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前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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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市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卖天南海北货物的商铺店面一应俱全，黛玉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看什么都新奇有趣，唇边的弧度一直没下去。紫鹃前日已经和哥哥走了一遭今天熟门熟路得很，给黛玉裹好大氅戴好帷帽就要请姑娘一起。黛玉很心动，可这么大的坊市采买的东西又多，黛玉想要慢慢逛细细看就要花一两个时辰，打首饰金银锞子反而更快，选好样式交割金银就算完，回头打好了或者着人过来取或者送上门都不费事。
黛玉果断拉了紫鹃和王嬷嬷一道去银楼，银楼活计掌柜都客气得很脸上总挂着欢欢喜喜的笑引着一行人去二楼雅间，黛玉选完样式敲定数额其他不必出面干脆自顾小心打量雅间陈设细细品评茶水点心，茶是龙井虽不是明前也算上好，一碟葵花籽一碟五香花生一碟豌豆黄一碟姜糖，碟子小巧别致一色雨过天青图案全是各色品种菊花暗合雅间名字。怨不得将近年关这家银楼还是门庭若市。
黛玉还在里间窗边俯瞰楼下坊市风景，王嬷嬷进来给黛玉再简明扼要说一遍问可有疏漏，王嬷嬷处事虽不算极为老道但谨慎细心且调理清晰，又有紫鹃别夏在旁边帮衬着黛玉自然放心，极快就把事情敲定。活计把一行人送出门还殷勤叮嘱紫鹃一声，“外面起了点子风，姑娘大氅披好别着了风。”黛玉噗嗤一声笑出来，紫鹃绷脸。
外头果然起风了，好在坊市里房屋密集风并不大，一路走动并不如何冷。黛玉带着紫鹃和王嬷嬷紫鹃哥哥分路。黛玉出了荣国府新宅子门楣虽挂的林府在京城也只是小门小户，买下人还不好请牙婆直接领人上门，然牙行人多口杂不说腌臜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买的是小厮。黛玉只等王嬷嬷先选四五个小厮带回府上先调教就是，回头慢慢派差事了再进一步选。
紫鹃怕姑娘走了这么一段路脚酸腿疼看黛玉兴致极好又不忍扫兴，姑娘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快活了，紧走两步扶住黛玉。黛玉边走边看兴致勃勃，别夏和小丫头叽叽喳喳说得热闹，迎面走来一个俊俏爽利的姑娘，削肩细腰一身翠绿手指跟一把水葱似的。这边紫鹃在看她，那姑娘也在看紫鹃一行人，紫鹃弯起眸子微微一笑却突然愣住，转头再去找那姑娘却没有了踪影。
什么叫“告诉你们主子，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那姑娘是谁，她又如何知道我是谁，要姑娘教什么东西？她如何肯定东西在姑娘手中？跟在姑娘身边五六年，姑娘的东西从不曾避人，除了闺阁之物种种书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不要告诉姑娘？别夏在和小丫头斗嘴耍宝，黛玉在一边看得哼哧哼哧笑不停，那笑容像春日的晨光温暖又明亮。
腊月里日头短，黛玉一行人采买完物什回转府里暮色已经笼罩京城，灯火从最高的宫城向四面蔓延，偶尔远处胡同传来几声犬吠夹杂妇人的喝骂声或者孩童的啼哭声。丫头们没了白天的兴奋安安静静坐车里，黛玉靠窗坐着静静聆听，这就是市井，这就是平常的生活！在扬州的时候每每夜间弟弟也爱哭闹，弟弟身子弱，洗澡要闹喝奶要闹睡觉要尿了也要闹，但娘亲从来不曾喝骂人，弟弟一哼哼娘亲就心疼得眼眶发红，爹爹在一边手忙脚乱，一会抱弟弟一会哄娘亲。自己那会做什么了？记不起来了。黛玉心里一酸，下意识用手帕去抹眼泪，什么都没有，再酸再涩再难过，已经不会掉眼泪了。
沉溺过去没有任何好处。
黛玉拧眉，“紫鹃，紫鹃——紫鹃，整个下午都见你魂不守舍，可见说什么离不得也是哄我了。”
告诉姑娘还是不告诉？紫鹃绷着脸纠结，听得黛玉的话猛然一惊，“姑娘敢是嫌弃我呢，哪里有魂不守舍，我这是好容易出来一趟欢喜得了不得了”。
黛玉垂眸拿帕子捂脸声音里带了一分泫然欲泣，帕子下的眼眸里却有几分狡黠打趣，“这才是真真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板的一张脸说什么欢喜，打量姑娘我是睁眼瞎呢”。紫鹃打从黛玉那回病重就像换了个人，平常再没有言笑晏晏温柔可亲的样子，整日家绷着个脸，不为了耍宝逗黛玉开怀再不见畅快笑的。黛玉有些担忧又不解，自己病重说来和紫鹃并不相干，紫鹃偏一门心思忘她身上扛，整日自责忧心见不得黛玉一点劳累或是不高兴。
告诉姑娘还是不告诉？紫鹃还在纠结听了黛玉这话顿觉痛彻心扉，“姑娘嫌弃紫鹃了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挤兑人，我要几时嫌弃姑娘了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话音刚落就后悔，怎么到和姑娘分辩起来，若惹得姑娘不快……
“你也不必发誓，只既不是嫌弃我可是为着什么愁眉不展，我们两个又有什么话是不可说的，你愁眉苦脸我难不成还能自个欢喜？”
紫鹃心疼德看一眼黛玉，试探着开口，“姑娘可记得我们下午遇见过一个俊俏爽利的姑娘，削肩细腰一身翠绿袄裙？”
黛玉自小聪慧过人念书尚且过目不忘，心思又极为细腻，下午那姑娘模样极为出挑一身打扮行止却有些不像，姑娘不姑娘丫头不丫头，虽无刻意黛玉也很有些印象。约摸也是那之后紫鹃就开始神思恍惚起来，“那姑娘如何？”
紫鹃咬牙，“那姑娘与我擦脚而过是极轻地说了句让姑娘交出一个东西。”
“你可能把原话学一遍？”黛玉这次真拧眉了。
“因看她生得体面又正拿眼看我，我就回了她一笑，那姑娘似笑非笑斜睨了我一眼语气极轻却带点嘲讽地说‘告诉你们主子，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话落我转头却再寻不见她踪影。”紫鹃细细回想一遍尽管往细致详尽处说，“这话可是怪得很。”
“你恍惚整个晚间就是思量这句话？”黛玉初听那句话大吃一惊，转念又镇静下来。
紫鹃脸微红，“可是怪得很，她如何认得姑娘和我，那东西又是什么东西，她又是谁？我翻来覆去也只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前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