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颜不是祸水》花为黄泉

2、红衣待谁归

　　空气中四处飘荡的灵气越来越稀薄，已然到了凡州。
　　修真界有三大州，仙州，天州，还有普通人居住的凡州。
　　三大州相连在一起却又相互独立，因为每个州之间都有极其强大的空间乱流结界，离合期及以下修士想要跨州就必须得使用大规模的空间传送阵，否则就会被卷入乱流中绞死。
　　建立州级以上的大型空间传送阵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不但如此还必须要数十位大乘期修士和一名化神期修士主持才方能建成。
　　整个天州也就只有天州第一大宗源宗才有。
　　当然，除了使用空间传送阵，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安全跨州，那便是乘坐传说中唯有渡劫期修士方能炼制的极品灵器。
　　想到此处，花百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住了小剑，他不会忘记就是这把剑将他从天州偷渡到凡州的。
　　原主的记忆是一点一点出现在花百练的脑子里的，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来了，他脚下踩的这把剑，正是原主的本命法宝“夜凰”。
　　原主的本命法宝居然是极品灵器？！
　　“夜凰”很奇特，因为它和其他法宝不一样，它有器灵，但是它的器灵，死了。
　　“夜凰”还有一把双生剑，名叫“夙凤”，但是夙凤只有器灵，毁了剑身。
　　刚刚那个保护他的右护法夙凤，就是毁了剑身的器灵“夙凤”。
　　夙凤虽然毁了剑身，但原主在很久以前就为他重塑了肉身。
　　至于这对双生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被摧残成这个样子的，无人知晓。
　　当然原主肯定知道，不过可惜他的记忆是残破不全的。
　　原主的记忆很奇怪。
　　因为感觉他每天过的日子都是浑浑噩噩的，就比如方才那个想要“谋朝篡位”的家伙，明明一看就是一个位于玲珑阁高层的家伙，可是原主的记忆里愣是没有他的存在，就连玲珑阁这三个字都是模模糊糊的。
　　原主的记忆力究竟是有多差，花百练都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记忆力差的缘故，还有可能是原主根本就没有思考能力。
　　根据原主混沌的记忆，以及原主只见了陆离柒一面就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白痴行径，花百练越发觉得这个猜想很有道理。
　　总之一句话就是，原主可能并不是他所知道的那样简单。
　　……
　　花百练并不知道他在天上飞了多久，他没有时间观念，他只知道等他落地的时候，夜幕降临了。
　　这个时候，花百练基本上就能够自由活动了，不过由于先前被陆离柒重伤灵脉受损，他在没修复之前，除非危机时刻平时还不敢轻易使用法术。
　　知道花百练不好使用法术画灯符，夜凰剑十分体贴地飞到了他的头顶上空，为他照明。
　　可是花百练已入元婴境，早就不是肉眼凡胎，方圆百里地里的一草一木，哪怕闭眼都能够清楚洞悉，所以夜凰剑此举显得有些多余。
　　花百练望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废墟。
　　凄清冷寂的环境里总是能够莫名地影响人的情绪，就比方说现在。
　　荒芜的野外，废弃的村落，皓月当空。
　　一把照明的剑，一个孤立的人。
　　茕茕孑立。
　　……
　　花百练在原地站了许久，思绪像是飘到了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他还不曾想要自杀。
　　直到一个梦境改变了他……
　　梦境里，有雷鸣，有泪水……
　　对了，还有……
　　还有什么？
　　他忘了……
　　他忘了一件比他的命还要重要的事。
　　所以他才要自杀。
　　他生而混沌，便总想着死后明彻，花百练就是这样的一个怪人。
　　只可惜，他目前为止是自杀不了，因为他的身旁还有一个随时准备救他的“夜凰”剑。
　　当然也不全是夜凰剑的原因，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自杀的愿望就没有从前强烈了。
　　仿佛之前的种种自杀行径，都只是为了来到这个世界一般……
　　……
　　筑基就已辟谷，所以他无需吃饭，也不必睡觉，花百练就这样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身体无意识地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修复灵脉，直到第二日清晨。
　　次日清晨，雨雾缭绕，树上，野花上都布满了细细小小的露珠，然而这些露珠却未有一滴沾染在花百练的身上。
　　他的周围，像是被隔出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花百练一袭红衣站在雨雾中。
　　就像是，穿着嫁衣，待谁归来……
　　红衣人，白雾中，花百练的存在十分突兀，却又十足地惊艳。
　　花百练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直至东方日出，他方才从废墟里走出，走向了另一处废墟。
　　花百练能够洞悉方圆百里地中的一切，自然也能够发现，此处废墟里躲藏着一个大概七岁大的小男孩。
　　他在一堵残破的墙角前站定，沉默了好半晌才问道：“你在这墙后躲了一夜，难道就不饿吗？”
　　话一说完，花百练就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墙后面的那个小孩的身体瞬间绷得僵直。
　　通过神识查看，他发现小孩的身体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来是冻一夜，冷到了。
　　身着烂布的小孩，空无一人的村落，废弃的野外……
　　怎么看这小孩都是一个身世凄凉被人无情抛弃的家伙。
　　花百练不禁对这小孩产生了一丢丢的同情。
　　于是他完全下意识没过脑地对他说道：“你要是想活下去，就跟着我走吧，我会照顾好你的。”
　　并不……
　　其实花百练本来是抱着小孩不答应，他就算了的心理的，结果他刚一说完话，那小孩就十分自觉地走了出来。
　　这就尴尬了……
　　小孩骨瘦嶙峋，被饿得皮包骨头，皮肤干瘪全身上下无一完好，只有一双眼睛还称得上漂亮。
　　他抬起头看着花百练，眼色幽黑不似常人，他道：“我叫沈凉，我想跟着你。”
　　沈凉在说这话时，他那双幽黑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花百练，眨也不眨。
　　花百练：“……”
　　夜凰剑快说！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把我从天州偷渡到凡州又故意在这废墟上降落就是为了整我让我来捡这小孩的！
　　简直居心叵测！
　　夜凰剑：“……”
　　……
　　就这样，花百练成了带着拖油瓶的悲催奶爸……
　　其悲催表现就体现在第二天，花百练为了给这小屁孩找穿的衣服，他深夜潜入一个寡妇的家里用灵果换小孩裤衩结果差点被村里人发现拖去浸猪笼……
　　好吧，实际上是他刚进屋的时候正好就撞上那寡妇在和汉子偷情……
　　还好他溜得快，让他们连影儿都没看到，实在有惊无险！
　　当然这只是最悲催的事情，还有很多小悲催，比方说小屁孩要喝水，没问题我们找水喝，找到水，但生水喝了要拉肚子怎么办？没问题我们生火烧开水，烧开水要干柴怎么办？没问题我们……
　　总之各种琐碎。
　　不过虽然当奶爸很悲催，但要养活这个小屁孩，花百练竟难得暂时忘记了自杀这回事儿。
　　毕竟这世上有了牵挂的事，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了。
　　这种浓浓的感觉人生都有了盼头的念头到底是什么鬼！
　　他是不是还应该送他去读书再考个高考状元回来啊摔！
　　……
　　就这样过去了十五天，重伤逃出的器灵“夙凤”找到了花百练，但他刚一找到花百练就遁入了“夜凰”剑中陷入了沉睡。
　　夙凤身受重伤，所以要在夜凰剑中修养一段日子。
　　一直跟在花百练身后的沈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除了表情有些吃惊外，全程都没有吭过一声。
　　沈凉只是一个凡人，而且还是一个小屁孩，但是这些天他的表现却十分不像一个普通孩子。
　　就比如说现在。
　　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他居然连问都不问一下。
　　所以花百练觉得这小屁孩可能有些不简单。
　　小道两旁都是葱葱绿绿的树丛，沈凉就跟在花百练的身后沉默不语，沈凉不吭声，花百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也不吭声。
　　两人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正午。
　　花百练停下问花百练：“你饿了吗？”
　　沈凉点点头。
　　花百练垂眸想了想，便闭眼放出神识朝四周查看了一下，发现右侧千米处有一条小溪。
　　收回神识，花百练低头对身旁的沈凉说：“前面有一条小溪，我们去那里找吃的。”
　　沈凉继续点头不说话。
　　往前步行不久后，花百练伸手挪开遮住眼前视线的树条枝桠，确实发现了一条小溪，而且此处视野开阔，水犹清冽。
　　小溪水不深，层层波纹下，还能够看到不少漂亮的鹅卵石。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水里的鱼儿一点都不怕人。
　　花百练忽然就不想给沈凉弄鱼吃了，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找来了一颗野果的种子，用春风化雨术将其催生成了一颗成熟的果子树，然后他又在树上摘了好些个果子给沈凉：“今天就用果子充饥吧。”
　　沈凉接下果子，道了声谢。
　　之后，他就跑河边洗果子去了。
　　花百练坐在果子树下，因为刚使用了法术，花百练本就受损的灵脉，有些紊乱，所以他现在正在打坐调息。
　　花百练身上的伤是内伤，如果没有什么天材地宝，普通情况下是恢复得比较慢的，而原主又是一个不喜欢往自己的随身空间装宝物的人，所以花百练就只能靠自己恢复了，像他这种情况估计少说也得十年半载才能够完全恢复。
　　当然这还是不超负荷使用法术的情况，如果运气不好弄毁了灵脉，那就不是损伤这么简单了。
　　修复灵脉简单，但要生出一条新的灵脉，却又是难上加难。
　　所以说一般情况下，灵脉损伤的人一般都会去寻找天材地宝来疗伤的。
　　只可惜，花百练不会，因为他求生的欲望本来就不大。
　　花百练在这边打坐调息，那边沈凉突然“扑通”一声掉水里了。
　　小溪水不深，但奈何沈凉才七岁，再不深也足够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花百练来不及自责就要施法去救他，却发现盘旋在他上空的夜凰剑居然早他一步把掉进水中的沈凉给捞了起来。
　　一般本命法宝在没有主人命令的情况下是不会擅自做主去救除主人以外的人的，所以夜凰剑的行为十分反常，但情况紧急，花百练一时也没想那么多。
　　花百练一靠近沈凉就立即施展了一个术法将他周身的衣物都给烘干了。
　　看沈凉还在不停地咳嗽，花百练又赶忙掐诀施展了一个治疗术。
　　“怎么样？你还好吧？”
　　沈凉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自己周身都暖洋洋的，所以他回答了一句好。
　　末了，他又道：“对不起，我把果子都掉水里去了，本来我想把它们捡起来……”
　　结果，我自己也掉水里去了……
　　沈凉沉默了半晌，最终没把最后那一句话说出来。
　　因为太丢人了……
　　沈凉虽然没说，花百练却懂了，他不禁笑道：“没关系，果子还多，而且你比果子重要多了。”
　　这话，花百练只是随口一说沈凉却当了真，他乌黑的眼睛，有些不正常地波动。
　　沈凉有一双黑夜般的眼睛，幽黑的瞳孔若让人长时间的注视，便会有一种如置冰窖的彻骨寒意。
　　变异冰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