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开始》满心欢喜

1、上篇

　　所有人都知道二班的葡萄喜欢四班的丹。
　　丹知道，二班的人知道，四班的人也知道，二班隔壁的一班知道，夹在二班和四班中间的三班知道，甚至连爬过二班黑板的蚂蚁、翻过四班垃圾桶的小强都知道。
　　可是只有一个人知道，葡萄最先遇见的人，是苏。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葡萄家就住在从市区去学校必经的大桥旁边。那天她一如既往漫不经心地推着单车出了家门口，买了两个包子，照例一个肉馅一个青菜馅，摇摇晃晃地跨上单车准备往学校走。
　　可就在她跨上单车的那一刹那，另一辆单车从斜刺里拐了出来，“碰”“啪”，葡萄的车和对方的车龙头撞到了一起，包子掉到了地上。“啊，对不起！”那辆车上是个男生，望着葡萄的眼神充满自责，眉头蹙在一起，唇角也随之抿紧，不经意露出两个酒窝，倒显出些微可爱的气息。
　　还是初春的季节，空气里有些寒意，男生穿着休闲的紫色毛衣，宽松而熨贴，条纹V领里露出干净的白色衬衣。
　　“喏，你的包子。”男生矮身将包子捡了起来，刚伸出手递给葡萄又收了回去，“已经脏了。”葡萄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拎着包子走向旁边的包子摊档，跟卖包子的阿姨说了句什么，然后指了指葡萄，又拎着两个新鲜的包子回来了。
　　“给你，跟刚才一样的包子。”男生将包子递给葡萄，微微笑着，眉眼弯弯。葡萄望着他，突然觉得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温柔感觉。
　　“同学，你没事吧？”男生看葡萄一直没有开口，有些担心地问着，眉头又微微地蹙起来了。“嗯，不要蹙着眉头。”葡萄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抚平男生的眉头，伸到半截突然醒过来，“啊，我没事，不好意思。我……”葡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向伶牙俐齿的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接过包子，下意识地咬着唇。“呵呵，没事就好。看看车子有没有撞坏？”男生似乎对刚刚的突兀动作并不以为意。葡萄连忙把包子放到车前的篮子里，扶住车反踩几下踏板，再晃了晃龙头。“没有。”
　　“那好。快迟到了，我先走了。”男生温柔地笑笑，走去扶起自己的单车，跨上去，正要走时突然回头，“如果发现什么问题的话就来找我，高一四班，苏。”说罢便径直去了。
　　葡萄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带着冷冷淡淡却很温暖的气息，突然瞟到桥旁立着的巨型钟————“啊！！！迟到啦！！”她一拍脑袋窜上车一溜烟飙了出去。

　　人群之中，总会碰到这么一个人，你可以在一百万人面前都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却独独一遇到他就木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苏对于葡萄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日之后，葡萄开始每天就掐点出门，买包子也买得愈加磨蹭，总要看见那个很冷又很温暖的背影才悄悄地跟上，可是又不敢上去跟他打招呼，只遥遥地吊着。她甚至已经习惯看他的背影，紫色毛衣、条纹毛衣、灰色背心、白衬衫、蓝色T恤，好像每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都特别熨贴（废话，本来就是他的衣服么能不熨贴么。。。），不管有多远，她都能一眼认出他的背影，清冷的疏离的却又让人觉得温暖的背影，独一无二。
　　葡萄就这么每日跟着，名字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打招呼时要用的语气和笑脸甚至脸庞微侧的角度都在镜子前演练过无数遍，可是，始终喊不出那一声，平日的伶俐爽快洒脱全然不见了。
　　到生日那天，生日那天早上一定跟他打招呼！葡萄这么对自己说。
　　日子一天天走近，她的眼神里也一天比一天地多了期待，攒了这么久的勇气，一定要在生日那天完美出场，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个被撞的女孩呢……

　　终于到了生日的那天，葡萄大清早就爬起来收拾打扮，穿上最喜欢的水红色圆领罩衫，修身牛仔裤，衬托出轻盈婀娜的体态，腰间飘飘的流苏仿佛忐忑而雀跃的心情。头发松松地绑好，缀上最中意的粉红水晶珠串，额前落下几缕刘海用可爱的苹果发卡卡住，额下眸子里流转着晶莹的光芒。
　　收拾停当，葡萄抓起书包正准备出门，却被妈妈喊住，让吃完长寿面才走。母命难违，何况是妈妈亲自煮的爱心面，葡萄只好乖乖坐下，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面条，扑到妈妈脸上猛亲一口，飙出门去。
　　她急冲冲地推车上桥，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已经到了极远处，忙心急火燎地骑上单车，一路狂追。大桥上的风本就很大，加上车速一快，呼呼地刮过耳旁，吹乱了发。葡萄毫无所觉，只一心向着前面的那个背影，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能追上了，只要喊一声，对，只要现在喊一声，就可以叫住他！葡萄心里想着，正欲开口，又猛然卡住，心跳突然变得急促，似乎刚才紧张飞驰的后遗症在这一刻发作了起来，声音凝在喉中硬是无法发出。
　　“苏！”一个清脆而略带飞扬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空气。
　　呃，葡萄愣住，自己竟然喊出来了么？她清晰地看见，苏回过头的眼神突然就亮了起来，嘴角轻轻勾起，两个酒窝漩出一片温柔的笑意。就在葡萄有些晕眩的刹那，身边一辆单车以极快的速度滑过她，轻易地追上了苏。车上是一个穿着简单白T的女生，追上苏的同时，苏似乎早有准备地伸出手手臂，亲昵而宠爱地揉了揉女孩飞扬的头发，女孩瞪他一眼，非常熟练地拍掉他的手，似乎这个动作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两人的单车在打闹中不稳地晃了两晃，终是平稳驰去。
　　葡萄看着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被一团温柔模糊的光晕包围着，很温暖很快乐很完满，没有丝毫可以靠近的余地。葡萄的速度慢慢地慢了下来，早晨的风很清很冷，她的水红色罩衫被风吹得鼓了起来，那股冷意渐渐地沁入皮肤，就像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有种无处着落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