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石头》（十八岁的天空续）》萧麟趾

2、武历平

　　对武历平而言，上海的7月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即便是手里握着F大的录取通知书，做到了他曾经在三年八班黑板上许下的诺言“考上大学”，他的心里也不会有多一丝的冲动，一丝对未来饱含幻想的冲动。
　　“对于我而言，我只把握住我能把握的，至于其他的，不必多想。”这是当年石延枫在要求全班同学放学自习后，武历平对他说过的话。这就是武历平，沉着、坚韧、有毅力，永远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在不恰当的时间不该做的事，武历平一定不会做，就好比若是三年八班的班主任有一天换了，武历平也还是往常的那个样子，纹丝不动。而不像石延枫，虽然每天摆出一副天下唯我独尊，谁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在心底里，石延枫是柔软的。
　　“或许这就是我和star的不同吧，我不愿意为了别人改变我自己，改变我的生活轨迹。”武历平暗自想到。考上F大是他意料之中的，若非意料之中，他也不会自信地写在黑板上。从小到大，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不会有偏差，因为他永远是保龄球馆里的那个百发百中的少年，不允许自己手里的球有一天脱离轨道，即便是初次见面找他单挑的star，他也从未输过。
　　“出来转转吧，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你有动静。”武历平飞快的敲打着键盘，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空划过，他在等star的回信。
　　“去哪”，star飞快地回了他，还是老样子，简洁明了，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老地方吧，一会见。”武历平发完最后一条短信，就把手机揣进书包，飞车前往曾经工作的保龄球馆。他知道star一定会去，而且他知道star在看到短信后会立马出发，甚至不会回一句“好”来让他安心。他就是如此地了解star，就像了解另一个自己，另一个自己曾经想象过的自己。
　　夜晚的黄浦江畔挤满了游客，金融中心的广场上也零零散散地走着一些下班后自由活动的白领们，武历平骑车飞过，放慢速度，看着江面上闪烁着的点点灯火和高楼上姹紫嫣红的霓虹灯，心里一阵满足，或许有一天，自己也将成为那万千灯火中的一点，闪闪发光，再也不被人低看一眼。到那时候，自己将会拥有自己的公司，拥有自己的生活，拥有让人羡慕敬仰的一切，这也是武历平报考金融系的原因之一。
　　还是停止遐想吧，生活还要继续，于是武历平加快了车速。
　　路过江畔的时候，武历平注意到到岸边有一大群人，围着一个什么东西，人群中不时发出赞叹声，“你看，画得真的好像我啊”一个游客惊讶着说道。“我也要画一幅““我也要，我也要”人们争先恐后地拥在一个年轻画手的身旁。武历平走进，不出所料，坐在那里的正是汪君泽，这小子自从考上央美后就每天定时来江畔写生，练手的同时赚点外快。
　　只见汪君泽安静地坐在画板前，优雅又娴熟的调弄着调色板，身旁摆放着笔筒、清水还有一副成型的画作，供顾客们参考，画上是一个长头发女孩的背影，走在金灿灿的梧桐道上。
　　“可不可以给我也画一幅这样的背影，也要一样的背景。”一位顾客兴奋地对汪君泽问道，“不好意思，这幅可能我画不了，您可以挑一些其他的背景或者姿势。”汪君泽柔弱地回答，吞吞吐吐。“这不是你画的吗，怎么我就画不了了啊，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没用的穷鬼！”那位顾客嚣张地对汪君泽吼道。“这是他的选择，他想画就画，他有权利选择拒绝你还是答应你！”武历平冲进人群，抓住了那位女顾客的手腕，强势地要求她道歉。汪君泽被眼前这一幕一惊，丝毫没注意武历平在人群中间其实已经多时，于是赶忙拉住他，慌张地调解紧张的局面。女顾客甩头离开，其他的人也相继散开了。
　　“怎么还没下班，不是说画到7点的吗？”武历平问道。
　　“这不是看着人多嘛，就想着给他们多画几张，难得大家认可我。”汪君泽憨厚地笑道。“你还是那么不为自己辩解。”武历平笑道，嘴角上扬弧度。“我约了star去保龄球馆，一起吧。”于是两个好友一齐骑着车，向保龄球馆飞去。
　　不出十分钟，武历平和汪君泽便到了球馆门口，远远就看见玻璃窗内的一个白衣少年孤独地站在赛道前，心不在焉地发球。不用猜，武历平就知道那一定是石延枫，因为只有他才会霸道地包下整个场地，然后安静地等人。
　　“怎么现在才来”star看了武历平一眼，注意到了同行的汪君泽。“这不是还带来了一个嘛”武历平说道。“跟我来吧”star带着另外两人，走进了球馆里的咖啡厅，“我提前订了3个位子”，“你怎么知道我会带汪君泽来？”武历平又好奇又好笑。“他不是在附近江畔写生嘛，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star淡淡地说，“不过没叫你，怕打扰你工作，想等你7点下班之后再找你”石延枫看着汪君泽说。“嗯”汪君泽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你就不怕他被顾客欺负？”武历平不怀好意地问道。“我怕什么，他一个堂堂进了央美的大画家，谁能拿他怎样？”石延枫回敬着说道。汪君泽谦虚地笑了笑，在他心里，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他一辈子的朋友。一个表面上冷冷淡淡，内心里尊重自己的想法，默默给予支持；另一个经常在自己遇到困恼时第一个跳出来为自己解围，人生得两知己，足矣。
　　“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武历平举起高脚杯，向两人说道。“干杯！”“干杯。”
　　“听说吴丹丹也报了北京的学校，他爸想让她以后进入家里的北京分公司，所以想让她提前去适应环境。”武历平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啊，以后你在北京就不愁没人陪啦，有汪君泽陪你画画，吴丹丹嘛，说不定可以陪你吵个架买个衣服什么的。”
　　“哦...那你应该恭喜汪君泽才是，这应该是他最想要的答案。”石延枫晃动着手里的鸡尾酒，两人一齐看向痴痴发呆的汪君泽。
　　武历平注视着石延枫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你就没什么其他想知道的吗？”石延枫回看着武历平，“你以后打算在上海干嘛？”武历平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行了，别装了，我留下上海干嘛还轮不到你来操心，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你这几天足不出户，眉头紧锁的实情交代出来，说吧，她怎么样了？”
　　石延枫扫了武历平一眼，然后把头转向窗外，静静地，魂不守舍地说：“我不知道。”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石延枫看着□□特别关心上的那个灰色头像，是一片枫叶，签名还停留在高考前的3个月，写着：你好，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