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番外 千秋 · 岁【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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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
向来端庄温和的女性疾走于木廊之上，良好的教养令她即便是快速行走也未发出一点额外的声响，稍长些的浅粉色裙摆与木板轻轻摩擦，带起一丝浅红的余光。
站在门外，名为三月的女性妖怪稍微了平复心绪，在门后之人轻声应答之后才温声说到：“白砚大人，少主他…”话还未讲完，就被门内人轻笑着打断。
“呵，阿岁那小子又偷偷跑出去玩了吗？”随着带着笑意的话语，黑发绿眸的男人走出门来，看向三月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他像是有些感叹似的摇了摇头，“别管他了，三月，那孩子知道回来。”
樱色眼睛的女性闻言，不禁抬眼朝白砚看去，这个人真是一点都没变呢，从见到他的那一天开始就是这样…到如今，他与那位大人的孩子都已经到了稚龄。
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她不禁轻声在心中叹息。
“怎么了？”白砚注意三月一脸感慨万千的模样，不由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呢，白砚大人。
听到树妖的问句，三月稍微放松了心情，柔声答道：“不，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是想问问白砚大人您，愿意品尝我刚做出来的玫瑰糕吗？”
察觉到自己面前的高挑男人绿色眼睛里放出的光彩，三月也不觉柔和了表情。
……少主应该很安全吧，毕竟可是能够轻松打遍周围森林而毫无敌手的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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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发绿眸的小小少年垂下目光，看着自己脖子上围着的雪色毛绒围巾，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他早就或明显或隐秘地跟父亲表示过，自己一点都不冷，哪怕现在是下着雪的隆冬时节。但是那个人总是一脸笑容地点点头示意他知道，然后又亲手给自己围上了这团只是看着就足够暖和的围脖。
虽然觉得有些臃肿，却还是没在离家的时候将它取下来。
……
这可是父亲亲手围上的。
这思路的转折简直一言难尽。
小小的少年一路往南，纤细的脖颈上贴身挂着一颗珍珠大小的透明球体，若是识货的人看见，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颗珠子，莫不是被称作不妖璧的至宝。至于这被缩小的形状，也不过是来自白砚的一点小戏法罢了。
名为千秋的少年缓缓行走着，正如他另外一位父亲一样，不疾不徐，不慌不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附近哪家大名的小少爷出来散步呢。
此番千秋离家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暗中计划了许久的产物。他眯了眯眼，心里默默算着日子，那个人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他得找点什么稀罕东西作为礼物才行。正在此时，千秋恰巧听周围的妖怪悄悄议论着，南方的大名府中刚巧由属下进贡了一株紫色的牡丹，说是从遥远大陆那边漂洋过海存活下来的唯一一株，很是珍贵。思来想去，那个人对花草的爱好是早就已经显露在他面前，这次便是没有任何借口不得到这盆牡丹，况且，只要是那个人喜欢的，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放到他面前，而且得比另一个人快一步才行。
千秋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该如何得到这盆牡丹。凭借着妖力的强大直接夺取是在最开始就被忽略的一个方式，原因无他，只是那个人说过，身为拥有强大力量的妖怪，一颗高傲仁慈的心是有多重要。而且，就他自己而言，这种强取豪夺的方式也不过是某些下等妖怪不入流的做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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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长袍的男人斜倚在窗边的软塌上，绕肩一圈的白色绒毛拥簇着他姣好的面容，安静地阖上了明媚的碧绿色眸子，柔顺的黑色长发沿着红木的软塌落到地上，赤色的长袍逶迤了满地的绯红。
端着糕点的侍女心思灵巧，还未接近就察觉了屋内的静谧气氛，穿过窗口远望到白砚宁静的睡颜，下一刻便退了下去，顺便遣散了周围的侍卫，留下房里的男人独自一人享受这难得的祥和时光。
“……”银发的妖怪刚踏进房门就看见了眼前这幅令人心动的景象，便不觉放轻了步子，收敛了呼吸，只缓缓靠近榻上的人。
那人隽秀的面容毫无防备地呈现在自己面前，线条优美的侧脸被雪色的茸毛围绕着，更称出他的美丽。柔和了目光，杀生丸探出手指轻轻点在对方的鼻尖，随后慢慢向上移动，滑至他的眉眼之间，最后落在他微微上扬的眼角。
仅仅几日不曾相见，心底猝然缺失空落的部分到底还是只能由他来填补。
心中叫嚣着想要与他更多的触碰。
俯下/身去，右手温柔地托着他的侧脸，一个浅浅的吻便印在那人温热的唇上。
“！”怎料杀生丸还未起身，便被对方坏心眼地环住后背拉向自己，两人一同躺倒在软塌之上。
“欢迎回来，”白砚睁开眼，微笑着凑到银发男人面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轻声道，“我一直在等你，杀生丸。”
“…我回来了。”在外不可一世的妖怪在白砚面前终是轻而易举放下了所有的傲气，鎏金双眸里自然流露出的爱意，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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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轻盈落到大名府邸门前，衣襟旁绣着浅红五裂枫叶的白袍，被微风轻柔撩起，翻飞了袖角。也不管周围的守卫看到他一个银发绿眸的妖怪反应有多惊讶与慌乱，他只随便对此刻还敢站在自己面前的武士淡淡出声：“吾名千秋，此番专程来见你家大名，劳烦通报。”
……
大概是想不到这世上还真有打官腔的妖怪，迅速将小孩围起来的一干守卫一时之间难以做出反应，直到千秋轻轻挥手用妖气将面前已经拔出腰间打刀并用刀尖指着自己的武士送入门内之时，众人才回过神，为首的守卫皱了眉头，抬手立即遣人进主屋通报，留下自己和同伴在这里监视这个妖怪。
“……”千秋站在原地，一点没把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与对方战战兢兢的心情放在眼里，只转了头四处环视，权当打发时间。
所以，一场发生在不远处墙脚下的单方面殴打自然不会逃过他的眼睛。
嚯，这打得可真厉害。
人类的事情总是麻烦得很…噢铃姐除外。
被雪白的毛绒围脖拥簇着的脸颊表情淡淡，犹如森林般幽深的绿色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感。
被几个大人围着踹打的黑发少年明显体力不支，奄奄一息的样子着实可怜，只是他双手还紧紧环在身前，似乎在保护着什么。
千秋眯了双眼，下意识觉得这个小孩的气息与寻常人类不同，直到下一秒与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对视之后才得以确定，这家伙，原来是个半妖呢。
“喂，你们在干什么？”似乎是突然对这个有着金色眼睛的半妖起了几分兴趣，千秋几步走了过去，淡淡扫视对面几个人类，后又勾了唇角，只是这笑意未有半分到达眼底，“欺负弱者就这么令你们高兴吗？”
“妖怪！……是这家伙的同伙吗？”一个人抬眼朝千秋看来，因为打人的剧烈运动而变得通红的脸上充斥着恐惧，与这个不知死活的半妖不同，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可是真真正正的，会杀人嗜血的妖怪啊。
“哼，”银发绿眸的小孩打心眼儿里讨厌这种无能的弱者，听见他的问话，连目光都懒得施舍一个，只轻轻扬手一挥便将这几个人放飞到天际。至于为什么要用远程攻击…他才懒得弄脏自己的手。昨晚上父亲才替自己抹好气味淡雅的香脂，这可是父亲亲手做的，说是叫做护手霜的东西，今早洗漱时候迫不得已沾了些水，现在连味道都有些消失了…
“你还好吗？”千秋半蹲下/身子，歪了歪头轻声问自己身前这个还在轻轻喘气的少年，看着这个少年虚弱的模样有些疑惑，他觉得以半妖的身体素质来说，只是一点来自人类的殴打应该不会造成太大问题。
人究竟可以坏到什么程度呢？他倒在地上，护着怀里瘦弱的兄弟，意识迷蒙中这么想着。
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这是从前母亲还在时告诉他的。有些时候人可以很善良，但更多的时候，人却会变得很残忍。对于异族，人类大约都是怀有防备之心的，他不怪他们，毕竟这世界是这样一个妖怪横行的乱世而自己体内又流着妖怪血液…但他只是想在集市上换些药而已，他不偷不抢，也不谋财害命，连体内的妖力也未曾想要用来对付人类，仅仅希望用自己在山林里找到的果子野菜替自己还在病中的幼弟换些救命的药材…可结果却是屡屡被人抢走了蔬果又赶出村落…
人说一眼万年，但对于少年而言，这一刻朦胧中与那双幽绿色眼睛的对视竟成为他这些年来唯一感到的温暖。
“……呼…谢…谢您…”少年听到千秋的问话，楞了一下之后才艰难地抬起头，因为被殴打而肿起的眼角在千秋看来有些狰狞，但他依然努力地想要表达自己的谢意，断断续续的话语溜进千秋的耳朵，“…请…请救救…我弟弟…拜托您…拜托了…”话音刚落，少年便软倒了身子，晕了过去。
“……”看着这个少年昏迷之后勉强松开的双臂，一个与他长相相似却更加瘦弱的小崽一张小脸苍白得很，眼角也隐约可见泪痕，此时已几近出气多进气少了。
哦呀这可真是…
千秋挑高了一边眉毛，站起身来思索该怎么处理现下这突发的状况。
思索片刻，他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笑得狡黠。他将昏迷的两人罩进自己的结界里，让他们漂浮在空中好方便移动，随即便朝大名府内走去。他已经等了这么久，却未见来人答复，看来人类的待客之道还真不像父亲说的那般厚道呢。
说到结界术，千秋可以算是白砚一手教出来好徒弟。虽然天生蕴藏着能够运用树木灵力的天赋，但结界的施放确实需要有人指导才能得以大成。继承了白砚和杀生丸的妖力，千秋一出生便已经有了足以傲视群雄的妖力基础，如何教导这孩子正确使用自己的力量便成了两人最费心的事。但是这个孩子却令他感到惊喜，温柔良善的性格与聪颖智慧的头脑着实让白砚松了一口气。
……
不过，要是让无伤和云上周围其他别的妖怪知道白砚对千秋的评价是“温柔良善”的话，大概得睁着眼睛昏过去吧。也不是说千秋这家伙仗着自己妖力出众而横行乡里，只是这孩子吧，虽然面上跟那位银发的犬妖一样，脸上表情不多，也不好说话，但其实这小孩性子倒是同白砚相似得很，雅言称作腹中墨水略多。
哎，儿子演技太好也是愁人。白砚之后有次亲眼见到他家的小孩在外边的动作时，这么感叹到。
说起来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便暂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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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岁早晨就出门去了，”黑发绿眸的男人上挑了眼神，笑盈盈地看了一眼上方的人，又动动脑袋轻轻蹭了蹭被自己枕着的某人的大腿，把玩着手中那人修长洁净的手指，轻声说，“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我们去接他，好不好？”
收敛了目光，杀生丸稍微低下头，瞧着还在自己怀里闹腾的人，心中不免悄悄叹息，这人不管再过多少年，也会一直保持着最初的自己。
“好。”他温声应着，轻轻挣脱了被对方握住的手，替他将滑到眼前的耳发拨到脑后。
听到熟悉的赞同声音，白砚突然来了兴趣，挑高了一边眉毛，直视着那双鎏金的眼睛，笑着问：“总是听到你说‘好’我自然很开心，但我也很想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说‘不好’呢？”
淡淡看了一眼这个老是想到一出就是一出的树妖，银发的男人早已练就四两拨千斤的功夫，此时也只是温声回答：“…当你哭着说‘慢点’或者‘就这一次’的时候。”
“……”白砚闻言，不禁想要抬手掩面，他发现，他好像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那位如同高岭之花优雅得不得了的妖怪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简直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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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番外 千秋 · 岁【上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