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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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丈光芒。
女神腾云驾雾，飘渺而来。
她身着希腊式的长袍，单纯而简约的白无限蔓延，在洁净之中滋生出圣洁高贵的韵味。飘逸轻薄的衣绸似是皑皑白雪凛冽的纱缎，飘渺而不可触碰，摇曳在风中又融化于指尖。
旖旎的黛紫发丝交缠晕散，沉淀为不可方休的艳色，却朦胧着虚妄神圣的光辉，便是那份明丽也遥不可及。
她纤弱的手优雅地挽住散发熠熠光辉的胜利女神权杖，双肩微露，长裙的下摆若隐若现着纤细双腿。
她美得如同不曾存在一般。
脱身尘世，高居神坛。
足不着秽土，眼不落凡生。
不属凡尘的，女神。
撒加觉得自己茫然了。
在那一瞬，被神迹所征服，拉扯着下跪臣服的本能，却又迟钝而顽固地在下一秒，漆黑粘稠的心脏开始剧烈地震颤，恢复乱臣贼子的本色——对，对，就是她了。
他激动着，没来由地紧张，出汗，兴奋，眼睛放光。
那是一种不带杂质的杀意。
最长的征途，最强大的敌人，最后的难关。
他等待，甚至可以说是期待，这一刻，已经十三年了。
慢慢地，他的手伸向了他，似要捕捉那衣角。
那宛若美好得宛若虚妄的少女微微一笑，似是晓月天光。
她微微启唇，道：
“撒加。”
“终于见到你了······”
她轻轻移步，踏在无凭依的半空中，缓缓向他走来。
“十三年不见了。”
她吐出一丝叹息，不知是感慨还是哀怨。
撒加的身形一顿，好不容易挣脱灵魂的束缚，又被震慑于神压之下。
他抬头看，近在咫尺的面庞和往昔婴儿稚嫩的脸蛋重叠，恍惚而迷幻。酝酿在瞳孔深处的不知是悔恨还是憎恨，或是，按耐不住的祸心。
反看她，眉眼化水柔情，将炙热的泪和翩然的笑埋入最深处的神经，只是单纯地、没有任何动机地凝视他，全宇宙的星河银辉，都加冕于彼身。
——仿佛只是最平凡的故人，最平凡的寒暄。
“啊······”
他轻声感叹。
不知是由衷地感到那副嘴脸背后的虚伪，还是反感对比之下自身彰显的卑微邪恶，呕吐感和粘稠感盘旋脑内，涌动仇恨的岩浆。
空间的漩涡，在他掌心扭曲。银河星爆、幻胧魔皇拳接踵而至，星球的冲击肆意泛滥着过而不及的毁灭气息。
她只是看着，不躲闪，也不言语。连眼睫也不曾颤动。纵容地，包容地，任由暴雨狂风的攻击袭来，又缓缓地，消失于无形。
“这样很危险的。”
太近的距离打出杀伤力的招数，撒加自身也会被波及。冲昏头脑的，太过急切的，玉石俱焚的行为。
所以，她不厌其烦的，孜孜不倦的，化风暴于平静，像是安抚狂躁的恶作剧的小孩。贴心地保护他免于自身的攻击。
这也让撒加狂风骤雨的攻击，渐渐无力而恼怒。
舞蹈在神的掌心，像是在看一出闹剧一般，事不关己地，高高在上地，玩弄着人类。
打在棉花上，软弱和无力渐渐蚕食他的强健的臂膀。
“撒加。”
她呢喃他的名字，在唇齿间咀嚼，像是情人般亲昵。
但那软绵细弱的声线只是让他作呕。
没有杀意，没有意志，没有情绪。
漂亮干净得如同新生婴儿。不动容于任何的迫害。
可每看一眼她平静不起涟漪的表情，他便狂躁一分，厌恶一分，攻击也凶猛一分，狠厉一分。
连谋杀你的、最后的敌人你都没有攻击的欲望，你怎么战斗！怎么对抗强敌！
面对攻击无动于衷，不采取任何的对策措施，你拿什么派兵布局，减少伤亡！
让青铜冲锋陷阵，自己高枕无忧，你拿什么保护世界！
雅典娜！
雅！典！娜！
把我的、我们的世界还来！！！
手握力量无悲怜的神祇啊，
把属于我们的战斗还来！！！
他呐喊，他怒吼，他咆哮。
像是要吞噬天地的凶兽。
失了心，失了智，失了人。
他挥拳，一次一次敲打在无形的屏障上；他麻木，一滴一滴血花绽放在指尖。
黄金圣衣一片一片的碎，血一股一股的流，他一声一声的叫。
很久、很久。
忽然，他停住了。
细弱的手臂阻止了重拳的挥下。
“已经，足够了。”
“我，已经被你杀死了。”
她轻轻抚上他的发，怜惜地抚慰着，指尖描摹上他分明的棱角，眼中不住淌着流光。
小心地环住他的肩，拥抱这个伤痕累累的残破灵魂。
“辛苦了。”
“你努力了啊。”
她将头埋在他的颈间，贴近他的脉搏，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又克制着指尖的颤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他用尽所有的气力，用猛兽的方式咆哮，嘴中吼叫着模糊的字语，挣扎在弱小的少女的身躯所构筑的牢笼，撕咬，啃噬，狂吠。
所有的意识被剥离，所有的意志被耗尽，只剩下，名为嘶吼的战斗的本能。
“我还给你。”
“我把你的世界，还给你。”
感受到他的挣扎减弱了几分，她悲哀到了极点，泪水已经不满足停留于眸光中，涌流不断。
“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啊，”
“我从来就夺走过啊。”
“你想要的，一直就在你的手上啊。”
无所剥夺，无所拥有，无所归还。
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炽热地打在撒加的皮肤上，和鲜血一同交融。
18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质疑高高屹立在头顶的神。
圣斗士是为正义而生的战士，为正义而战，为正义而死。
圣斗士是为了保护雅典娜而存在的，因为只有雅典娜会能声张正义和爱。
但，如果生灵涂炭，杀戮不断，成千上万无辜的人受难，
为什么，还要保护雅典娜？
雅典娜从来不等同于正义。
什么时候，我们假借了使命，迷失了自我，错立了原则。
为了雅典娜而战······
与其保护雅典娜，还不如选择真正需要保护的人们。
如果雅典娜保护不了人们，就由我来保护。
“不现实的想法。”
他手执玫瑰，挑着泪痣，倚靠的柱边，陷入夕阳里。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需要神的力量。”
“神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需要圣斗士。”
“这只不过是交易，无关信仰，懂？”
玫瑰脆弱的细茎在他的指尖轮转，尖刺翻滚着，划出冷厉的锋芒。
“不，阿布罗狄，不是这样的。”
“因为雅典娜存在，才会有战争。”
“如果没有神的话，就不会有，轮回了。”
雅典娜不会击杀神。
雅典娜不会结束战争。
雅典娜带来了下一次的，再一次的，两百年后的战争。
雅典娜构造了轮回。创造了无尽的苦难，斩不断的命运，重复的战争和看不到头的血腥。
“就是因为神······”
他将头埋入掌心，陷入痛苦的沉思。
阿布罗狄手心一握，玫瑰应声断折，划破白皙的皮肤。
“只有没有神·····才有和平。”
“弑神。”
“无论是波塞冬、哈迪斯，”
“还是雅典娜。”
“通通，都得死。”
掌心掩饰下的眼，逐渐被猩红涂抹。
19
为了拯救世界。为了打倒神明。为了永久和平。
杀了软弱者，杀了拥立者，杀了叛乱者。
必须要强大，比神还强大。
不允许任何的软弱和犹豫。
必须、必须。
这是我生下来的使命。
杀了雅典娜。杀了雅典娜。杀了雅典娜。
我做了那么多，
都是为了抵抗海皇冥皇，为了圣域，为了这个世界啊······
“我知道，”她说道。
“我知道，撒加。”
“你的痛苦，你的不忍，你的努力，你的坚强，你的志向，你的热爱，你的矛盾，你的自责······”
“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她小声啜泣着，话语里带着哭腔。
极尽温柔，极尽缱绻。
“你，是真的想保护这个世界。”
那么不甘于生命的流逝，那么悔恨于自己的无能，那么憎恨于旁观的神祇。
所以，付出一切想要变强。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要阻止你。”
“我不得不阻止你。”
“我必须阻止你。”
“我有阻止你的使命和义务。”
你如此沉重的背负世界，
却摧毁了自己和所有。
“你太过逼迫自己和他人了”
“只有强者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啊。”
残酷而真实的话从自己的口中脱出，像是要刺破心，刺伤喉咙，刺穿舌头。尖锐而无情。
刺伤他人，也刺伤自己。
那样无妄而正确。
那样幻灭而正常。
“这个世界毁灭也无所谓。”
如此残酷的、如此无情的、如此错误的世界。
——不需要拯救。
让撒加悲伤，让沙加痛苦，让卡妙牺牲的，这样的世界。
——毁灭就好了。
“不要让所谓世界，束缚了自己啊。”
她如一头困兽，奄奄一息在他渐弱的呼吸里，残喘偷生。连乞求，都那样卑微而任性得，像小孩。
“不要紧的。”
“不要紧的。”
“我来背负一切。我来承担一切。我来牺牲一切。”
已经，不想让你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这样哀恸而无助的，你。
“这本就是我十三年前应该承受的罪罚、千百年来的责任。”
十三年的刺杀。
十三年的逃亡。
十三年的苦果。
“如果十三年前，你和我说······那该多好。”
没有如果的如果。
作为一个人的纱织和作为一个人的撒加终究无法相遇。
我们守护世界，从来不是因为世界，而是因为有爱的人、爱的事物、爱的生命、爱的一切。
撒加，你没有错。
只是，你太想保护了。
所以忘记了，你也应该被爱。
你最初，是知道爱的······
垂死的窒息包裹着相拥的两人。
“呐，我保证，”
“一定，一定会打败海皇和冥皇的。”
“一定会斩断轮回，带来和平的。”
“让世界成为一个充满爱的世界，一个你能被爱的世界······”
“所以、所以······”
她的话音越来越小，脉搏越来越小，哽咽到无声。
痛哭、恸哭、痛苦。
“我早就原谅你了啊，撒加。”
作为纱织，她早已原谅一个名为撒加的加害者。
如果撒加没有刺杀。
如果纱织没有惧怕。
如果撒加能够听到······
如果、如果。
没有如果的如果。
作为一个人的纱织和作为一个人的撒加终究还是错过。
20
反叛者在雅典娜的怀抱中，安详地走了。
21
晨光慢慢散落，朝曦从天际线苏醒。新生的太阳照耀着这片狼藉的土地，静默的殿堂闪着微光，山崖的树木焕发生机，连断壁残垣都活跃着，跳动着暗芒。
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着世界——
雅典娜，回来了。
22
当世界遍布黑暗之时，必定会出现的希望的斗士——圣斗士。
很久很久以前，有数位少年来保护雅典娜女神。
他们被称为雅典娜的圣斗士，用自身的□□作为武器战斗。
他们的拳头能划破长空，他们的踢击能把大地分割。
而现在，拥有真正信念、勇气和力量的少年，以新的姿态重生。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