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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退婚 ...

  •   东宫。
      晚间用过膳食后,太子与陈贵妃跪坐在榻上对弈。

      陈贵妃落下一枚白子,试探道:“熠儿,听说你今日将嘉嘉赶出了宫?”

      太子手执黑子,抿唇深思,观定局势之后才落下一子。
      这一子入局后,棋盘上的阵势骤然生变,原本还是白子占据各处要塞,此刻便成了瓮中之鳖,再无逆转的余地。
      一子多杀,输赢已定。

      陈贵妃看了一会儿,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罐,“不下了,回回到最后都是本宫必输。”

      太子淡笑,“母妃若是想胜,孩儿让你便是。”
      对于她至亲至爱的人,她十分宽容。

      陈贵妃见太子不答她方才的话,难免有些焦灼,便又重提:“熠儿,你对嘉嘉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啊?
      你之前可是当着东宫众人面前说过,要娶她做太子妃的。你如今既男子身份又是储君,你那话传了出去,恐怕没人再敢娶她了。”

      太子背手道:“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孩儿既然承诺不负她,定会做到的。”
      眉宇间甚是自信。

      太子向来是有约必守有诺必践,这点上陈贵妃从不怀疑。但…
      “那你今儿个怎么还把她气得出宫了?”

      皇帝对陈贵妃十分爱重,从未让她受过气,连句重话都没有,她看不明白太子与陈嘉相处的模式。

      太子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那瓷瓶边上,打量着里面的玫瑰花,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惋惜。
      她取出那支玫瑰,轻轻摇动,便掉落了许多花瓣。

      “母妃,你看这玫瑰花。当它在御花园时,开得甚是娇媚,明艳动人。
      可如今被宫人采下,孤零零的囚禁在这狭小的花瓶中,枯萎的不成样。您不替它感到痛心吗?”

      陈贵妃越发迷惑了。
      插花是最受贵妇们欢迎的消遣了,既有情调又雅致,怎么从太子嘴里说出来就有些变了味道呢?听起来她们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太子将花枝从新插回花瓶里,转头注视陈贵妃的神色,见她还有些迷惑,不由得细细解释。
      “母妃,儿只是以花作喻,不想叫陈嘉卷进这东宫的祸事中罢。
      初秋时,孩儿陪父皇祭天遭遇了刺杀;’深秋时,孩儿心智失常若三岁稚童,那背后之人仍不肯放过,还伤到了嘉嘉。
      如今形势危急,自是万万不能让嘉嘉也牵涉其中,被那奸人祸害。”

      陈贵妃恍然大悟。
      “所以嘉嘉今儿个走时,你没有挽留,是想假装不在意她,是为了保护她?”
      “是。”

      弄清这件事后,陈贵妃心中亦是轻松不少,她起身准备回自己的寝宫歇息。

      “殿下,昭阳公主求见。”忍冬进殿通传。

      她怎么来了?母女俩对视一眼,里面尽是不解。

      “呵呵呵”
      人还未到,昭阳的声音已经伴着香风飘进了寝殿。

      “瞧这模样,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怕是很不欢迎昭阳的到来啊。”
      随着衣裙间环佩撞击的叮咚声靠近,身着南羌朝服的昭阳出现在陈贵妃母子面前。

      “昭阳公主这是?”
      陈贵妃惊讶于昭阳的妆扮,据她所知,南羌的朝服一般只有在国君嫁娶、登基、祭天时才会用到,平日里甚少用到。
      昭阳到底找她们有什么事情需要这般郑重?
      难道是南羌和大齐有了政治活动吗?

      陈贵妃是深宫女子,对政治并不敏感尚能嗅到一点风声,更不用说从小就被当作大齐继承人的太子了。
      只是她不急,昭阳神色慌张,着装又这般重视,必是有求于她。

      “忍冬,给公主看座吧。”
      “忍冬,给公主上茶吧。”
      “忍冬,给公主传膳吧。”
      “忍冬…”

      见太子这般看似十分热情实则轻慢她的态度,昭阳一阵头疼,连连摆手,“不用了,本宫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与殿下娘娘商议的,又不是来蹭吃的喝的。”

      昨日她接到留在南羌的心腹来信,信中告知她南羌群臣奏请南羌王退位,恭请王太女继承王位。
      她断不能再留在大齐了。

      昭阳朝着太子一揖,神色凝重,“殿下,昭阳希望您能借五万大军给本宫。”

      借兵!
      从看到昭阳第一眼起,太子便知晓对方不是表面上的那样肤浅。昭阳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可她还是没想到昭阳的野心竟如此大,一开口便是借兵。

      太子瞳孔骤缩,眸光似利箭紧紧地盯着面前人,“说出你的目的!”
      大军,借给南羌与借给昭阳这背后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南羌与云南接壤,又靠着大海,是一块宝地。但凡是君王无不想自己的领土内有一片广阔的大海。
      但南羌境内蛇虫鼠蚁极多,民风彪悍,是一块极为难啃的骨头,太、祖皇帝三征三败,不得不用联姻的方式与南羌保持和善的关系。
      昭阳如今却向她借兵,究竟有何意图?

      太子的神色被昭阳纳入眼底,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请求会叫人怀疑,但她孤立无援,只能向太子求助。
      她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王位,替母报仇。
      但这个理由她不能宣之于口,有谁会相信南羌的大公主与南羌王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呢。她们可是母女啊。

      有时候她也想哭,想放手,当一个安逸的公主。
      可是眼泪不会给她安逸的生活,不能让她手刃仇人,只会让众人嘲笑她,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知晓她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于是在众人面前,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女。

      昭阳仰起头,将眼泪逼回去。
      “本宫借兵不过是为了自保,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大齐的事情。”

      太子不屑,“孤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够吗?”
      白净的手心里,握着一枚兵符,上头刻着三道水纹。
      “殿下借本宫五万大军,本宫的‘鲨鱼’愿意听从殿下五年差遣。”

      那不是南羌过的水军兵符吗?大齐历代君王心心念念的海上雄狮。
      太子伸出手想要接过来,却是扑了个空。

      “殿下,您还没有答应本宫的条件呢?”昭阳握紧手上的兵符,手心里满满的都是汗。
      这是她母亲留给她最后的一样东西,若不是迫不得已,她真的不愿意拿兵符交换。

      太子留意到昭阳眼底的急切和挣扎,越发笃定自己占据了上风,故作淡定道:“孤如何能确定公主这枚兵符就是真的,而非伪造的呢?”

      “你…”昭阳咬牙暗恨,早知她今日会这般受人胁迫,当初就该趁着太子神智不清醒时哄着她答应这事。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取下腰间的匕首,“本宫这就证明给太子看。”

      瞥见寒光,陈贵妃慌忙将太子拉到身后,惊斥道:“公主莫非是利诱不成想要杀人灭口?”

      “母妃,莫慌。公主,请吧。”太子不慌不忙的拉住陈贵妃,对着昭阳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昭阳原本也不过是作势的,哪知道太子这般难缠,竟真要她验实那兵符的真伪。
      无奈之下,她闭上眼睛,手心握住那锋利的匕首,血珠滴落在兵符上,顺着那三道水纹,缓缓流动,整个兵符脱胎换骨,竟变成一块蓝盈盈的美玉。

      陈贵妃不知晓内里,见兵符模样大变,越发震怒。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怒道:这还不是伪造的!”

      太子安抚陈贵妃,“母妃有所不知,据传南羌王的祖先是海里的鲛人所变,由于受到海上其它种族的追杀不得不到陆地谋生,便离了大海在南羌占地为王。
      只是他们终究是海里的生物,不能离海洋太久,隔一段日子便要回到大海,为了躲避追杀,南羌王便学着人类铸造兵器、操练军队,这才有了这枚兵符。”

      陈贵妃吃惊不已,双眼瞪得圆圆的,“还有这等奇事?”

      太子点头,又继续说了下去。
      “南羌王为了训诫子孙不忘祖先是来自大海,便在兵符上刻了三道水纹。临终前将将兵符一分为二,交与妻儿,将他毕生的精血注入其中。
      如今这兵符只有南羌王室嫡亲的血脉才能激活,蜕变为美玉后才能调遣南羌水师。”

      听完后,陈贵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熠儿你看?”
      陈贵妃嫁给皇帝十多年,自是知晓大齐皇室多么渴望掌握一支水军。

      昭阳亦是紧紧盯着太子,等待最后的判决。

      “虽然兵符很叫孤心动,但单是这个还不够。”

      不够?他还想要什么?难不成要南羌一半的疆域?笑话!
      昭阳凤眼一睨,“本宫还在南羌时,便听闻太子年少聪慧过人,有勇有谋。
      十岁入军营,发明了马鞍和木马流牛[1],十四岁率一万士兵击退漠北五万铁骑,十六岁时只用三个月便平定了云南三年的内乱。
      至此,大齐三十万大军莫不臣服于太子殿下。
      本宫以为太子殿下是个聪明人,却不曾想看错人了。”

      陈贵妃蹙眉,悄悄拿帕子抹了抹眼角。
      昭阳所言句句属实,听着像是在歌颂太子的丰功伟绩,可每一句都如锋利的刀刃剜着她的心窝子,提醒着她这个做母妃的失责,
      提醒着她女儿这些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生入死。

      太子是知晓陈贵妃的心病,无奈当着外人不好安慰,只好先将昭阳应付过去,“本宫是大齐的储君,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国之存亡、社稷之安稳,自然是不允许有任何差池的。”

      昭阳暗怒不已,“太子殿下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吧,若昭阳能给,自然会答应的。”

      好!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孤要你主动向父皇和南羌王提出解除联姻的请求,你我各自婚娶,互不干涉。”

      解除联姻?
      昭阳一惊,她虽不愿意嫁给男子,可这般被人明晃晃的嫌弃还是叫她有些接受不了。
      “殿下不愿意与南羌联姻?可是瞧不上我南羌还是厌恶本宫?”

      太子端起桌上的茶蛊,展颜一笑,“公主多虑了,其实孤根本就没记住过你。”

      昭阳:……
      她硬生生的将那一口闷血逼下去,没想到太子竟如此毒舌。
      “好,只要殿下借兵给我,这联姻自然作废。本宫可不稀罕男人。”

      太子似乏了,挥挥手让昭阳退下。
      “公主走吧,兵符留下。至于五万大军,公主需要时提前告知孤,孤会安排好的。”

      昭阳达成了心愿,也不再多做停留,回国之事还要做诸多准备,她忙得呢。
      等等,那个女人…
      她终究不甘心,她一定要将那个女人带回南羌好好调|教。

      太子送陈贵妃出了东宫,正要回去歇息,就看见昭阳又返回来了。
      “你还有何事?”

      “昭阳想再向殿下讨一个赏赐,请将林郡主赠与昭阳。”

      美轮美奂的宫灯早已点亮,暖黄的光线透过纱罩渗了出来,驱散夜里的寒冷。
      太子站在宫灯下方,她精致的面容隐藏在黑暗后,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同潜伏着的猎人。

      良久她才出声,“郡主身份贵重,又与祭天谋杀、霜降毒杀两案有莫大干系,孤不能答应你。”

      昭阳早知道太子不会这样轻易答应她,好在她早有准备。
      她上了台阶,靠近太子的耳畔,正要说话,却被太子避开了。

      就这样嫌弃她?
      她气急反笑,“太子殿下莫非以为本宫胁迫殿下欲行那苟且之事?”

      太子瞪了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那可不一定。
      “就在这说吧。”

      “殿下确定?那我可说了…”
      “祭天时计划杀害殿下的是…”

      ……

      太子听完后,神色复杂,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那个人。
      这十六年里,她潜心求学、苦练武艺,为的就是稳固大齐的江山社稷,却没想到被自家人扯了后腿。
      她与大理寺的人苦心排查,甚至布下诱饵,却还是没能将那人捕获,原来那人竟是自家人,还真是防不胜防!

      昭阳自躲在衣橱目睹生母去世时的情境后,便知晓王室里藏污纳垢、人心险恶,对于太子的境遇她毫无怜悯之意。
      她只在乎自己想要的东西。
      “殿下,既然林郡主与那两起谋害案无关,可否将人给我?”

      “郡主身份贵重,孤不好做决断。”

      “呵~”昭阳冷哼一声,云南王都自身难保了,他的一对儿女又能贵重到哪里去?
      “若查明云南王也参与到谋杀案中,你说皇上会放过林氏一族吗?林郡主还能活下来吗?”
      她幽幽道:“若叫陈嘉知晓你砍了她表姐的脑袋,你说你这婚是不是白退了?”

      太子怒极,掐住昭阳的脖子,阴沉沉道:“你敢威胁孤?”

      果然陈嘉才是太子的软肋。
      昭阳毫不畏惧,笑道:“太子殿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哼!”太子松开昭阳,大步回宫。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从紧闭的宫门里传了出来,“郡主若愿意跟你去南羌,那你带走便是。”

      进了宫,太子本打算直接就寝的,脑子里却浮起陈嘉黯然离去的背影,昭阳的话又不时在她的耳畔回响,她烦躁不已,索性起床去了书房。
      她展开宣纸,又研好墨汁,提笔作画,不一会儿纸上便出现了一个美人。
      鹅蛋脸,猫儿眼,琼鼻樱唇,甚是娇俏。

      太子看了一阵,觉得还差有些不对劲,便又提笔在女子的脖颈点了下。
      完美!

      太子对自己在丹青一道上的造诣还是很满意的,正要细细欣赏画作,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忍冬这次连通禀也没有,她风尘仆仆,愁眉紧锁。
      “殿下,陈小姐失踪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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