine当然高兴了，谁都希望得到理解，“要都像你这样理解就好了，这次连大老板都知道了，虽然不能怎么着，但也好像我们工作没做到位一样。”
　　“那太冤了也，安小川我知道啊，我们的单子都是他做，从来都是特别配合，态度更没得说了，而且我也没觉得他怎么不会维系关系，真的，他跟我们几个关系都不错。好几次为了给我做单子，都加班到九、十点钟，一点怨言没有。如果有人投诉他，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发表扬信啊，哈哈。”轻描淡写的语气，不会让人觉得周迟是因为私交故意说好话，而是在非常客观、立场中立地评价，这点周迟拿捏得特别好。
　　“是吧，我也说呢，这孩子一直挺稳当的，怎么这次把人得罪得那么狠。”
　　“总之，您别生气了，您下面的人什么情况您还不了解吗？安小川就更别提了，从来都是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部门的那几个销售没不说他好的。”
　　“能得到你们金融这么高的褒奖也是难得，谁不知道你们部门是最难伺候的啊？”Catherine的语气里明显没有了刚才的低沉，被周迟这么一夸，心里十分受用。
　　“是啊，我们部门那几块料哪个好惹啊，安小川都能配合得那么好，我看这次那个赵勇就是有点无理较三分的意思。”
　　有些话你得分谁说，如果是你眼里不夹的人说，恐怕说过了，就直接从右耳朵冒跑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像周迟这样的，平时待人周道，风评好的人，他说的话，在Catherine那还是有点份量的，何况人家又是替她部门抱打不平，她没有理由不顺气。
　　又跟 Catherine扯了点别的，周迟就借故先离开了。拐弯来到安小川的座位，安小川正低着头看合同，露出一小截脖子，又细又白，看着那么单薄，销售大老板出头指责，自己的老板估计也少不了要训几句，这么个小白丁，没处说理，心里肯定委屈，还有那种任谁都能在自己头上兴风作浪的挫败感也是有的吧？想想周迟就无缘无故的觉得心疼。
　　周迟走过去，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安小川的桌面，低头轻声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呗。”
　　安小川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表情，“怎么想起要一起吃饭了？单子有事？”
　　“不是不是，干嘛非得单子有事才吃饭啊，没单子，我们还不吃不喝了啊？就是单纯的吃饭。”这人怎么这么木啊，这不哥哥想开导开导你吗？周迟对于安小川的愚钝也是无语了。
　　“就是奇怪啊，冷不丁的说要吃饭，你是不是晚上吃饭没伴啊？”安小川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跟周迟说话特别随便，完全不像刚认识那会特别的……官方。呵呵，周迟别怪安小川这么逗他，人对人的态度是会随着了解的加深而改变，渐渐熟络以后安小川发现周迟除了是一个乐天派，很多时候还有点……2，虽然周迟自己美其名曰“无邪”。
　　“你！”周迟无力计较，“对对，就当我是没伴好吧，请您跟我共进晚餐，可好？”平时多难缠的客户都应对得好好的，怎么就拿这孩子没脾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