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长空》明河千里

2、与卿初相见，犹似故人归

　　行过拜师之礼，太清唤来一道童道：“这是为师首徒玄震。玄震，这是为师方才收入门下的弟子，道号玄霄。今日起，便交由你照料。一切起居行止，尽由你负责。”

　　玄震恭敬行礼，一丝不苟的答道：“谨遵师傅命令。”

　　太清满意的点头道：“玄霄且随你师兄去安置了，未时去剑舞坪，待为师授你入门心法。”说罢，与执剑长老转身离去。

　　玄霄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琼华宫本就威严，太清也是一脸严肃，他心下总不免紧张，这时才放松下来，开始心里揣测这位师兄的性情。

　　玄震转身对玄霄微笑道：“见过玄霄师弟，请随我来。”虽是面对稚龄幼童，他亦是一片诚恳之色，无半点失礼。

　　玄霄看这位师兄礼数周全，连忙还礼道：“多谢师兄，便劳师兄照顾了。”

　　玄震道：“我先领你走一遍琼华，再去弟子房安置下来。

　　却说那太清与执剑长老一同离开。没有后辈在面前，两人也放下了师长架子，执剑长老笑道：“信中尚未说清，我随火气而去，见他家人为妖兽所害，便杀了妖孽，救下这孩子。本想寻个人家安置，然观他一身火气四溢以至额生朱纹，命中阳气之盛，历来未有。不若令他试试，若不成，修道亦是天资过人。”

　　太清亦是颇喜这孩子性情，面上带笑道：“不必试了，方才我正在五灵剑阁，羲和鸣响，剑灵显现，与我说命中之主将至，我便至大殿等候。片刻之后，便见你抱着那孩子御剑而来，必是命定之人。”说到后面，语调里都不禁带了笑意。

　　执剑长老亦觉惊奇喜悦：“本派千百年来所寻命格极阴极阳之人，极阴命格往往得望舒认可，惟羲和剑灵已生，亦言其主命格极阳，本派所寻极阳命格之人却从不得其半点回应，不想竟是应在这孩子身上。”

　　太清也不禁叹道：“自千载前羲和望舒双剑落于琼华，祖师便欲以双剑之力网缚幻瞑界，以延长幻瞑界接触琼华的时间，取得紫晶以举派飞升。然千年以来，望舒先后认下十余位宿主，羲和却从无反应，以致望舒宿主每每早夭，纵有寻到极阳之物，亦不过延得数年寿命。今日羲和认主，正是天令我琼华大兴！”

　　念及此处，两人相视而笑，心中满是多年夙愿将成的期待喜悦。

　　“这里是剑舞坪，旁边便是弟子房。”

　　玄震正像玄霄介绍琼华各处建筑，在剑舞坪上，却遇到一位少女正在习练剑法。那少女身着道袍，长相颇为美艳却神情冰冷，见了玄震，便行礼道：“见过玄震师兄，这位是？”说着，便看向玄霄。

　　玄震介绍道：“夙瑶，这是师父新收入门下的玄霄师弟。师弟，这是夙瑶，亦是师父亲传弟子。”

　　玄霄便行礼道：“见过夙瑶师姐。”

　　夙瑶亦回礼：“见过玄霄师弟，师弟不必多礼，你我同门，当时常往来，若有事亦可来找我。”

　　玄霄道：“多谢师姐。”

　　玄震道：“师妹习练剑法，不便叨扰过久，我等便暂且别过。”

　　夙瑶点头道：“明日剑舞坪上再见。”

　　玄霄亦与夙瑶作别。师兄弟两人向另一处前去。

　　玄震抱着新领到的被褥，领着玄霄走进一间简单朴素的房间，墙边靠着两张平整的木床，左边的木床铺着干净的紫竹席，被褥整齐的叠放在床脚，方枕一丝不苟的摆放在床头，右边的空空荡荡，但并无半点灰尘。床边是一张方桌，一张石案。案上整齐的叠着一套蓝色道服，桌旁是两张椅子，一张稍高些。

　　放下怀里的东西，玄震在右边的床上仔细的铺好席子，放好枕头，笑着对玄霄说：“本门弟子入门考验向来严格，是以人数较少，如今不过数百人。但因弟子房并不多，往往二至三人一间。我本就应有一人同宿，然入门时并无弟子余出，是以独居。今日你来，便叫人送了一张床和椅子过来。你且住着，若有什么需要的，再与我说。”

　　玄霄道：“多谢师兄。”师兄对他照顾很是细致周全，甚至顾及他年幼，特意加高了椅子，一时心下颇为感动。

　　玄震温柔笑道：“师傅吩咐，我自当好生照顾你。”手上动作不停，收拾好床铺，直起身来。忽然他似是想起什么，转身对玄霄道：“午时已至，你如今刚刚入门，尚未辟谷，我便先带你去山下播仙镇吃午饭。”

　　玄霄应是。

　　玄震便出门抱起小玄霄，御剑下山去了。

　　播仙镇是琼华山脚下的一座小镇。与其说是小镇，不如说是南北商人行商路上的一处落脚点，一个小型聚居地。但这里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的东西不少。玄霄随玄震去一家小店吃了一顿颇为美味的午饭，便又御剑回到了山上。

　　未时已至，来到剑舞坪上，片刻后便见太清一道剑光落下，对玄霄道：“你可习字了？”

　　玄霄答道：“已习字了，读过一些书。”

　　太清微微颔首，道：“你且记下。”便口述心法，将那心法仔细讲解了一遍，道：“可记住了？”

　　玄霄一一记下，认真答道：“记住了。”

　　太清又问：“可有不解之处？”

　　玄霄仔细思索一遍，提出几个问题，却是几个词句仍感不解。

　　太清一时失笑，道：“却是我忘了，你尚未读过道经。”便细细解释了。

　　玄霄听了，心下整理一遍，并无不解，便答：“弟子明白了。”

　　太清道：“既如此，你便与我去五灵剑阁，取一把剑与你。”

　　五灵剑阁。

　　太清带着玄霄落下。

　　玄霄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有什么正在急切的呼唤他，带着漫长的寂寞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的狂喜，血脉相连密不可分的亲密与默契，那激动之情感染了他，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忍不住流下泪来。

　　“……羲…和。”

　　他念着这个名字，不明白心里的感动从何而来，只觉得这个名字，是他最亲近的、最信任的，无论如何，都会与他在一起……

　　太清静静的看着玄霄，心下叹息：“果然……宿世之缘，如雁过留痕。前世之情深厚，羲和不愿认主，也在情理之中。”

　　玄霄很快恢复过来，问道：“师父，羲和是…？”

　　太清道：“羲和正是我欲赐与你的佩剑。”说完，便带着玄霄走了进去，走上楼梯，掐了印诀打开一个房间。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放着两个铁架，铁架上放着一红一蓝两把长剑，微微泛起红蓝光芒。太清拿起剑鞘火红的拿一把长剑，转身递给玄霄道：“你试试。”

　　玄霄进了房间之后，眼神就钉在了那把火红的长剑上，来自灵魂的呼唤近在咫尺，那微微泛红的光芒盛了几分，仿佛在催促他。他迫不及待的接过长剑，将它从剑鞘中拔出。长剑通体火红，只剑身上有奇异的文字泛起金光，剑柄上没有剑格，亦无剑穗，剑首与普通长剑剑格中央处镶着两块艳红的椭圆宝石。长剑拔出后，整间静室都炽热起来，显然剑身灼烫如火，他拿在手中却只觉温暖，喜爱不已，不禁笑起来，对太清道：“多谢师父！”说着抚摸着那剑锋一脸痴迷，竟不忍将长剑还鞘，干脆将剑鞘背在背上，把长剑抱在怀里。

　　太清亦是笑逐颜开,道：“却是你与神剑有缘，你可用心珍惜。”

　　玄霄道：“是，师父！”一边说着，一边不禁又把剑抱紧了些。他随太清出了五灵剑阁，那羲和剑长三尺有余，立起来几乎与他同高，他便小心翼翼的把剑举高些，不使剑锋及地，那剑极锋利，却丝毫不伤他。羲和分量不轻，在他手里却如臂指使，丝毫不觉重量如何。太清看在眼里，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羲和神兵，便是靠近都觉炎气逼人，玄霄抱在怀里却毫无感觉，可见神兵已可收敛气息，不至伤及宿主。

　　出了五灵剑阁，太清便让他自回弟子房休息。玄霄抱着长剑，一路小心翼翼的回到弟子房，抿着嘴唇，脸上笑意几乎溢出来。

　　把羲和轻轻放在桌子上，在椅子上坐下，玄霄又仔仔细细的把长剑从剑首到剑尖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只觉得这把剑怎么看都好看。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玄震回来看见，吓了一跳：“玄霄师弟，你这是…？”

　　玄霄定了定心神，压下忍不住翘起的嘴角，语气仍带着明显的兴奋：“师兄，今日师父赐了我这把剑。”说着，献宝一般把羲和抬起来。

　　玄震看那长剑，一见便觉不凡，也很为玄霄高兴。但这师弟虽只认识了半日，却一直一脸严肃沉稳，听说是昨日家人遇难，方才随执剑长老上山。这时看玄霄那忍不住炫耀的小模样，知他心底抑郁已消，虽日后仍不免难过，却也不必过于担心了，便也笑道：“恭喜师弟了，愿师弟亦不负此剑“

　　玄霄正色道：“自是当然。”

　　从此他习练剑法一日不辍，，晚上也抱剑而眠，再不愿离长剑一刻。玄震眼见他爱剑如此，每每笑他道：“我琼华虽是以剑为本，无人不爱剑，但如师弟这般，当真从未见过。”话里虽有取笑之意，却是赞叹居多——这小师弟爱剑成痴，真真少见，日后定能于剑修一道大有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