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盟之江山美人》寒烟若水

3、噩梦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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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四起里，万箭齐齐向着白衣男子射去。
　　薛紫妍神色大变，伸出手去想将他推开，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箭射在男子身上。
　　他转过身，一身白衣已经染尽鲜血，却犹自对着她笑，仿佛最初相识的那样，清隽秀朗，风神如玉。
　　她用力的捂住那些血洞，却没有用，鲜血横流不止，他的生机一点点的流逝。自父亲死后，她便再未流过眼泪。然而面对着他生机的消退，却于瞬间之间泪流满面。
　　他望着痛哭失声的她，温凉目光里有着难言的眷恋：“阿妍，我一心想成就江山霸业，然时不待我，徒叹奈何？
　　薛紫妍只觉心中绞痛，犹如万蚁噬心。她性子清冷，自家门惨变后早已不知痛心为何物，却因了他的伤而陷入绝望悔恨之中。
　　剧痛之中，她蓦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的冷硬木床上。
　　原来只是梦境，他安然无恙。
　　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素手纤纤，洁白如雪，没有一丝血污。
　　这一刻，她方才确信刚才那样的一幕真的只是她的梦境。她所牵挂的那人仍然安好无虞。
　　只是她久已无梦，今夜是怎么了，竟会在这样一个离他千里之外的客栈中将他忆起？或许是重遇族姐，竟将她竭力忘却的往事再一次掀开？
　　她拍了拍脸颊，告诉自己这梦境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他身在万军之中，身边高手如云，谁能伤他？所以她闭上眼眸，强迫自己再次陷入沉睡。
　　然而刚刚成眠，那可怕的画面再次将她惊醒。他就那样倒在血泊里，毫不顾忌满身血洞，只是用一双温温凉凉的眸子望着她，说他想念着她。
　　再次惊醒，纵使镇定理智如她也无法入睡。想着那可怕的鲜血，心中愈发难安。怎会平白做这样的梦，难道他真的出了事？她躺在冷硬的床上，将北疆密报又在脑中过了一遍。电光石闪间，她终于想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讯息。
　　她深深呼了口气，心中有了决断，披衣而起，敲响了顾明媚的房门。
　　顾明媚被人强行喊醒，语气不耐：“师姐，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薛紫妍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声音却是少有的果决道：“北疆恐生变，我担心风珏遇险，需得亲自去趟北境。珊姐的安全便拜托你了，我薛家骨肉离散，存活于世的亲人并不多了，所以你一定要将她安全送到秦愈老家。”
　　顾明媚见薛紫妍面色苍白，眼神中甚至有平素稀少见到的畏惧之色，也不敢轻忽，凛声道：“胤帝为了风珏几乎把手中的暗卫都派了出去，再加上十万大军，即便我亲自行刺也绝无可能成功。难道蛮人那里还会有武功高绝的隐世高手？”
　　薛紫妍神色清冷，嘴角浮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蛮人那里，我倒是不知。然而杜相那里却豢养过一个名唤岳凌寒的绝顶高手。铁手血箭，世间难有敌手。据说此人铁手如刀，内力高深可射无形之箭，于瞬息之间取人性命。只是他已销声匿迹二十年，江湖之人记得他的并不多了。然而，我却知道纵然二十年间不见踪迹，他也一定还活着。杜相豢养了他这么多年，绝不可能让他轻易死去，一定会将他用在最紧要之处。我本以为他会被用来截杀珊姐，可是看来是我料错了。”她想起自己的疏忽，面色微苦：“杜氏多年来从未对风珏用过暗杀的手段，以致我会有如此错漏。”
　　“师姐，为什么岳凌寒未参与截杀，便必然是被派去刺杀风珏？无论如何，杜相终究是大胤之臣，难道如此不顾北疆大局，竟敢暗杀三军统帅？就不怕北境因此陷入万劫不复？”顾明媚虽性子跳脱，但终究是顾惊鸿一手教养长大，对于天下大局并非一无所知。所以，她竟不能相信堂堂一国丞相竟能为了私利不顾家国安危。
　　薛紫妍目光冰冷：“我也以为他不至于如此疯狂。这次我之所以让你跟我前来，便是因为我担心杜相会将岳凌寒派来截杀珊姐，毕竟秦愈手中掌握的秘密一旦揭露，杜相便再也无法掩饰他过往罪行。可是，你也看到了，除了黑鹰派杀手以外并无其他高手出现。以杜相的缜密心思，断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我心中隐觉不安，却也未敢深想。然而，噩梦中那些锋利之箭，却让我明白自己犯了错。”
　　她微微摇头，试图将那些梦中阴影摆脱，继续道：“此次风珏领兵名义上是十万，与蛮人是五五之数，然而实际上大胤为了大胜蛮人，早已另安排十万大军堵截蛮兵退路，一旦尉迟雍被引入风珏安排的死地，蛮人此败将一败倾国，十年之间再无南下之力。如此大功，可以说是皇帝为了改立晋王为太子而下的最大的一步棋。皇后一族不可能不明白。为了阻拦风珏立功，杜相必定拼力阻挡。而天机阁得到的线报却说杜相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皇子身份尊贵不可轻易陷身险地，便再未有任何有效的阻拦，只是请求皇帝派楚郡王一同前往，为晋王分忧。当时我虽觉得反常，却未深究，只当是杜相怕惹怒皇帝，不敢阻拦，又不愿让风珏一人独揽功劳，所以才想着要楚王占些便宜。
　　然而，杜相心机手段是连顾惊鸿都忌惮的人，怎会因为惧怕惹怒皇帝，便放任风珏功劳大到可以盖过太子？他连截杀珊姐都不肯动用岳凌寒，当然是将他用在了风珏身上。因为只有风珏死去，太子才能不败。太子不败，杜家不论遭到怎样的惨败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他串掇楚王同赴战场，不单是为了争功，更是为了让风珏死后，北境能有人替代风珏成为新的统帅。”
　　她说至此，想起北疆战场上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的风珏，心中剧痛如遭火焚。那个风神如玉的青年才冠当代，志在天下，一心要一统江山，成就比他父亲还要伟大的雄图霸业。史书之中血迹斑斑，这通往帝业的路上有多少意料不到的杀机在等待着他。此次危机，她是否能助他平安度过？
　　顾明媚见她忧惧神色，知她此刻必定内疚神伤，然而薛紫妍的状况她一向深知，怎能放心她孤身前去：“师姐，阿姐虽说将一生功力给了你，可是却只能用来自保，若要对敌便是伤人一分，伤己十分。不如还是我去吧。”
　　薛紫妍决然摇头：“那人是可与顾师姐一较高下的敌手，以你现在的功力很难与他为敌。我已经错算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若是风珏身死北疆，我十年心血将付诸东流。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亲赴北境，希望一切还未晚。”
　　顾明媚见她神色坚决，便知自己已无可能劝服她，只得颔首道：“师姐放心，不论杜相再派多少高手，我都会护得薛家姐姐安全。只是师姐你也要保重自身，莫要太过逞强。若是宫中暗卫能护得风珏安全，千万莫要强自出手。”
　　薛紫妍见她神色凝重，淡漠双眼竟隐有泪光，故作轻松道：“做什么这样担心，我心愿未成，绝不会轻言生死的。若真是不放心我，安置好珊姐，你便到北疆与我会合，好不好？”
　　顾明媚虽知她不过是安慰自己，可是得她一言保证，却觉莫名心安：“好，师姐一定要等着我。”
　　薛紫妍则再不迟疑，拿起案上配剑，身影一晃便消失于漆黑深夜里。
　　顾明媚望向漆黑夜空，如夜一般漆黑的眸子一片苍凉之色。不信鬼神的她第一次对着漫天神佛祈祷，若是此次风珏脱险，薛紫妍也能平安，她愿一生敬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